“公子，用自己人比较安全。”赵飞在颜辰身后低声道。
颜辰挥手打断他。
赵飞脸色一僵，随即朝郭劲使了个眼色，郭劲会意点头。
“就凭你？”郭劲对着黑衣青年不屑道。“凑什么热闹！”离青年最近的他，猛地一拳轰出。
赵飞不动声色：郭劲混迹军旅多年，杀气四溢。凭着武道四层的修为，又先发制人，黑衣青年想不吃亏也难。
那青年却不慌不忙，从容地和郭劲对轰了一拳，气浪将在座的众人掀翻，筷子盘子碎了一地。
气浪散去，大侠们呻吟着，狼狈地从地上摸索着爬起来。青年平静地和颜辰对视。“还要试探吗？”
郭劲哼了一声，在背后揉了揉发青的拳头。刘相惊讶地看了眼青年。十七八的年龄，这样的修为，若不是世家子弟，便是有名的门派弟子。
颜辰深深凝视着青年，往事云烟般浮现，随即轻笑道：“又见面了。苍茫。”
对方愣了一下，困惑道：“兄台认识在下？
这下却轮到颜辰怔住了。“五年前，在居延城……”
“居延吗？”莫苍茫困惑地挠挠头。“受了伤后，好些事都记不得了。”
叹了口气，他看着颜辰一笑。“难怪，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你。”
颜辰深吸一口气，示意赵飞没有问题。他缓缓走上前，双手轻微颤抖，最后，停在三步开外，朝着莫苍茫，郑重拱手。“在下颜辰，多谢兄台仗义相助。”
……
上谷城门前，残阳如血，行人渐少。
“各位大侠义薄云天。只是此去九死一生……”告官不成，冤愤难解的郑家娘子凄凉道。
背着双手的颜辰，永远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
“无妨。”
他身后赵飞不由苦笑。任谁也看得出，为首的颜辰，弱不禁风；老者黄望，醉得不省人事；刺客秦牧，稀松平常。
在这支七人的队伍里，真正的主力是武道四层的赵飞四人。他们身经百战，在汉中十二城立足顶峰，鲜有敌手。
可据郑家娘子所言，鲍索的势力，汇聚了成百上千的能人异士，甚至击杀过不少四层高手。这几年里，鲍索的凶名震慑了魏国北方江湖。
对阵这样一些亡命之徒，颜辰七人凶多吉少。
“公子。”赵飞沉声道。“上谷城据点，有两百多颜家下属正在待命。保险起见……”
“与他们无关。”
“公子，您的安全为重啊！”赵飞单膝跪倒，焦急道。
凝视着毫不动摇的颜辰，赵飞忍不住仰天长叹。强敌环伺的情况下，颜辰因为私事，平白生出变故，徒增了众人牺牲的风险。
他背后的刘相、郭劲默然，都是一脸沉重。
莫苍茫这时开口了：“大嫂，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等绝不会坐视不管。说什么也要还景西百姓一个公道。”
赵飞听得目瞪口呆。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年轻人了。
颜辰因为私事插手，感情用事，还能理解。
这莫苍茫虽然修为不错，却不过一个老百姓，玩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飞心里有些无名火。
郑家娘子眼圈一红，拿出一个包裹，“这是我家全部家当了，希望各位大侠收下。”
颜辰等人推辞了一句，纹丝不动，只有黄望和秦牧走上前，各自从包裹里取了一些钱。
为了这么点钱送命？郭劲像看着死人一样看着两人，嘴角一撇。
刘相捂紧了衣领，天冷的很快。
郑家娘子咬咬牙，眼神中迸发出仇恨的火焰。“鲍索这两天正在太西镇做生意。景西只有几十个他的狗腿子。各位大侠，我们出发吧。明天正午就能到达景西。”
沿途路上，看着悠悠聊天的颜辰和莫苍茫，赵飞总觉得有些不安。随即，目光凝聚到黄望和秦牧身上。刺客秦牧笼罩在黑袍下，看不清他的表情。黄望则自顾自喝着酒，醉得快从马上栽下去。
赵飞示意郭劲盯住两人，而他悄悄前去联络颜家势力。虽然颜辰一再禁止动用颜家势力，但是赵飞既然身肩护卫职责，自然不能让颜辰有生命危险。防卫工作一定要滴水不漏。如此，最后关头，颜辰才能全身而退。
就算赵飞他们全部战死。
人越来越少，风越来越大，天越来越黑。
赵飞厮杀了一辈子，和南蛮人，和楚人，和赵人。
当年高唱与子同袍的军中同袍，白骨成山。
为什么还要参与到无尽的厮杀中，是血流的不够多吗？
颜府的侍卫换了又换。没有人知道那些死了的人，为颜府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为什么不归隐山林，安稳度日？
赵飞目光浑浊。
天下虽大，逃到哪里才是太平。
身在九州，人人都在厮杀。和敌人厮杀，和时局厮杀，和命运厮杀。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身躯，观察着一草一木的动静。
厮杀，是为了不再厮杀。
只要时局能稳定下来。
赵飞，四十八岁。原魏军猛虎营五品威武校尉。现任魏国颜家副侍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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