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似乎被黑暗给吞噬了,一点光亮都看不到,张英并没有焦躁,他轻轻踱步,摸索着梁翊的方向,试探着问道:“你可是臭名昭著的‘赤日’?”
梁翊哑然,一时间竟有些心疼风遥。不过他压低嗓音,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不是臭名昭著,而是大名鼎鼎!”
“听你这么说,你果真是‘赤日’了?”张英追问道。
“才不是。”梁翊撇了撇嘴,心想,风遥脏兮兮的像个野人,自己才不要像他。
“不是?”张英有些疑惑,也有些失落——如果他不是赤日,那自己岂不是空欢喜了一场?
梁翊不想跟他辩解,他脑子转得飞快,寻找逃脱这里的办法。他并不怕跟张英交手,但他很担心张英看到自己的脸。如果被他发现了自己是琵瑟山庄的人,而自己又跟映花在一起,那岂不是害了映花?
二人就在黑暗中对峙了很久,隐隐的月光斜照进窗户,映出了梁翊的身影。张英毫不犹豫,骤然出招,使出大力擒拿手,欲抓住梁翊的肩膀,以便扯下他的面罩。梁翊向后一撤,轻巧地躲过了张英的攻击。他也能看到张英的影子,便挥舞着刀,虚晃了几下,张英也轻松地给躲了过去。二人都在试探对方,谁也不肯贸然攻击,但是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充满了杀机。
外面有人点起了火把,二人的轮廓越发清晰起来,张英先看到了梁翊的身影,不由分说,他跳起来飞踹桌子,那四方桌像踩着风火轮,势大力沉地滚了过来,一不小心,便会被它撞成一摊肉饼。不过区区一个桌子,还倒难不倒梁翊,他轻巧地翻了一个跟头,跳到桌子外面。落地那一瞬间,“哄”的一声,桌子狠狠地撞在了墙上。
对于张英的一再挑衅,他也实在无法再忍受下去了,他重新调整握刀的姿势,利落地挽了一个刀花,铮亮的刀片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他先使了一招“赤日白练”,招式间似有气吞山河的气势。张英一晃,这一刀结结实实地落在脸盆架上,脸盆架当即被砍成了一堆碎木;梁翊并不气馁,又使了一招“穿花引蝶”,只见他异常灵活地扭转着手腕,刀片晃动,画着一个个圆圈,真真看得人眼花缭乱。张英无法出招,只是一味地躲避;不过他的身形也很飘逸,转瞬间退到墙角,接着从容地一挥手,一把银针像是被风吹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冲梁翊飞来。梁翊没有慌乱,而是变换了招式,一招“飞珠溅玉”,将眼前的银针纷纷打落。
“小子,武功不弱啊!”张英颇为意外地看着梁翊,他气息一沉,金刚秘术瞬间发力,他的长发飞舞起来,浑身散发着一抹幽蓝色的光圈,像是个怪物。
梁翊握着刀,却兀自有些吃惊了。他还没做好准备,仿佛只是一瞬间,张英已经飘到了他跟前,长袖一甩,便是一阵飓风吹过,梁翊站立不稳,往后退了好几步;张英穷追不舍,他轻盈地打了个旋,像是在跳一支优美的舞,却在不经意间踹到了梁翊的肩膀。看似不经意的一脚,却蕴含着十足的力道,梁翊被他一踹,肩膀像是骨折了一般疼痛。即便如此,他依然握紧手中的刀,不服输地瞅着张英。
张英轻蔑地一笑,他的两只手掌在胸前运着功,变化莫测,梁翊刚要蓄势来犯,张英却将手掌狠狠一推。像是一块大石头像自己压了过来,梁翊又被推到了墙上,半天动弹不得。
张英这才得意地昂起了头,反复搓着两只手,轻声道:“你使的招数,真是太熟悉了,咱们一定在哪儿交过手,对不对?”
灯火明灭,张英的脸若隐若现,梁翊忧心如焚,心想,千万不能让张英回想起来,要不映花也百口莫辩。他打定主意,也暗自凝神运功,吴不为传给他的无为心经在周身流转,温凉的气息有很好的镇定作用。待气息从丹田游走到胸口后,他大喊了一声,用尽力气朝张英杀去。张英被他的气势所迫,再加上金刚秘术发力到了一个顶点,正在慢慢衰退,他又一次被梁翊逼得连连后退。
看到张英显露颓势,梁翊以为胜利在望,心中一阵窃喜。不料,张英却像一只突然觉醒的老虎,周身的气场瞬间强大,他甩着宽大的衣袖,竟然将梁翊的刀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用力一拽,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梁翊的刀给夺走了。
“你!你如此狡猾!”梁翊目瞪口呆,终于明白为什么吴不为那样的老狐狸也会栽在张英手里了。
张英并不理会梁翊的愤怒,他展开衣袖,取出梁翊用的刀来,打量了一番,声音异常柔和:“你就用这把破刀跟我打了半天,看来,你的确是有点本事。”
说罢,他突然将刀扔在一边,伸出右手,狞笑着说:“本官倒想看看,这方面罩之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一张面孔!”
张英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而来,梁翊一面拼命躲闪,一面施展拳脚功夫跟他相搏。不过他再拼命也是无济于事,张英的手已经触到了他的脸颊,“刺啦”一声,面罩硬是被张英给扯破了。
听到张英得意的狂笑,梁翊一阵绝望,他侧过脸,不肯抬头。
“让本官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本官的老熟人!”
“看个鬼!我师弟长得那么好看,你这个不男不女的老妖精,难不成要打我师弟的主意?拿命来!”
梁翊一听这个声音,登时觉得无所畏惧了,他朝窗外看去,一个健硕的身影稳稳地立在走廊的栏杆上,他拄着一把大刀,刀刃铮亮如雪,宛如耀眼的日光,真真把天地映了个通透。
“师兄!”
风遥撑着刀,像一阵风一样,轻飘飘地从窗户钻进了客房里。在落地之前,他解下右肩挎着的弓和箭筒,扔给梁翊,高声喊道:“师弟,接着!”
张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才是赤日!跟我打半晌的,居然是残月?”
梁翊一握住弓,便有了十足的底气,脸上也恢复了灿烂的神色,他无不得意地说:“我的刀法尚不及我师兄六成,也难为你了,将我错认成他!”
张英有种被捉弄的感觉,顿时恼羞成怒,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宜动怒,便冷笑着说:“好啊,赤日和残月都在,再加上刚才的流云,琵瑟山庄四大刺客,本官今天可以除去三个!拿命来!”
“哼,你不提流云便罢,既然提起他来了,你就替他挨本少爷一刀!接招!”
风遥不跟张英来虚的,直接就放了狠招,刀刀致命。张英脸色铁青,突然间,他仰天长啸,这一声嘶吼,几乎要把整个房屋震碎,四面八方瞬间狂风大作,正在拉弦的梁翊躲闪不及,险些被狂风给刮出去,只好仓促地放了一箭。张英面目狰狞,头发尽数散开,梁翊放的箭也被他弹了出去。他周身笼罩在一层幽蓝色的“结界”中,像是个掌控世界的主宰者,又像是摧毁世界的恶魔。
风遥凝神应战,他不甘示弱地大吼了一声:“飞沙走石!”
这一声怒吼气冲云霄,待风沙散尽,他挥舞着赤日,直接跳到了张英面前。张英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刀法,金刚秘术也没有刚才那么强盛了,眼前一刀白光落下,胳膊竟然一阵刺痛,鲜血汩汩而出。
张英看了一眼伤口,勃然大怒,狠狠一跺脚,内功再度发力。风遥觉得一股无形的磁场正在靠近自己,就像是一个疯狂的漩涡,把自己拽向汹涌的水底。风遥默默运功,待那磁场接触自己的一刹那,他猛然转过身,反手一刀,差点削到张英的脖子。
张英虽未受伤,但被风遥的内力给震了一下,便猛地停住了进攻。他注视着一脸得意的风遥,冷声问道:“以柔神功?”
风遥不屑地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宙合门偷走了林充阳的武功,以为偷练几年,就能赢过我们?嗬,偷了个表皮,偷不到精髓,最终走火入魔,把自己练成了不男不女的怪物!”
风遥说完,再次沉着地挥起了赤日刀。张英连连败退,越来越生气,他强迫自己抛开所有杂念,默念几句口诀,只觉内力在默默回升。他蓦地睁开眼睛,却不曾想,胸口结结实实中了一箭。
因为有内功护体,箭插得并不深,不过张英还是吃痛,他抬起头,这才发现梁翊已经站在了院中高大的槐树上。看着像天神一样威风凛凛的梁翊,张英再次怒吼一声,一道蓝光划破天际,无数怨气涌上心头,他阴森可怖地吼道:“你竟然敢伤我!”
此时的张英犹如地狱使者,让人不寒而栗。梁翊感到死亡正在逼近自己,趁张英抓住自己之前,他飞快跳到对面的走廊上,他深呼吸了一下,也死死地盯着张英,冷笑道:“有本事,你也来伤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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