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着头的离歌,听到杨志凡话中的姓名。浑身一颤,猛然抬头,双眸中再无往日的轻佻,一双明亮的眸子,眼神如剑,摄人心魄。
“师兄,你还有脸在我面前提及青竹姐。”离歌整个人戾气大盛,盯着杨志凡,眼中充满了嗜人血色。冰冷道。
杨志凡对离歌的逼人目光,视而不见。
“我知晓,当年之事,你到如今也不曾放下,对于我未能救下齐铭夫妇,心有怨恨。”
“但毕竟二十年已经过去了。师弟也该放下了。”
离歌眼中的戾气仍未消融,愈发骇人起来。
“师兄,当年你下山那日,可曾记得向我做过的保证。”
“师弟,为兄二十年来也不敢忘记,齐铭与青竹死于大江之畔,我到如今想起也是备受煎熬。但你不同,你那年武功未成。此事若要怪罪,也只能是我,但你却不需受这份罪,怪罪自己。”杨志凡说到这里,心中微痛,面色也带了些苍白。
“从我接到传书,便日夜兼程,一刻也不敢停留。但就是差了一步,只能说时也命也。”
“这些年来,你游戏人间,虽看似潇洒异常,但心中的苦楚,为兄知道。只是如今多年过去,也该醒来了。”
“那任小姐,我也见到了,出身名门大派,性情单纯,相貌绝佳,钟情于你,当是良配。”
离歌眼中嗜血的光芒渐渐隐去,面上露出苦痛之色,沉寂半响。言语之中带着沙哑说道:“二十五年前,我本是青县一名乞儿,得青竹姐搭救,拜入明剑山,成为师傅老人家的最后一名弟子。此后一年,虽然练武甚苦,但却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那年冬天,若我未曾遇到青竹姐,青县来年开春之时,便会多一具腐烂尸首,人人嫌弃。”
“是青竹姐给了我重生的机会,离歌此生不敢忘。虽然拜入明剑山,但我与她之间的距离,却仍如天堑一般,我视她为心中最重要的人,暗中喜欢。只是青竹姐只当我是弟弟一般的存在。我也不敢有所奢望,因此当齐铭出现在明剑山,青竹姐对其生了情愫,最后嫁于齐铭之时,我心中虽然酸楚,但更多的是祝福。”
“齐大哥,虽然武学天赋不佳,但为人光明磊落,豪迈无双,对青竹姐也是一心一意。那时我也渐渐被其折服。让我不得不承认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后三年,西凉浩劫,致使刀谷覆灭,青竹姐与齐大哥双双离世,只余下潇儿孤身一人,我从那时起,我心中便只有恨。”
“我恨西凉那狗皇帝,造下无边杀孽,恨魔宫为虎作伥,恨师兄你未能救下青竹姐两人,更恨我自己无能。”
“二十七岁那年我身入身与天合,真气外放之境。下山诛杀魔宫为恶之徒,磨砺剑道。三十一岁那年,自创离恨剑法,但却自觉魔宫的势力有增无减,心中渐渐明白,若华山王不死,魔宫难覆灭,因此北上魔宫,寻那华山王。”
“师弟,当年怎可如此鲁莽,华山王立于武林之巅二十余年,便是如今的你也难是敌手。”杨志凡听闻离歌曾去与华山王寻仇,心中一惊,再也坐不住了,猛然起身。
“师兄,莫急。那年我刚到西凉境内不久,便听闻华山王与梅莲宫老宫主约战雪山,便急忙赶去。”
说到这里,离歌眼中露出不甘、心悸之色。
“当我赶到之时,两人已经是战的难解难分,经年不化的雪山受两人影响,似是发生了一场大雪崩,从峰顶到半山腰,再无积雪覆盖。”
“那日我自认武功大成,少有人及的自大念头如同那雪山上的常年积雪一般,分崩离析。”
“甚至两人的战斗,那时的我根本就插不上手。”
“深受打击,不曾看完两人之间交战最终的结果,便落魄离去。”
“当时因为有些魔障了,但事后想来,在我刚到之时,直至离去,也都有一道隐晦的目光跟着我。”
“那次北上,未曾出手,我便已经败的一干二净。”
“而后一年那场战斗的情形,深深的影响着我,致使我那一年武功停滞不前。最终不得不闭关数月,这才消除影响。”
“或许是因祸得福,这几年来我武功进境迅猛。早已今非昔比,但自认仍旧不是华山王的对手。”
杨志凡看着离歌,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明。最终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说道:“师弟不必妄自菲薄,你年岁尚青,再过十年二十年,那华山王未必还是你的对手。”
师兄弟两人多年以来也未曾向如今这般说这么多话,一时间皆陷入的沉默之中。
杨志凡心中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将消失二十年的刘承业,重现江湖的消息相告。权衡再三,觉得若是师弟能够诛杀刘承业,或许能消除一部分执念,对于成家之事,或许会有帮助。
“师弟,可知那刀谷叛徒,刘承业如今已是魔宫刀堂堂主。”
“刘承业?他不是二十年前就死在了刀谷了吗?怎么成了叛徒?”离歌眼中露出精光,沉声问道。
杨志凡便将从骆寒那里得到的消息,再结合自己近几月所探查到的消息,一一道来。
“当年齐兄与青竹的行踪颇为隐秘,我事后便有所怀疑有内贼泄露,只是当时刀谷满门除去潇儿,皆身死。这才打消了疑惑。”
“如今那消失许久的刘承业成为魔宫刀堂堂主,怕是当年泄露行踪之人,十之**便是他了。”
“师兄为何如今才告诉我。”离歌望向杨志凡的目光中带有些许埋怨。
“为兄我本打算年后寻找时机,亲自去寻那刘承业,去报当年之仇。如今想来你却是比为兄更合适。”杨志凡说道此处,看向离歌的目光中带有深意。
离歌察觉到杨志凡目光中的深意,讪讪一笑。
离歌方才将压在心中多年的念头一一道出,此时心念通达了许多,对于婚娶之事也没有了最初的抗拒。况且对那任静,离歌心中确实是有些好感。
思索再三,离歌望着杨志凡,轻轻一笑道:“师兄,等我杀了刘承业,报了当年泄露行踪之恨。”
说到这里,离歌微微一顿,脸上带着些许窘色。
“要我娶任静,也不是不可以。”
杨志凡见离歌终于松口,逐渐开始摆脱当年旧事的执念,心中欣慰,语气也轻松了起来。哈哈一笑道:“师弟,你要这么做,为兄没有意见,只是心绝师太那边需要你亲自去说明。”
离歌闻言,晃了晃脑袋,颇感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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