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脸上多了一道深深刀疤的的程蒙将贺功名的首级一剑削断,了结了对方性命的同时,也将对方的荣华富贵梦一并带走。手中长剑之上卷刃密布,几近报废,但却没有时间去顾忌这些。
虽然贺功名被诛杀,但城门的控制权还依旧在西凉骑兵的手中,四周皆是敌人。而且看西凉人不计伤亡,也要拿下城门的样子,若是不杀光他们,这城门的控制权是不会交出去的。
毕竟对于西凉来说,夺取江州,便等于夺取半个川蜀之地。即使是这一万铁骑全部折损在这里,只要江州拿下了,对西凉来说,便是赚了。
城门处的惨烈战斗还在继续,付出了惨烈的代价之后,南楚守城一方逐渐占据优势,城内守军与城外援军终于在城门处合流。
西凉士卒虽然竭力支撑,但还是渐渐被逼到了城内。虽然还在城门附近,但却失去了城门洞的控制权。城外的南楚士卒,正试图通过城门,奋力向着城内冲来。
就在城内西凉士卒陷入极其危险的境地之时,突然远处传来苍凉而厚重的号角声。
身处嘈杂的混战中的南楚守城将领程蒙听的一清二楚,心中刚刚升起的一抹希望的小火苗,仿佛被一阵大风吹过,摇摇欲坠。
悄然间,城门战场为之一寂。双方士卒都知道,这号角声乃是西凉一方发起进攻的声音。这声音在南楚残余不足一万的士卒耳中,无异于催命符一般,士卒们心中逐渐升起一抹绝望的情绪。
而已经不足三千之数的西凉铁骑,气势为之一震,趁势将包围在周围的南楚士卒,砍杀一通,驱逐了出去些许距离,而后聚集在一起,结起严密的保护阵型,向着城洞缓缓接近而去。
不久之前,城外五里,大江之畔,西凉战船终于来到了一处可以勉强靠岸的水域。虽然西凉大军在经受了三千南楚水师拼死抵挡,损失了近四十艘战船,损失不可谓不重。但终于还是抵达了目的地,靠岸了。
众多西凉士卒,纷纷从战船上下来,步入冰冷的江水之中,在岸边集结,然后便向着城门冲锋而来。
程蒙从混战中脱离,来到城头之上,见江边已经有西凉士兵集结完毕,赶往城门战场,脸色一沉,目光寒冷如冰,有着一道刀疤新伤的脸上,异常狰狞。
低头瞧见城外的南楚士卒陷入了慌乱之中,进城的脚步也悄然停住。忍不住暗自骂了一声。而后猛然越上女墙,爆喝一声,说道:“城外同泽,速速入城,城外乃死地也!”
“入城,关闭城门,我们凭借城墙固守!”
“西凉的丘八们想要江州,也得问问咱们答应不答应!”
“别给战死的同袍们丢脸!”
城外南楚援军将领也是明白人,若不趁此机会入城,关闭城门固守的话,紧接而来的西凉大军必然势如破竹的攻破江州。连忙紧急传令下去,让士卒加速进城。
听到两位将领的声音、军令,城外陷入慌乱的南楚士卒,冷静了下来,开始向着城内冲去。
当西凉先头士卒,已经来到城下不远,冲入到一弓之地,还有一半南楚士卒还在城外。
“放箭!”
一阵箭雨自城头之上落下,射入直冲城门,狂奔而来的南楚士卒当中,溅起朵朵血花,却并未延缓到狂奔而来的西凉士卒哪怕一丝一毫。
还在城外的南楚水师将领,听到箭雨之声,回头一看,知晓想要让全部士卒进城,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没有过多的犹豫,挥手下令,让处于后方的千余名南楚士卒列阵,断后。
那千余名接到断后军令的南楚士卒,悄然骚乱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之下断后,生还希望渺茫,即使是早已将脑袋系到裤腰带的老兵,心中也难免会生出异样的心思。
但当自家那位治军严厉,但私底下却几乎没有什么架子的将军领着自己亲兵,站在最前列之时,千余老兵心中异样的心思悄然化为乌有,默然无声,,来到自家将军身前,列阵据敌。
这场城门阻隔战,还需要将军来指挥不是。
那将军看着身前密密麻麻的将士同泽,微微一笑。心中一股自豪之情升起,悄悄转头,看了一眼江州城,握着长剑的右手攥的极紧。
他要为身后的同袍,为身后的江州城,为江州城内十多万百姓,守住这一线的希望!
在西凉士卒冲到阵前之时,这位身为水师统帅,却被时事所迫,不得不守城门的将军,双目如电,将战场收于眼底,猛然举剑,振臂一呼:“坚!”
在阵列最前方,举盾的南楚士卒,扛过一波西凉士卒的冲击之后,闻声,猛然齐齐举盾,向前重重踏出一步,迎头的西凉士卒猝不及防之间,纷纷向后倒去。
“刺”
举盾的南楚士卒之后乃是长矛兵,听到号令,丈余长的长矛划出一道道笔直的轨迹,如同闪电一般刺了出去。
无数血花悄然绽放,凋零四溅。西凉士卒占据人多势众,没有把城门外这千余南楚士卒放在眼中,简单粗暴的直接冲阵,但却迎来了一记迎头棒喝。一鼓作气的士气悄然凝滞了几分。
千余断后的南楚将士,神色坚毅而平静,并不觉得首次接触便斩杀不少敌人,有什么好得意的。南楚最精锐的水师便该是如此!
乘舟江河之上,便是翻江倒海的过江龙!列阵大地之上,便是百战步卒,敢于与任何兵种敌人对战!只是如今的南楚,这样的水师士卒已经不多了。
当其余南楚士卒进入城门之后,这千余士卒已然抗下了四波,一次比一次强大的攻势。如同海浪之中的礁石一般稳固。
但他们需要面对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抵挡下四波攻势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当下一波潮水般的攻势袭来,自知必然不得幸免的南楚水师士卒,猛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方的敌卒扑去,死之前总要拉个垫背!
下一瞬间,‘礁石’破碎,被‘裹挟’着,沉入了潮水之中,消失不见。
这块‘礁石’之上,那枚最坚硬的‘石块’,那位在南楚军内声名不显的水师统领,在被淹没之前,回身看了眼,那自己千余人用生命换来的江州城门。
此时身后的城门已然吊起,将要完全关闭。
但下一瞬间,被粗大铁索缓缓上拉的厚重硕大吊门猛然停滞在了半空之中,让其惊怒交加,眼神猛然化为不甘。
在其陷入彻底的黑暗之前,模模糊糊之间,他似乎看到了那吊门再次下落的的瞬间。却最终只能带着无尽的猜疑与祈求,战死沙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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