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外千余南楚水师士卒以及统帅将军为了给其余同袍创造守城以及生存的机会,抵挡了数十倍于己身的西凉步卒五波攻势,最终全数战死在城门外。
且由于西凉的先锋士卒为了尽快赶到江州城下,并未携带重型攻城器械。让城内的南楚士卒暂且松了一口气。
最终城门顺利的关上了,千余士卒的牺牲暂时保住了城门。但就在城内的南楚士兵还没来得及为战死城外的同袍默哀,以及为自己活命下来而庆幸之时,城内那仅剩下两千出头的西凉铁骑,趁南楚士卒将大部分注意力转移到城外的西凉士卒,松懈的间隙,猛然发难。
出乎南楚将士的预料之外,不再拼命试图杀向城门,试图重新夺回城门的控制权,而是调转方向,齐齐翻身上马,而后借助坐骑,冲出了包围,离开了城头之下的战场,沿着大道,向城内而去。
而此时虽然西凉一方重型攻城器械还未抵达,但云梯一类还是有的。城外不宽的护城河,纷纷架起简易木桥担板,云梯竖起勾住城头,刹那间,如无数蚂蚁攀附一般,西凉士卒纷纷沿着云梯,向城头爬去。
此时江州城内南楚兵力经过叛变、城门死战,已经不足四千之数,加上刚刚进城的四千南楚水师,城内的兵力不足八千之数。只是应对攻城的西凉步卒,都已经够勉强的了,程蒙实在是无暇顾及那向城内逃窜而去的两千余骑。
好在虽然程蒙手中兵力不足,准备不足,但西凉一方同样如此,暂时缺少重型攻城器械,虽然兵多将广,一时间也难以拿下城头。
时间流逝,城头之上的厮杀声不曾停歇片刻,奏响一曲铁与血之音。
数个时辰之后,临近黄昏之时,那逃窜进城内,暂时脱离主战场,但一直处于南楚士卒监视提防之内的两千西凉铁骑,猛然再次出现在了直通城门的大道一端。
两千西凉骑兵,两千西凉大马,寂静无声,一股惨烈而令人窒息的气息萦绕。下一瞬间,两千西凉男儿、两千骏马如同一人,踏着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的步伐,向着城门冲击而来。
程蒙早就防备这城内的西凉骑兵,虽然无法分兵围剿,但却也做了防备。早早的令士卒在大道之上设置障碍,布置鹿砦,防备骑兵里应外合,冲击城门。
程蒙见那两千骑兵虽然远不如清晨之时八千骑兵破城门那般气势磅礴,但那股惨烈窒息之势却让做了各种应对的他眼皮一跳。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无人能挡住这支除却马蹄声便再无其他声响的骑兵的情绪。
铁骑奔腾声越来越近,时不时有西凉骑兵撞在陷阱障碍之上,人仰马翻,但绝大多数骑兵的速度却并未有丝毫的降低。当骑兵来到最后一道鹿砦之前时,已然损失了五百余骑。
这一道鹿砦以及之后,守在城下的两千南楚士卒便是城门下最后一道防线。
这两千南楚士卒一方面是为了轮换休息城头上的士卒,一方面便是为了防备这一支西凉骑兵。当西凉骑兵接近城门之时,城下的两千士卒早已列好了阵势以待。
突然,向城门冲来的西凉骑兵当头的百余骑,猛然加速,腰间的西凉制式长刀出鞘高举,对于从城头上射下来的箭羽视而不见。在程蒙惊骇的目光之中,全速狠狠撞在了鹿砦之上!
顿时,长刀下劈、鲜血喷洒、骏马悲鸣!
而那异常沉重的鹿砦被这百余骑以生命为代价,终于破去!双方士兵之间再无阻隔!
就在城内西凉骑兵、南楚步卒撞在一起之时,城头之上,局势同样直转而下,本来程蒙就极度缺少兵力,又经过一个白天的激战,士卒们早已是筋疲力尽,饥肠辘辘。而城下西凉士卒却是精神饱满,为了这一战,养精蓄锐许久。众多西凉士卒,纷纷爬上城头,并且开始在城头之上站稳了脚跟,掩护云梯之上的同袍登上城头。
程蒙不曾回身,仅仅听到身后的动静,便知晓发生了什么,脸色苍白,无声惨笑。
若无郑氏作乱让近四千南楚大好男儿死的不明不白,若无贺功名打开城门致使将士受到重创,若水师能够早些入城……
却是没有这么多如果!到了此时,唯死战尔!
程蒙转身,长剑出鞘,奋力杀敌!
死战!死战!
夜深人静之时,响彻江州城一天的喊杀声消失不见,城头之上已然换上了西凉王旗以及马老将军的帅旗。
数百西凉士卒趁着今夜月光明亮,开始收拾收拾城内城外的士卒尸体。当一队西凉士卒来到已经被染红了,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城头之时,望着那一具倚靠在女墙的尸体,目光之中有着尊敬与复杂之意,正是程蒙的尸体。
西凉男儿淡漠生死,却最敬真汉子!
程蒙的尸体,脸色狰狞,身上大小伤口无数,血迹斑斑,右手微垂,一柄只剩剑柄的断剑还紧紧握着。
……
江州城一役,西凉八千铁骑,最终只剩下千人,攻城士卒战死六千人。而南楚江州守军,除却极少数南楚士卒见城门被西凉铁骑冲破打开,城头之上也是遍布西凉士卒,大势已去之后,弃兵投降之外,全部战死!
城内,离城头不远的大街之上,身穿西凉将军盔甲的长斧将军神色平静淡漠,一手提一坛美酒,边走边洒,身后几位亲卫跟随。这道街、这城头是他手下儿郎战死的地方,这一战他失去了手下七成的儿郎!他从军多年,看透了生死之事,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而已。
晚一步的人给早一步的敬杯酒喝,黄泉路远且冷,暖暖身子,再动身!
江州知府严丰府邸,一队西凉士卒前去‘请’府邸主人前去面见西凉主将。进入院落之后,悄然发觉院落之中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香。
当这队士兵刚走进客厅见到严丰,还未道明来意。突然间整座院落起火,火势极其迅猛,难以扑灭。
而同样身处烈火之中的严丰,白衣飘飘,脸带微笑。
“好想再喝一杯爹酿的醉仙啊!”
这是狂儒严丰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没有轻狂,没有恨意,没有后悔,只有淡淡的追忆。谁能知晓十多年前的风流才子探花郎,竟然不是出身书香世家,而是一名小小酿酒师傅的独子。
当月落日升,再到日西斜。第二日黄昏之时,六千自龙山疾驰江州城而来,风尘仆仆的南楚骑兵,借着夕阳的余晖,远远看着已然变换王旗的江州城,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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