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你司徒宇接手南楚朝堂大权的时候,偏偏是在我之后,已经晚了啊!’朱德芳难得心中升起一抹淡淡的自得之意。
他执掌南楚朝政数十年里,施展各种手段,如春风化雨般,悄然间,看似增强了南楚的税收商贸,但实则只是肥了一帮对于南楚国没有丝毫益处的,贪婪贵族,加剧了贵族阶层与平民阶层的矛盾。
而这些吃到甜头,收获了‘实实在在’好处的贵族们,心中的贪欲膨胀,不断通过各种手段掠夺资源,到去年齐凉伐楚之战前,南楚的阶层矛盾已经激化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若不是战事发生,怕不出多久,南楚国内便要发生叛乱。但随着如今气候突变,平民的日子变的愈发难过起来,如今江西等地已经小有叛乱发生,只是规模还不大,没有被近在眉睫的大战牵扯全部精力的南楚朝堂暂时还无暇顾及。
当年东阳屈氏灭族之事,明面上是屈氏造反,被南楚朝堂及时发现,但实则是因为那一帮贪婪的贵族盯上了屈氏手中的造船技术,从而导致的惨事。
“陛下,方才太尉府有人来报,说太尉大人今晚要出城赶赴江边军营,主持大局。”一旁侍候的刘公公突然低声出口说道。
“哦?”
南楚皇帝闻言,眉头一皱,心中突生烦乱。自从北齐大军打到江对岸,司徒宇便不时来往金陵与江边大营之间。但每次离开金陵,都不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朱德芳听闻此言,却是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这司徒宇不在金陵对其所谋划之事,更有好处。
“朱公还未回答寡人方才之问呢。”南楚皇帝见朱德芳问了一句司徒宇,却半响也不说话,眉头微皱,言语之中不自觉的透露出一丝不耐之意。
“陛下所虑,老夫心中清楚。”朱德芳心中升起一抹冷笑,悄然说道。
“如今我南楚面对西凉、北齐二国侵略,着实是有些难以应付。”
“只是老夫只是一位读了些书,如今年岁大了的老头罢了,并不懂兵事,若是陛下想要从我这里听到如何统领大军,击退两国大军的办法。”
“却是要让陛下失望了。”
“寡人当然知道,朱公长于战事,对于兵事并不了解。带兵打仗之事自有司徒太尉处理。”
“寡人想问的是。。是。。。”这位坐在龙椅之上二十多年的皇帝,说道这里,却迟疑了起来。看来他心中也是清楚,自己将要说出之事,有些不该。
“老夫突然想起,陛下自继位起,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回过旧都,行祭祖大典。”
“再有两个月便是,六月十六。”
“一百零五年前,那一年六月十六,乃是我南楚国上下,既心酸也高兴的一天。”
“刚刚继位不久的楚明皇,承楚孝皇遗命,于那一日迁都金陵,自此开启了我南楚‘天子守国门’的时代。而后历任楚皇皆会在在位时,返回旧都,祭奠藏于旧都皇陵的先祖。”
(注:朱德芳口中的迁都之事,便是第一百五十三章中,铁枪门老门主所说之事,那位御驾亲征,差点完成攻到北齐都城临淄城下,最后留下遗命,迁都金陵的那一代楚皇便是楚孝皇。)
“朱公,此时说这个做什么!”南楚皇帝闻言脸色难看。他在位二十余年,在位之初,国内局势平静之后,也曾有大臣进言,请他回旧都一趟,举行自一百零五年前到他的父皇,上代楚皇,历任楚皇都曾举行过的祭祖大典。但因为他嫌弃路途遥远,找理由拖延,直到没有大臣再提及此事。如今老人再次说道此事,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本能的拒绝。
朱德芳微微一愣,刹那间便明白了其中关节,心中颇为无语。
这位楚皇果真是庸人呐!
楚皇见到老人脸上的神色,突然醒悟过来,急声说道:“朱公的意思是,让寡人以返回旧都祭祖为由,趁势暂时离开金陵!”
一旁的刘公公在方才朱德芳说出第一句话,‘祭祖大典’之时,便已经明白言中所指,浑浊的眼眸之中悄然闪过一抹冷光。再看向朱德芳的眼神之中,便再无之前宫门前的热切。此时见主子脸上丝毫不假掩饰的激动之色,心中暗叹一声,悄然上前一步,低声说道:“陛下,此举不可啊!”
正在兴头之上的楚皇心中一盆凉水泼过,抬头看了刘公公一眼,脸上神色颇为不悦,冷声说道:“刘公公何出此言?”
“如今我南楚形势危急,寡人返回旧都,祭奠先祖,请求历代先皇护佑我南楚,度过这道难关,有何不可!”
朱德芳悄然撇了刘公公一眼,心中升起一抹警惕之意。见楚皇已经开始自行脑补,为自己的‘逃避’之举寻找开脱理由,便悄然陷入沉默,静观其变。
“陛下,北齐大军与我南楚仅仅一江之隔,形势险峻,若是此时陛下离开金陵,怕是会令舍去性命,护佑南楚的将士们心寒,甚至军心打乱!”
“而且祭祖大典必然不能瞒过芸芸百姓,怕是百姓们会误以为陛下升了怯怕之心,故而南下旧都,也会让百姓们失心呐!”
年纪不比朱德芳小的刘公公‘噗通’一声,跪在地面之上,语气沉重的劝阻说道。
“放肆!”
“寡人怎么会怯怕,纯属无稽之谈!”
楚皇脸上升起怒意,一双眸子阴冷的盯着刘公公,大声喝道。但语气之中的底气不足,却是让,眼前这两位‘人老成精’的老人听的明明白白。
刘公公先后侍奉两代楚皇,对南楚皇室忠心耿耿,眼看楚皇便要犯下大错,怎能视而不见,但老公公此时见主子这般姿态,心中悄然升起一抹悲凉。
“朱公!多年之后,再次重逢,咱家原本欢喜的紧,但朱公此番进言,却已经是踏过了臣子应有的底线,如此祸乱之言,你怎么敢说的出口!”
刘公公跪在地上,抬起脑袋,死死盯着朱德芳,也不顾的自己的‘犯上逾越’之举,冷声逼问道。
“放肆!”
楚皇心中气急,长身而起,用手指指着跪在地上的刘公公,脸色涨红,嘴唇哆嗦。
“你个老太监,别以为仗着侍奉了父皇与寡人,便恃宠而骄!”
“做奴婢的就应该有个奴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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