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晚,老师当年离京之时,已经变卖了金陵的家产,你与福叔便暂时去我那里安置吧。”
陷入莫名之中的张归晚耳边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将其从莫名的情绪之中惊醒。定睛向前望之时,老人的身影早已看不到了,再看向四周,那一众身着便衣的南楚朝臣已经渐渐散去。
梅苏看着才反应过来的张归晚,眼神有些怪异。方才自己听闻不用随着进入皇宫之时,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即使是如今的形势,只要在这金陵城内,便对他来说,无甚分别。但却总觉得能离那位培养了自己的老人远一些,能更加安心一些。这些是他梅苏心中的小小念头,他人无从得知。
“固所愿也,不敢请而。”张归晚对着梅苏拱手一拜,微微一笑。梅苏的住所是楚皇所赐,离皇城不远,二人索性也不上马车,步行而归。侍候了老人多年的阿福坐在马车上,最后看了一眼南楚皇宫,眼眸中悲凉之色一闪而过,催马跟在梅苏二人身后,缓缓而行。
太尉府。
“大兄,朱德芳已经进皇宫了。”司徒峰轻声说道。
“我知晓了。”司徒宇正在看战事情报,闻言,淡淡的应了一声。
“也不知陛下怎么想的,非要单独见那老匹夫。”司徒峰神清有些懊恼。
半响,司徒宇看完手中的书信,按了按有些胀痛的脑袋,这才开口说道:“自从北齐夺下了广陵,与金陵一江之隔,咱们这位陛下,便已经吓坏了。”
“当初借河图与邪和尚赌战之事,便升起的迁都念头,一直都没有彻底打消。”
“此时朱德芳的到来,怕是给了陛下新的希望。单独相见怕是要听取一下这位南楚朝堂元老的意见。”
“老匹夫虽说远离朝堂多年,但朝中却依旧有他当年的羽翼,势力不小,影响力也颇大,若是此人牵头,提及迁都一事,即使是咱们这一系的朝臣,怕也会有诸多顾忌。便会顺利许多。这应该便是陛下此时的打算了吧。”
“如此说来,情形很是危机。大兄怎么还能坐的住!”司徒峰猛然齐声,盯着自己兄长,急声说道。
“铁隐来报,江边异动,我需要赶往江边大营坐镇,暂时顾及不到。迁都一事兹事体大,你让咱们的人,在朝堂之上做出一副全力反对的样子,这样的话,最起码十天半个月的扯皮推诿,是定不下来的。只要不让这等霍乱军心的消息流露出来,一时便无大碍。”
“让扇主盯紧了众朝臣,若是有谁有泄露消息的打算,无论身份,直接拿下镇压再说!”
“等我从江边回来,再处理朝堂之事。”司徒宇眼眸之中闪过一抹森寒冷光,轻声说道。
“可是,大兄,若是朱德芳当真有迁都的想法,那陛下那头,便大大的不妙啊”司徒峰眉头紧皱。对于朱德芳突然千里入金陵的举动十分在意。
司徒宇闻言眼眸之中的冷光愈发显眼,冷哼一声,沉默片刻,淡淡的说道:“那便让这位曾为南楚‘呕心沥血’的老人死在这金陵之中吧。”
“也算是死得其所!”
突然一阵清风吹来,叩开了书房的门扉,明明是暖风,但吹在司徒峰身上,却让他感到有些寒冷。
南楚皇宫,御书房。
身穿龙袍的尊贵帝王与身穿便衣长袍的老人相对而坐。
“如今南楚风雨飘摇之际,朱公能重入金陵,真乃我南楚的福分,也是寡人的福分。”南楚皇帝望着眼前的这位老人,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但眼眸之中,没有藏住的些许焦急之意,却出卖了他如今真实的想法。
朱德芳虽然之前身在离金陵千里之外的乐清,但并不是对南楚朝堂之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对于曾经提出过的迁都之议,也是了然于心。
虽然他为了自己的母国北齐,在这南楚‘操劳’的数十年,但此时看到这位自己为之‘效劳’了多年的南楚帝王还是如之前一般,丝毫没有长进,甚至比年轻时更加的不堪,心中为北齐欣喜的同时,也是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陛下,老夫如今只是一位风中烛火般,残年老人,不值得陛下这般看重。”朱德芳,苍老的脸上露出一副‘愧不敢当’之色,推辞说道。
“当得!当得!朱公自父皇之时便已经是朝中众臣,又辅佐寡人治理南楚多年,名望响彻朝野,当然当得。”南楚皇帝按耐住性子,说道。
“而且朱公不辞劳苦,千里入金陵,心中所想的怕不应该像话中所说般吧。”南楚皇帝脸上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故意‘打趣’说道。
朱德芳闻言,脸上露出无奈的笑意,一副‘全被陛下猜中’的样子。
“如此,寡人也不兜着转着了。”
“以朱公看,我南楚如今的局势,该如何才能度过此番难关?”
虽然这南楚的皇帝才能不足,平庸的很,但对于眼前的局势,却是能看的清的,即使是如今北齐还未度过大江,细线的西凉大军依旧盘桓在川蜀,金陵目前还算安全,但若是放任下去,战事便会愈发糜烂下去。
此时,这位南楚的皇帝陛下此言所问的虽然是南楚,但早已看穿对方性情、本事的朱德芳知晓,对方更多想要问的却是:‘他这般政务甩手给朝臣,自己惬意悠闲的日子该如何持续下去。’
“太尉大人如今何在?”朱德芳沉吟片刻,却是问到他处。
南楚皇帝眼中的焦急之色更浓一分,却也只能如实道出:“司徒太尉如今应该在自己府上吧。”
朱德芳听闻,眼中一抹异色闪过。如今这南楚朝堂之中,也唯有司徒宇能让他多加注意。
当年他还在南楚朝堂执政之时,刚刚冒头的司徒宇被他这一如日中天的派系暗中打压,以至于晋升无门。但却没有沉寂下去,之后其弟司徒峰再次高中状元,其妹司徒明月很‘偶然’的被南楚皇帝见到,最终嫁给楚皇,直到自己告老之后,数年之间便将他这一系压制了下去,掌控了南楚朝堂,着实是心智手段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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