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的清军不管满蒙主力还是绿营,汉八旗则都有些沮丧,等谭泰带着大队人马赶到了赣江边上的时候,就看到己方的水师部队遭到了一场惨无人道的蹂躏,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就被明军的船队打的全军覆没,气得好悬没一口气闭过去。
“伪朝水师强大,攻破了赣州,以后就可以凭着水师,从赣江一路北上,过来支援南昌和九江的粮食及军械物资了,大将军,咱们没有水师,无法阻拦截击啊,怎办?”一个亲将一脸担忧的道。
谭泰与大部分满洲人一样,外相并不好,身材矮壮,一张嘴,就是满口的黄牙,他冷着脸道:“传令各部保持警戒,继续围城,没本帅军令,不许擅动!杜尔德!”
“奴才在!”
另一个亲将听到主子召唤,忙单膝跪地接令。
“传书招抚江南大学士洪督臣(洪承畴),从江浙南直隶一带速速抽调一支水师过来支援!记住,要快!”
“喳!”
亲将领命,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看着江面上百舸争流,一片威武雄壮的伪朝水师,谭泰死死地盯了片刻后,紧咬着牙关道了声“撤!”,转身退回了大军营地。
明军水师的运粮船从西水门进的南昌城,大量的粮食布匹,一车车装满麻布包的粮食从运输船上取下,守军们放开水闸,由骡马驮着或者余龙的水兵扛着运入城中。
运输过程中,一个水师官兵扛着的麻布包不小心摔破了一角,金黄色的小米登时从破口出涌了出来,一粒粒稻谷仿佛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周围的老弱妇孺们见状,赶紧跑过来跪下去用自己衣襟接着涌出的粟米,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似乎已经饿得有点神志不清了,他抓起一把还没退壳的粟米,猛地塞进嘴里咀嚼起来,任凭锋利的谷壳划刺着食道。
吃了几口后,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用上衣抱起一包粟米,在水师官兵的阻拦和惊呼声中,冲到了城中的某处停尸房内,将包裹中泛着金黄色的粟米摆到了一对已经死去多时的夫妇身旁,口中喃喃的说:
“爹啊!娘啊!你们看,这是黄橙橙的稻米呀!你们在天之灵可都看到了?俺终于可以活下去了,曾家不用绝后!俺可以给你们传宗接代了!爹!娘!你们可听到了啊!”
少年说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毫不避讳的扑到了两具尸首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当天晚上,南昌城里的四街八巷,很快就建起了一排排简易的窝棚,在窝棚的一旁则架着几十口大锅,锅内腾腾的冒着热气,远远的一股米粥的香味飘了过来。
城中的士绅百姓们在远处闻到香味一阵骚动,都不自觉的就向窝棚移了去来,个个都是使劲地伸脖子往那边看,特别是一些孩童,更是使劲地咽着口水。
如果不是有守兵持着的刀矛枪戟在一旁维持着秩序,早一窝蜂一拥而上了。
士卒们站在木架上,叉着双腿,操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往锅里用力搅着。
等着领粥的青壮及其家属们在锅前排着长龙般的队伍,眼睛张望着那锅前一下一下挥动着的铁勺。
挥着铁勺打粥的是余龙的水师官兵,他们动作飞快,只见那勺子往锅里一闪,一勺就满了,哗的一声,那勺里的粥就已经盛在高举着的碗里。
领到粥的人都立马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碗中的粥香甜浓稠,都是纯正的米粥,绝对没有添加野菜树皮之类的,饿得久了,喝着这么稠的米粥,很多人都是流下泪来。
一个干瘦的男孩也学着大人踮着脚高举着一只大碗,勺声一响,碗里晃荡起大半碗米粥。那男孩捧着碗,开心地向人群里跑去。
只见那男孩跑到一个坐靠在破麻布的老妇人面前,跪下,把碗端在老妇人面前,喊:“奶奶!快醒醒!有粥了!有粥了!”
奶奶的眼睛闭着,半张着嘴,男孩从腰里拔出筷子,往粥里捞出了一些米粥,小心地往奶奶嘴里送去。奶奶的嘴没有动。
男孩急声道:“奶奶,奶奶,你怎么不吃了?”
有个水师官兵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走了过来,摸了下那老妇人的鼻息,眼皮直跳,对那男孩道:“孩子,你自己喝吧,你奶奶……死了。”
男孩闻言哇得一声哭了起来,手中的碗落地打碎。水兵蹲下,看着地上泼翻的粥,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当晚,南昌城内全城狂欢,无论军民,老弱妇幼,只要是活着的,都美美的饱食了一顿。
关键时刻,余龙的水师船队送来的十万石粮食救了他们的命,也解了主帅金声桓的燃眉之急,大大缓解了城中的粮食危机。
以十人每日施米一升计算,万人月需米三百石,南昌数十万人口,一个月需粮万石以上,有这么多粮食,再加上城中原有的,足以再撑个大半年,军民分食到粮食后,士气高涨,守城的决心不觉间又增了三分。
除了十万石粮食,余龙还支援了金声桓十几门佛郎机和红夷炮,上千杆鸟铳及炮子、炮药、枪子等一次性消耗物,都是肇庆行都兵工厂的杰作,因为各道工序把控很严,再加上铁模铸炮法的技术优势,制作非常精良耐用。
有了这些枪炮,待下次清军攻城时,多少能压制一下他们的火力,南昌城的城防势必更为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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