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副司令呵呵一笑,“南宫,你是不是想把敌人全给歼灭了啊?”
“……”
南宫仕哑口无言。
很显然,把敌人全给歼灭,是个不现实,甚至有些可笑的想法,从理论上说,八路军这一千五兵力,跟三千敌军鏖战一夜,没被敌人歼灭,就已经不错了。
穆副司令员继续说:“鬼子气势汹汹而来,被咱们揍了一顿,总体上来说,战略目的已经达到,打仗有时候跟做生意一样,咱们这点本钱,赚得已经差不多了,再贪得无厌,说不定会蚀本儿。”
这话,没毛病。
鬼子伪军一夜激战,损失惨重,锐气基本上被八路军打掉了。但是主力还在。
“副司令,你说得对。”
“呵呵,咱们是来占便宜的,不是来硬拼伤亡的,没便宜的时候,必须尽快撤退,龙一雄,南宫,我打算,把队伍拉到擂鼓岭去。”
“擂鼓岭?”南宫仕眼前一亮。
“对,擂鼓岭地域广阔,回旋余地大,咱们又可以发挥山地战的优势,好好跟鬼子转转圈子,说不定,还能再占点便宜哩。”
“好,太好了,”南宫仕用拳头狠砸一下地面。
穆副司令的计策,果真高明,擂鼓岭一带,山连山,岭套岭,无边无际,往里一扎,一定能把鬼子绕得晕头转向,瞅准机会咬上两口,那就是赚的。
“南宫,你带领一个中队,负责在此跟敌人穷耗,等天明以后,敌人一定会发起进攻,那时候,你就再牵一次牛,把敌人牵到擂鼓岭去。”
“没问题。”
……
正在穆副司令趴在冰凉的地面上,对南宫仕、龙一雄部署新的作战计划的时候,管波带着“后勤队”过来了。
后勤队包括鲁大壮等四乡民兵组成的担架队、救护队,还有老乡们挑着蒸好的馍馍、水葫芦,到前线来支援了。
八路军战士们,登时欢声雷动。
打了大半夜的战,管波这一场后勤支援,可真是及时啊,大家一见老乡们挑着的担子,个个兴高采烈,纷纷迎上去,“谢谢乡亲们,”“太好了,及时雨啊,”“管政委,你可真是神仙。”
战士们吃的这个香啊。
有人调侃道:“我都可怜对面的鬼子汉奸了,他们一定饿塌锅了。”
“哈哈……”
后勤保障,军民鱼水关系,是八路军胜利的最重要源泉。
南宫仕和穆副司令员、龙一雄一起,就坐在子弹纷飞的前沿,靠着一处垄沟,开饭了,大家手里拿着热乎乎的馍馍,咬一口,只觉得比山珍海味还香。
后勤队的“分队长”田翠娥,背着筐子走过来,对穆副司令员说:“副司令,我这里有鸡蛋,给……”
“我不要鸡蛋,把鸡蛋留给伤员……对了,翠娥,牛半山同志怎么样了?”
“老牛还在昏迷着,没醒过来,不过,据席有仁大夫说,他还有救,弹片没伤着心肺。”
“那就好。”
忽然,侦察班的包小乐跑过来,“副司令,参谋长,大队长,有情况……”
“怎么了?”
“敌人要跑。”
“嗯?”
几个人同时停止咀嚼,起身朝前面望过去。
果然,敌人在移动,黑乎乎的一群群一行行,象蚂蚁一样,往南方运动,虽然他们的机枪还在乱打,但明眼人一看能就看出来,整个阵形,都在悄悄向后退缩。
怎么回事?
……
敌人果然要跑。
并不是木村不想打了,而是他接到了上司发来的紧急命令。命令中说:“八路军军区部队,在津沽曹南一线,突然袭击数座城镇,造成交通线中断,皇军损失惨重,曹南等县城、集镇失守,命木村火速带兵返防。”
木村目瞪口呆。
坏了,八格牙路,又上当了。
原来,八路军象是“勾魂鬼”一样,把自己给勾引到这里来,是耍了一个大大的圈套。把自己从南边调过来,他们又悄悄下手。
狡猾的八路。
曹南又失守……
木村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
……
龙一雄疑惑地说:“鬼子搞什么名堂?是不是引诱咱们上钩呢?狗日的玩花样呢吧?”
穆副司令员判断说:“两种可能,一是鬼子假装撤退,引我出山追击,二是真的撤退,那就说明,是曾司令员他们,在南边又打胜仗了,逼得鬼子不得不救急。”
“那……咱们追不追?”
“追,当然要追,就算他们耍计策,咱们还可以进山嘛。”
于是,八路军也紧急部署,追击撤退中的日本鬼子,一队队人马,纷纷从山脚下奔出来,分成数路,朝着前面的鬼子冲杀过去……
……
东方,现出了鱼肚白。
天色越来越亮,视线也越来越清晰,原野上,几千大军,开始了一场“追逐战”,前面是脚步匆匆的日军和伪军,后面是同样脚步匆匆的八路军,双方一边赶路,一边互相射击。
鬼子在撤退的时候,也采用了“交替掩护”撤退的策略,这一手,很有效,使八路军不敢放开脚步死打硬追,因为日伪军虽然伤亡惨重,但是主力还在,兵力还占着优势。
穆副司令员传下命令来:“咱们是欢送,不是硬拼,困兽犹斗,不许追得太凶。”
这是稳妥之策。
因为,如果敌人急了眼,我不跑了,我回去再跟你硬杀吧,那……就有点麻烦,毕竟天已经亮了,平原作战,八路军占不了便宜。
就这样,双方一路互相射击,一方撤,一方追,千军万马在战斗中,蜂拥而过广阔的旷野……
可是这就苦了日伪军了,他们没有八路军那样的忍耐力,战斗了一夜,没有吃上饭,早就疲累不堪,跑得一个个快要虚脱了。
有些伪军士兵跑不动了,便往地下一躺,等着八路军来俘虏。
有些成建制的队伍,一个班或是一个排,大家一商议,干脆不跑了,把枪支收集在一起,等着八路军冲到跟前,再举手投降……
……
南宫仕带着县大队,一直追到清水河村,沿途俘虏了很多伪军,收缴了很多武器,这时候天光大亮,太阳升上了天空,穆副司令员对南宫仕说:“行了,停脚吧。”
确实,再追下去,按穆副司令员的话说,就没便宜可占了。
敌人并不是草包,他们急了眼,回头再咬你,就危险了,在平原上,没必要跟敌人拼消耗。
队伍,在清水河停下来。一个个战士都气喘吁吁,眼睛通红,每个人身上,都是一身土,一身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