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天下会众虎视眈眈,若不能找出绝世好剑回去就要受罚,难道步惊云真会将他父亲的心血拱手交出?
现在霍庄主已经过世,他若是要走还得靠着挟持自己,但是为何又偏偏把自己给放了?
霍庄主没有听到那一声“义父”,死时还半睁着双眼。步惊云不愿意满足他临死前的心愿,如今反而上去,伸手将他的双眼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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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霜看着他挺直的背,越发明白他怎么想的,不过就算是看着正面也难以明白就是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步惊云竟然开口了。而且一开口还是一个长句子:“步惊云,丁丑年六月廿三日生。”
秦霜正在琢磨自己还应不应该自己做人质,骤然听到一个声音响在耳边,内容好比相亲见面的自我介绍,一时愣在了原地。
心念一转,突然明白。他早知道步惊云就是风云之云,但步惊云并不知道他知道。天下会大张旗鼓地寻找风云,每张榜文上都盖了天下会大师兄的朱砂方印,步惊云是知道了他就是秦霜的情况下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其目的只能有一个。
那就是,他要上天下会。
秦霜想了很多,但怎么也没有想到步惊云会自己愿意上天下会,做雄霸的徒弟。电影里的他何其无辜何其不甘。
“你……你确定?”
步惊云默然。他本不喜欢多说话,已经确定的事情不会再说第二遍。
“其实……”秦霜低头,“你若要我再做一次人质,助你逃走,也……是可以的……门外就有马匹,你去到个安全的地方再放我下来。”
“不必,我带不走剑。”
秦霜心想,还是和电影有些相似,绝世好剑和步惊云果然是同时出现的,步惊云的意思很明白,绝世好剑就在霍家庄。但是他若挟持着秦霜,就很难在众目睽睽下再带走剑,即使能够带走,人可以易容,剑却不能。今日在天下会几十双眼睛下露了身形招术,紧随其后的就是无休无止的追捕与暗杀了。
雄霸是这样一个人,想要得到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但是你上了天下会,绝世好剑也不可能能在你手里。”
“将来,一定会!”步惊云说话很慢,嗓音干涩,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像是很久都没说过话的野人。但这并不能阻碍话中的力量。
秦霜心里有些触动,点头道:“好,那我们出去吧。”
进去的时候是挟持着的,出来的时候和和美美,对于门外紧张着的天下会众又是一次陡生变故。
秦霜走在前头,刚一脚踏上院子的地,就被麻鹰眼疾手快地拉了过去,用身体挡住,恨不能直接打包送回天下会。
蝙蝠与麻鹰配合多年,早不用言语,一见麻鹰得手,上来就是一把染血的大刀,向着步惊云的脑袋直挥过去!
秦霜大叫:“等等!”
那时蝙蝠的大刀突然停滞,倒不是他收得住,而是步惊云匕首正与之刀锋相错,“兹兹”作响。
武力世界就是不爱安安静静地等剧情。秦霜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深吸一口气大吼道:“他是风云之云!谁敢伤他!”
麻鹰、蝙蝠他们在雄霸手下做暗线,对于风云的重要程度是如雷贯耳。
蝙蝠顿时收手,只听“喀拉”一声,步惊云的匕首裂成了碎片。他后退数步,吐出一口血沫,然后依旧站得笔直。
秦霜见众人已被震慑,这才松口气,一掌划开自己身前的麻鹰,朗声道:“师父愿得风云之心甚为迫切,如今既得其一,当火速回去禀报才是。师父有喻,凡有寻得风云者赏银十万。秦某不才,自不会与诸位争夺,十万白银,都是诸位囊中之物了。”
这么一说,众人的眼睛几乎都亮了,十万白银,每个人能分到约五千两,在这个世界可做上一世的大富大贵了。天下会的一名弟子死于任务,能得到的最高抚恤也只有五百,如今冒出个步惊云,平白就能得个十倍!都是刀口舔血的人,为的不是声名便是银子了。
“霜少爷……”麻鹰道,“你便这么确定这个……步惊云就是风云之一?”
秦霜正色道:“寻找风云之事由我全权负责,我岂有不知之理?”
“那霜少爷的伤……”
秦霜被步惊云挟持的时候脖子上被扎了一下,出了点血。这伤本来是小事,但却伤在要害之处,现在雄霸对步惊云的态度谁都不可预知,但是秦霜确实是在他们一开始不肯放人的情况下被伤的。
秦霜暗道走江湖的人精明起来也足够精明的,嘴上只说:“什么伤?不过是夏夜招了蚊子罢了。”
对面的卷毛蚊子只是默然。
麻鹰正要陪笑,却被一个人截了口,只听院门外传来一阵虚弱的婴儿啼哭之声,其中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大师兄的牙尖嘴利,诸位不知,章某却素来领教过。他一来就捣乱,谁知现在不是编个脱身的理由?到时候绝世好剑没到手,风云之云又是假的,想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吗?”
说完一张阴狠的脸便现在院中火光之中。只见他一手提着个婴儿,一手捉着个妇人,倚在门框上。
那妇人是刚刚从院中逃脱的,想来是怀抱着婴儿,啼哭之声把章乙引去了。
秦霜咬牙,刚刚就觉得少了点什么,竟是少了这个又精明又狠毒的章乙,最主要的是,这个人对自己还怀恨在心,自己的大师兄的名分还震不住他。
那章乙见秦霜一双如画的双目正紧紧盯着自己手中的妇人和婴儿,佯作糊涂道:“噢,大师兄可是有话要问?今夜月黑风高,却还没轮到章某杀人放火,谁料刚刚出来,老天就把他们送到我手里了。”
“你!”
见秦霜生气,麻鹰忙道:“章乙,你这么说话可就过分了。霜少爷刚刚说过,找到了步惊云,十万两白银都是咱们几个分,你又何必再生事端?”
章乙笑道:“老哥,哪有这么好的事?他发现的人,银子拱手给你们?能粘在帮主跟前说话的是他还是你我?哼,是不是,仅凭他一张嘴,万一不是,我们得拿出命来赔的!要我说,别芝麻西瓜都丢了。咱们一样一样算,先不说风云,光说绝世好剑。刚刚我扒门上可都听到了,那老头亲口说的,这步惊云就是步渊亭的种,他一定知道绝世好剑在哪里!”
确实秦霜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比起寻得步惊云之功,得不到绝世好剑之失便小了,更何况还有丰厚的赏银,这样也许能为步惊云留下那把绝世好剑。
眼见就要成功,却来了个章乙,他这一开口,众人的眼神就有些变了,连麻鹰都在沉默。这种小人之心的揣度,比自己的话语更有说服力。他能百分之百确定步惊云就是风云之云,但是能怎么证明?
一下子优势变劣势。
忍不住去看步惊云,只见他目如点漆:“我是步渊亭之子。”
“好!算你小子有种,倒肯承认!”章乙大喜,觉得步惊云这么一承认更说明了自己的话是不错的,一脚迈进了院门。
这时许是他太激动了,把那小婴儿弄疼了,本来虚弱的哭声骤然响亮起来。“王八羔子的,鬼哭什么!”章乙不耐烦起来,竟顺手就把婴儿往墙上一丢!
婴儿顿时头破血流,哭声戛然而止,像是一下子被剪掉的磁带。
周围也无声响,半晌之后,只听一声女子的尖叫,凄厉至极!带着满心的痛苦与绝望。很快这声尖叫也被章乙一个手刀切断。
章乙抖了抖晕过去的女子,笑得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这个还活着呢……你叫步惊云是吧?你不想她也死是吧?那就说说,绝世好剑到底在哪里!”
步惊云目光坚定,没有因为刚刚的惨剧而有丝毫的动摇:“就在,这里。”
院子角落堆了好几堆的兵器农具,都是天下会众翻出来的。霍家庄是著名的打铁庄,既给方圆五百里内的城镇居民和农民打铁制的用具,也会给像天下会这样的附近的帮派做些武器。但都只是很一般的刀剑,并无特异。
若没有步渊亭的绝世好剑,可能霍家庄就一直会不温不火、太太平平地发展下去。
他们因步家灭门,又苛待了步家后人,人世间的恩怨之债,有时候真是理不清。
此刻步惊云的眼睛扫过那些堆砌的刀剑,天下会众的目光也跟着过去。
章乙抓着那妇人三步并作两步地跨到步惊云面前:“绝世好剑长什么样子?说!”大有一副马上动手去掏的架势。其他天下会众也跃跃欲试。
剑只有一把,而人却有二十余,天下会论功行赏,银子总是难以平分的。
步惊云道:“我不知道。”
章乙大怒:“臭小子!你是在耍老子!”
步惊云道:“没有。我没见过剑,但我爹亲造的,与我气息相通。”
麻鹰惊疑道:“刀剑多是死物,只听说火麟剑、雪饮刀一旦认准了主人,就会让其主威力倍增,这样的活刀剑已经是神兵了。这步家的剑还没有见过主人,就能通过气息相认……还真是一把绝世好剑啊……”
章乙听了得意道:“若不是我掳了人来,哼,你们还没机会见识一下呢!步小子,既然剑能认得你你就快把它找出来吧!”
其余天下会众也张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步惊云慢慢地向那几堆刀剑走了过去。他先是左右转了转,然后停在了最后一堆之前。
只见他突然出手,从那堆剑中抽出了一把,剑穗鲜红,剑身雪亮。
离他最近的一名高级弟子冲上去要抢。步惊云却把这把剑丢在一边道:“不是。”顿时那名高级弟子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讪讪。
其实其他人未尝没有要抢头功的心思,只是出手不够快罢了。如今见到那名高级弟子的尴尬模样,一边暗笑一边又死死盯着步惊云的下一个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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