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瀛海贼。
秦霜看了很久,自己没有看错。从其他弟子的嗡嗡声中更加确认了这一点,这个架空的武侠世界比自己想象的还是略大的,天下会和无双城要争的江湖是中州,而隔海相望,还有一个东瀛,非我族类。
天下会从天山发迹,远在中州西北,故而众人对于东边海洋上的事情不甚熟悉,但既是“海贼”,顾名思义,就是海上的盗贼,与江湖上人人喊打的大盗飞贼一般,做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只是攻击的目标变为了商船与岛屿。
一会工夫,甲板上已经躺了两具尸体,皆是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秦霜别过脸去,左手握着栏杆,终于下了决心:“继续前进,我们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船依旧向着桃花岛的方向而去,加速前进,行了约一个时辰,只见水波激荡,远处海面之上已是惊心动魄的战场。
隔得老远,便能认出独孤鸣的那艘移动城堡。
之前威风凛凛,此刻却如同落入陷阱的困兽一般。只见大船四周围着八艘约三十来米长的小船,应该便是属于那些东瀛海贼的,它们行进之间仿佛有什么阵法一般,相互配合,那大船想要从一边突出,便有八方支援将它逼退回去,两相僵持。
但小船那边明显占了上风。它们之上不断地有铁索掷向大船,将大船上的桅杆绕得死紧,此刻也不知已经绕了多少,那大船看来便如同身在蛛网中央一般,且每条铁索上皆有不少黑点在迅速靠近。
独孤鸣的移动城堡船舷高而坚固,强攻不下,当是海贼们要借此登船。因为铁索各个方向都有,独孤鸣的属下们便只能分散开来,绕着船舷站成一圈阻拦登船者,有的又去猛砍铁索。
独孤鸣的船本来优势在大,此刻反而成了弱点。人员分散,各处都要守,却各处都难守,左支右绌,捉襟见肘。一不小心,便被登上甲板的海贼砍倒,落入海中,被围聚而来的血鲨分食,水面上一片又一片的血红,惨呼连连。
想来那游水到自己船上来的男人应该是因为臂力强劲,从此侥幸逃脱,可惜最后依然是惨死。
战场周围的水中,白浪翻滚,犹如沸腾。原来那头白鲸也在附近,在水面上露出了雪峰状的额头,后面却跟着十几片利刀一样的血红背鳍,正是血鲨。白鲸被缠得恼怒了,大尾巴一拍,掀起十几米高的巨浪,也只是打晕了一二条血鲨,其他血鲨依旧源源不断。那白鲸又不敢走得太远,绕着战场外围直转圈。
聂风道:“霜师兄,那白鲸的嘴里还竖着我们的桅杆。”
秦霜点点头,无法用牙齿去咬,这是白鲸战斗力减弱最主要的原因。独孤鸣的船被铁索四面八方地缠着,白鲸若要去拱翻海贼的小船,就要连累得独孤鸣的船也跟着一起沉。这般看来,皆是败相。
身后一个弟子轻声问道:“大师兄,我们这是要路过呢还是坐山观虎斗?”
秦霜尚未回答,突然闻得一声长啸,只见一个华服的身影陡然暴起,向着其中一条铁索飘忽而去,手持长剑,步法飞快,一冲之下,那条铁索上的海贼被串成一串,他抽出剑,那些海贼纷纷落水,也被血鲨吞了。那人看也不看,直往那条海贼船上飞去,剑沾了人血,光芒更为耀眼。
秦霜明白过来,独孤鸣这是要打算兵行险招,以攻为守,先杀上一条船,破了包围的阵法。他的长处本在轻功,应该能抢在自己的大船被攻陷之前,先毁掉这艘小船。
但是就在他冲到铁索尽头时,脚步却生生地顿住了。
一个头目模样的海贼,从船舱中揪着一个女子的头发推了出来。只见到那女子上身赤(咩)裸,下(咩)体只有一条破碎的绿裙蔽体,她挣扎着想要遮挡自己,却偏偏被身后的海贼强行地抬高了脸,暴露在众人面前。
秦霜立即想起了自己甲板上那具犹是血迹未干的尸体。自己所想的没错,这两个年轻女子都是被挟持了,还遭受了虐待与侮辱……那一个,被捆绑在木桩上放在海里供血鲨撕咬,令人发指,而此时这一个,又被当做要挟独孤鸣的人质。
一把刀架在了那女子柔弱的脖颈上。一绺青丝飘落,是被刀锋割下的,只需要这一个动作,威胁就已经足够明显,连对话都不必。
独孤鸣停住脚步,绷直了身体。
与此同时,那船上的海贼手持武器,伏□,以一种攻击而畏惧的姿态渐渐走近了他。
秦霜的左手紧紧地捏成了拳头。那海贼用一个人质挡住了独孤鸣的攻势,他若是被困,就注定着他身后的所有人都会全军覆没!
然而就在这时,却陡然出现了一个变数!
那女子本是柔柔弱弱的,似乎走一步都分外艰难,却突然猛力地向前冲去!脖颈在刀刃上划过,血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串串零落,身子软下去,倒伏在甲板上,香消玉殒!
挟持了她的海贼见人质自尽,不由得怒极,将尸体一脚踹入了水中,一群血鲨围上,顿时尸骨无存!
秦霜看得心头火起,下意识地想举起右手的竹筒,射死那海贼,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距离不够。只见一根鱼叉从自己身后飞出,带着风声,将那个海贼的脑袋捅了个对穿。
秦霜回头,正见到聂风清澈明亮的一双眼睛,同自己一般满满的都是愤怒:“犯我净土,横行滥杀,死有余辜!”
东瀛海贼,非我族类,却敢到中州的海域上横行霸道,杀人放火!是可忍,孰不可忍?
秦霜当下提气高声道:“我们助独孤鸣一战!莫忘了一句话:中州亲暱,外敌豺狼!”天下会也好,无双城也罢,都是中州之人,断没有自己兀自内讧,让豺狼般的东瀛横行无忌的道理!
那条海贼的船上,人质自尽,首领瞬间被杀,独孤鸣身形一动,剑光大盛,旋风般地已杀了半船的人。秦霜这边,一边向战场靠近,一边已经搭弓拉箭,将独孤鸣周围的海贼纷纷射死。两相配合,再加上那船的海贼猝不及防,不一会儿,那一条船就被杀空了!
独孤鸣在那船头站着,割断了最后一人的脖子,狐狸般的双眼一眯,正向着秦霜的商船看过来,目中光华流转。但很快身影一闪,就回到自己的大船上补防去了。
秦霜这边从阵外破入,只见另一艘海贼的船撤了铁索,向着商船冲来。连忙避开,让那些飞来的铁索落了空。但对方一击未成,船舷下方却突然开了一排的口子,有什么在其中幽幽地闪着光。
秦霜被那景象牵动了在现代社会无数观影的记忆,心道不会是大炮吧,这样的距离,足以教自己的商船灰飞烟灭,顿时整个心都像被捏住了一般,死死地盯着那闪光的东西向外伸出,才看清了原来是连弩。想到文丑丑曾经和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过,这世上是没有火药的,这才安心下来。
但一排铁箭破空而来,也不易对付。连弩射出的铁剑比起人射的羽箭来,劲头大,又接连不断,“嗖嗖”的破空之声令人头皮发麻。秦霜等人忙着自保,一时之间无法反击。
那海贼的船一边连弩发机不断,一边逐渐接近,铁索破空,正要飞过来缠上桅杆,却突然被一个白衣身影在空中一踢,反而绕了回去,将甲板上的四五个海贼死死地缠到了一起,挣脱不得。
秦霜不禁在心里喝彩:风师弟GJ!
聂风施展出风神腿的第一式“捕风捉影”,身形飘忽若鬼魅,几个虚影,人已到了对方的船上,仿佛是空中瞬移过去的一般。但秦霜知道,他其实是踏着那连弩射出的铁箭,才得以借力,那铁箭本来胜在接连不断,如今被聂风利用,同一个优势便成了败笔。
聂风来到甲板之后,便接连使出第三式“暴雨狂风”,腿点如暴雨,腿势如狂风,脚下尸体铺路,眨眼间便横扫了整条船!
但底舱里的海贼未死,连弩还在攻击,秦霜所在的毕竟是商船,船舷等等都是木质,未加铁皮防护,在飞蝗一般的铁箭中木屑四溅,正对的那一侧已经被射出了一个大洞,眼见着这样下去洞要扩大到底部去,整条船都要沉了,秦霜忍不住对着聂风大喊:“风,拆他们武器!拆他们的诸葛连弩!”
聂风闻言,施展出第四式“风卷楼残”,这一式本是用急速旋转的身形将敌人困住,然后如龙卷风般将之吸上天空,但聂风变化其道而用之,急速旋转,足尖的位置却不变,不一会儿便在坚实的甲板上转出一个巨大的洞,直到了船的底舱,只听得那底舱里噼里啪啦的一阵,伴随着几声惨叫,针对着秦霜商船的连弩铁箭就此停了。
再看独孤鸣那边,围攻中一连撤了两艘船,一则海贼的阵法上就有了疏漏,二则独孤鸣的人见到有了突破口,都是精神一振,防守之力一下子就高涨了,开始全面防守、重点击破的战术,盯着一艘海贼船的铁索猛砍起来!
待砍得只剩下一根了,一个华服的身影顺着铁索,飞至那艘海贼船上,速度快得连衣袂都看不清,所过之处,只留下了飞溅的鲜血,和一道明亮得晃眼的剑光。
与他不相上下的是,聂风白色的身影此刻也来到了另一艘海贼船上。他手无寸铁,只靠一双长腿,那一式“暴雨狂风”的群攻招数此刻再使出来,腿点若细雨,腿势若春风,目的不在让人立毙,而是将海贼纷纷踢落水中,被血鲨追咬得惨呼连连,死无全尸。
轻功之道在于借力,而聂风现在所做的就是借势,借船下是水,水中是血鲨的形势。他自己使劲不大,游刃有余,空中翻转的姿态看来优美犹如舞姿,却轻轻松松地便将对方一船给团灭了。
二人一放一收,一个凌厉,一个雍容,却都是迅猛至极,教人眼花缭乱。
以独孤鸣与聂风二人这样的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战况陡转,海贼这边出现的不仅仅是败相,简直是死相。
只见独孤鸣的大船之上,一条铁索灰溜溜地抽了回去,接着是两条、三条……十几条,比人砍得要快得多。海贼们纷纷撤回铁索,小船四散,就要往不同的方向奔逃。
秦霜看着海面上一条冰河般的水线直奔其中一条船去,就知道,现在开始,才是真正的反击,独孤鸣所期待的就是这样的时刻!
一声尖锐刺耳的笛声从无数断裂、叫喊、惨呼、汹涌声中响起,与此同时,海面被陡然撕开,那头白鲸雪峰般的大脑袋突然出现,仿佛是一座大厦平地而起!
而那座大厦的顶端,有一条微不足道的小船。此时,这条海贼的船就成了暴风中的一片树叶,在半空中不由自主地翻滚落下,然后在落入海水的瞬间破碎凋零!
白鲸一击得逞,又潜入海中,等待下一个指令。它在海下来去自如,让人防不胜防,现在对海贼而言,既打不过,也逃不过,等于是被逼上了死路。
这时,有两条海贼的船却在心惊胆战的时刻窥见了门道:若不想被白鲸拱翻,必须要与对方的船生死相连。然而独孤鸣的大船太过强悍,难以攻克,二者便都将目光放在了秦霜的商船上。
秦霜陡然发现,有两条海贼的船不退反进,在混乱中疾驰而来,正是要对着自己的商船两边包抄!
六条铁索横空而至,绕在三根副桅上,钩爪合得死紧。秦霜也知道他们的心思,不禁暗骂:你们特么除了“铁索连横”,就没有别的锦囊了么?手下的弟子砍了几条铁索,但对方此刻为了保命,铁索掷得源源不断,丝毫不吝惜。
大约是顾忌不远处的聂风和独孤鸣,那两条海贼的船一起使劲,竟将秦霜的商船拖出老远,离开了战圈。那二人纵有绝顶的轻功,也无法越过那么远的距离过来。
然而只是劫船还不够,这样还只是僵局。那些海贼应该是想要故技重施,挟持人质,作为各自奔逃的筹码。于是秦霜看到在自己的商船被拖远的同时,还有两百余的海贼沿着铁索,或飞、或奔、或攀、或爬,分别从船首和船尾两个方向,向着自己这边一哄而上!
秦霜寒着脸看着那汹涌而来的海贼,高声道:“师弟们,风中之神不在,对方就当我们是瓮中之鳖了。”很明显,远离聂风,却敢到自己这边撒野,这一船的人都被狠狠地鄙视了。
话音刚落,那些弟子们已经兵分两路,手上捏了武器,发一声喊,朝着两边的海贼,直冲了上去。
秦霜这次出海,带的人不算多,但都算是天下会中的精英,功夫虽然不如风云两个主角,但也不弱,一路上都不曾发挥,方才又被秦霜的话一激,招招见血,一时间将那帮海贼的人墙冲得凌乱!
秦霜右手有伤,不愿逞强,用淬毒的透骨钉又生怕误伤了自己人,只用了脚下轻功,在混乱中以躲闪为主,步步为营,用系锭锚的藤条将人绊倒,或者就近用垂在副桅上的转帆索将人勒得口吐白沫。
忽地近处有寒光横扫而过,秦霜低头躲避,抬眼便看到一个海贼手持着武士刀,刀口雪亮。对方一招不成,又来一招,斜劈向下盘,秦霜又是一跃避过。东瀛刀法狠毒直接,招招都是杀手,秦霜连连使巧都不得脱身,渐渐被逼入了角落。
那海贼用的是武士刀,装束也比其他海贼贵气,想是那一船上的头目,见秦霜只守不攻,冷哼一声,用蹩脚的中文轻视道:“功夫?”顿下脚步,目露凶光,将刀高举过顶,趁着秦霜无处闪避的当口,就要将他从头劈成两半。
秦霜瞅准了他停下来蓄力的这一刻,身子后仰,右手的竹筒一抬,一发透骨钉便射入了那海贼头目的胸口。
眼看着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自己才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裳。
那海贼头目的手脚被毒侵蚀,不能动弹,只有眼睛还能打转,怒目圆睁。秦霜低头看看他,道:“我听闻,功夫,一横一竖。对的,站着;错的,倒下。”
话音刚落,又有海贼杀到,来势汹汹。秦霜就近用透骨钉又解决了几个,熟能生巧,越发地身形灵活。
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要么就奉雄霸之命宅在天下会,要么就碰上独孤鸣这样的高手,从没有这般战得酣畅淋漓的时候,突然间想起小时候玩的游戏魂斗罗,连跳、伏地、躲闪、攻击,每一步都矫健有力,心神凝聚。挥洒着满身汗水枪弹开路,简直痛快至极。
待到又迎上一个,脚下不停地闪避先避过锋头,足下一点,飞在船舷之上,看准了空隙按下竹筒上的弹簧,满心以为又要了结一个,然而……这次却没有暗器射出。
秦霜顿时愣在当场。
这终究不是游戏魂斗罗,子弹无限,自己手上的透骨钉……好像用,完,了……
眼角余光瞄到一边插着一把剑,一时间也不顾自己不会使剑,左手抄起先准备挡下一击。
谁知剑柄在手,不知怎的竟有一种力量指引着自己,以攻为守。手腕一翻,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那海贼的胸口,逼得他不得不回防,但这一剑却是虚招,剑尖一收一转,若灵蛇般地划开了对方的脖子。
这一下发生在瞬间。回过神来,那海贼脖子上鲜血狂涌,瞪着眼睛倒下了。
秦霜皱眉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还有剑。
都说“三年练刀,十年习剑”,剑本不是拿起来就能用的武器。自己穿越过来学过剑法么?没有啊……那方才的虚实结合的一剑是怎么回事?使起来游刃有余,感觉熟悉到诡异,像是有着自己意识一般。而且……还是左手?可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右撇子啊……
这种是自己但又不是自己的感觉……
正出神着,又是一个海贼手举着一双巨大沉重的流星锤杀到了。秦霜当下先静下了心,看准来势侧翻躲避。
那海贼长得如一坨肉山,一双流星锤虎虎生风,重重地击在秦霜本来站着的那个位置,木屑飞溅。秦霜暗自后怕,若是方才被扫中了,自己的下半身就要废掉了。
这时脚下却突然摇晃起来。
秦霜猛地睁大了眼睛。
自己本来所站的地方是船舷,那一击没有打中自己,却开出了一条条裂缝,直延伸到了自己的脚下!
脚下摇摇欲坠。前面是满脸横肉,等着将自己捶成肉饼,而身后则是海水,海水里还有成群嗜血的鲨鱼!
前后都是死路!
这时失去了平衡的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
直直向后坠下的感觉让人遍体生寒。
秦霜在那一刻竟然又想起了魂斗罗的游戏,那两个自己喜欢的肌肉茁壮的英雄都有三条命……但自己现在,好像,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本意是不大愿意涉及到国家对立什么的,毕竟这只是一篇不正经的小说而已……不过为了要让双方同仇敌忾得合情合理一些,又可以不在这第三方势力上多花笔墨,影响后文,想来想去好像也只能如此了……应该不会觉得很反感吧?
大场面的打斗确实很不擅长,还有,大师兄又二了……抱头等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