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于世俊身影一现,城下李根便也见到。他转头望刘醒,低声道:“都使大人,怕是想劝说王都头开城来归要生变故。”
“怎地呐?”闻言面sè微变,刘醒问了一句。
皱眉中,李根道:“方才上城头一人,正是丰国县令。那狗官儿往rì里没少盘剥我等兄弟,却是这丰国首要官长。他身边,更有十名女真鞑子的亲随。即若王都头想开城来归,怕也要与十名鞑子先血战一翻。”
听此言,刘醒再回首向城头望去。果然,在墙垛中间刚上城头那个穿着锦缎俗服、远远看上去便知很是肥硕个高飞身体上的家伙身边,一队明甲执刀女真鞑子正紧密围在其身后。
不行!娘地,城上一员勇将不说,便是连王明图身边那些附兵,也都是汉家兵丁。这仗不能乱打,小爷必须至少将那些汉家儿郎全都保得xìng命,才不愧对炎黄老祖宗。
念及此,刘醒嘴角浮起冷笑来。转首对身后沈灵燕轻呼道:“沈家妹子,把你战马借我来!”
“都使大人,您要做什么......”
惊语中,沈灵燕没等把话说完,刘醒已回奔到了她的马前。不得回答,沈灵燕也只得奉命坠鞍下马。
骑马,对于刘醒来说从前只是闲暇玩乐,却根本不得真正jīng要。起事后,虽也跟着关冲、马铮他们讨教过,仍说不上真会骑术。然而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对新事物接触和吸纳速度,绝对不是此刻大宋朝这些人可比的......
翻身上马、抓过缰绳,俯身将脸贴近战马颈项吗,刘醒猛地一回手夺过了一个女侍兵手中的盾牌。在沈灵燕等人吃惊时,刘醒猛地一坠马镫、让镫刺扎向战马两肋。一声长嘶,战马先是抬起一双前蹄大叫一声。待前蹄一着地,闪电一般冲着城门方向疾奔起来。
“大人不可......”
“主上不要.......”
身后一阵惊呼大叫声起,刘醒根本也不理会,只管猛地不断夹双腿、踏马镫。战马吃疼,不等红巾军众将士做出更多反应时,一人一马已冲至距离丰国城东门不足五十步。
城墙上,原本还在争执着什么的王明图、于世俊猛然听得城下红巾军将士们一阵惊呼,纷纷转首趴在墙垛之间向下望。当看清楚竟是红巾军那个所谓都使单起冲来,都短瞬间愣住了。
就在城上人也惊愣没做任何举动时,刘醒在剧烈颠簸的马背上将缰绳交于左手、右手摸向靴沿。格洛克26式手枪被从靴子中抽出来后,刘醒突地在战马上直起了身,扬手对着正从墙垛中探出头观望中的于世俊甩出了一枪......
“砰......”
“砰、砰、砰......”
第一枪声响后,刘醒缰绳一拽,战马在五十步开外地方横着开始跑起。再扬手,对着墙垛中其他那几个女真兵,刘醒快速地连打九枪。
于世俊和他九个亲随,都在惊愕之中应着枪声向后仰倒。当王明图和躲在最后方唯一幸存的女真兵惊醒过来,大呼着让守城汉儿兵放箭时,刘醒已然勒转战马、朝着红巾军大阵方向绝尘狂奔、跑到了百步开外的地方。
“这红巾军都使,神人也!”
“那战马,好脚力......”
各种轻声赞扬声,让唯一幸存那个女真兵叫喊在城墙上没有任何作用。
王明图看着刘醒绝尘而去、回返自家大营背影,心底也是一沉,暗想道:这是个什么厮人!用的什么鸟物件,竟如此快速地连杀十人......
“都头、都头,于县令和九位贵人全都额头不知为何物什打中,已是没救了!”队中老医官的急急惊报声,让目光还凝视着城下红巾军阵营的王明图迅速回过心神来。
王明图回首刚要说什么,城下再次响起了刘醒带着北地口音的高喊声:“城上的王都头,某家不是要为难你,更不是要唬你。
只怪那个狗县令往rì欺凌我汉家手足太甚,我替天行道见他便杀无赦。王都头,我等都是汉家儿郎,某家还是劝您开城来与我兄弟一起杀鞑子、惩jiān佞、复我汉家江山、直捣黄龙吧!”
听得这声喊,刚刚对王明图献言的两个什长也纷纷开口。个头高些的什长道:“哥哥,这红巾军都使真奇人也!走马城下,眨眼间连杀十人。看他架势,当是以袖箭一类物件shè杀的于县令。此等武勇,确非海寇之辈能成呀!”
个头矮些的什长,接话道:“是呀、是呀!哥哥,此人奔行一百五十步不止,横马之间以袖箭shè杀于县令,便是与三国时吕奉先辕门shè戟想比也不逊sè呀!若是他真心反金、复我汉家江山,我等跟随他远比与其为敌更妙呀!”
眨眼间走马shè十人,扬长去更是如风。两个什长的话,让王明图心底里也是十分赞同。但就这样开了城门归降,先不说不知这红巾军曲中词是否真是其志,怕是归顺了rì后也不会得到重视。
行伍之人,再能拼杀也无用。南朝也好、徽钦二帝前的大宋朝也罢,素来是武打天下文掌权、武夫不得重视。如不得重视,个人得失还是小,身边几十个兄弟身家xìng命才是关键......
想到此处,王明图沉声制止住还yù说话的两个什长:“二位兄弟先莫多言,即便降,我等也不能轻易就范......”
话音落,回转身。藏身垛口中,王明图对着城下高声道:“呔,那都使,你等真心不是海寇嘛?”
闻言淡定笑容再浮面,刘醒从容朗声答道:“王都头,我等若是海寇,怕是方才也不会只杀鞑子不伤汉家儿郎吧!”
“那我问你,我若开城,你能立誓不惊扰百姓、甚至洗劫城中父老嘛?”
“王都头放心,我红巾军是为汉家复江山而战,不是为了个人富贵而冲杀。你若开城,我刘醒在此立誓。只杀女真鞑子、只杀附佞大户、只杀十恶之人。谁扰无辜手足,我断其头、斩其身!”
听得真切,王明图心中其实已打定降顺主意。不过,他还是又开口大声问道:“开城后,俺身边这些兄弟们,刘都使您yù如何处置?”
“愿随某家征战、去成就复汉家江山大业者,全留军中、以兄弟待之。愿卸甲归乡者,发钱资充路费、赠粮草送其行。凡入我红巾军者,官不论大小、人不论高低,皆依我军规制酬抚厚待。”
愿意留下的当兄弟,不愿意留下的给钱、给粮放任归乡。
听到这样的答复,王明图心中再次一震:当今天下,降卒哪里有任其卸甲回乡的呀!便是当年那位岳飞爷爷、韩世忠等人,也大都破城收降勒令附兵从伍绝不商量啊!即便有允其归乡者,也是独自走、不见给过钱粮呀!这个红巾军的都使,还真是奇人呐......
“好!都使大人,某家便信你一次!”终于下定了决心,跟随一个贤德主,总比为胡狄卖命要好。王明图对城下大声应语一句后,旋即对城上兵丁大喊道:“放吊桥、开城门,迎都使进城......”
“吱呀呀......”
一阵吱呀声,城门缓缓打开,吊桥也在同时放了下来,刘醒见状,大声令道:“马军队到两翼、步军兄弟行军阵列入城。入城后,违反军规者严惩不贷......”
红巾军的大阵迅速变形,由三角形迅速变成了一字形。尔后,百余骑兵在两翼、步军和刚刚归顺的附兵们居中,向吊桥和城门方向有条不紊地保持着队形走起来。
在城头上看到红巾军进城列阵依然整齐划一,行进时更是队列不乱,王明图不禁轻声在嘴下赞叹道:“曾几何时,岳家军怕也不过如此罢......”
大队人马,很快便在王明图注视下进入城中。王明图从城头跑进城中,见到刘醒时,红巾军将士们已分作数队。盐仓、粮仓、衙门、铁坊,迅速被红巾军控制。李根带着几个新降附兵引着关冲、马铮等人,也直扑城中女人、汉人大户家。
一走到刘醒面前,王明图双手捧着从腰间摘下的战刀、跪到了刘醒面前:“小底丰国县都头王明图,携众兄弟归顺刘都使。从今rì后,愿听都使大人差遣,还望大人信守承诺、莫扰城中百姓。”
上前一步,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刘醒笑道:“都头不必大礼,我红巾军中人人皆是俺的兄弟。今rì即王都头来归,你便也是俺的兄弟。兄弟之间,何必跪拜。你大可放心,我红巾军军规严明,敢扰民者绝不姑息。”
王明图被拉着站起了身,刘醒才正面看到这个勇武异常的汉子。只见他身形虎背熊腰、一双臂膀粗壮结实,古铜sè的脸上一双浓眉大眼、唇上两须不重的胡须直垂嘴角下。颌下一缕黑须垂落胸前,若是再有两鬓垂须,倒是与关公几分可比。
“王都头,你的英雄壮举,某家已从李根兄弟那里闻知。若你愿意,某愿将敢死士队都头一职交于你手上,不知王都头可愿接任、助我呀?”不多说,刘醒深知什么方法能快速安抚住王明图和他身边的人,所以直接开口便是任用。
听此言,脸上讶异sè稍纵即逝。王明图躬首抱拳,朗声道:“俺们跟了都使,便一切都听都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