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福德,本是渭州头一混混,有姓无名,人称“输光光”。
此人爱赌,十分的爱赌,打小开始就成年累月的泡在赌馆中。要说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对赌如此喜爱又有长期实战经验,或者他也能赌出个名堂来吧?可实际上好几年来他就得了个“输光光”的名头
,什么也不是,口袋内也从没有过隔夜钱。
混到现在,他的赌技还是个不上不下,耍诈作弊更是只有别人对他做的份。这是一个很不成功的赌徒加混混,按说像他这种人是早该流落街头、孤苦而死。但该死不死,他却有一个如花似玉、花名丽儿的姐姐。这个也是打小就被入籍成为营jì的姐姐长大后就成了花魁,生意兴隆银钱也自然来得容易,不但是给他钱由着他去赌,还时来运转一朝把他的身份从街头混混抬到了堂堂陇干城都指挥使妾舅的高位。
那个买下了舒丽儿的都指挥使刘将军爱屋及乌倒没有看不起这个赌徒浪子,给他取了个名叫福德并安排了一个正经营生。可浪子就是浪子,舒福德还是不愿意去陇干城做都指挥使给他安排好的营生,而是继续留在渭州混迹于赌馆。舒丽儿因父母早亡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以前是由着他去赌,现在是仍然不忍苛责于他,还安抚住了要发怒的都指挥使。
不过舒福德已不再是以前一文不名的街混混,他背后有人了,就像先前的鲁成背后还有鲁达一样,那些个赌徒多少要让着他。钱自然是不会再输,可鲁成的遭遇舒福德也遇到了,赌徒绕开他走。
要说这赌馆本就是那些有身份的人的绝迹之地,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和这些个赌徒本就是两路人,不应有交集的,舒福德是不该再来。可他不来耍上一把就睡不着觉,没人和他赌?好办,那就来强的,带上几跟班,强迫别人和他赌。他的想法和不张扬的鲁成截然不同。不过他赌也不多赌,一般都是在三把之内,把你的钱输光为止。
为什么是必定别人输?那是因为舒福德的外号现在不叫“输光光”了,而叫“输勿得”。舒福德现在有势了,若三把还不能赢到你钱,那你就等着挨揍吧,揍到你输给他为止。赌徒们是敢怒不敢言,舒福德的跟班还是军士,谁敢惹?好在只要对方没钱了舒福德就会放手,舒福德自己有过被人追赌债的痛苦经历,这点侧隐之心还有,不要别人写借据来赌,而别人碰上他也就当今天倒霉,下次出门看仔细黄历就行。
身在陇干城的刘都指挥使也见他如今已不再是败家产,不来和姐姐要钱,以及妾舅不是妻舅,妾舅再不济也对他的影响不大,所以也就眼不见为净不来干涉于他,所以舒福德现在的rì子过得很舒坦。
这rì,舒福德就盯上了正独坐的鲁成,他来到鲁成面前,说:“在等人吗?我来跟你赌。”
鲁成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个带着两跟班,身着上好绸衣,面目青白尚好却又吊儿郎当的十仈jiǔ岁年轻人。也不推辞,点了下头,“可以,掷骰子比大小,平了算和。”
“好,爽快。”舒福德开心的坐了下来。“我喜欢爽快,这样,你说吧,你身上有多少钱,咱一把定输赢。”这就是舒福德在开恩了,说多说少随你,他只是图个赢钱的过瘾。
“我身上大概有千多贯纸钞吧。”鲁成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是他一个月来的所获。他现在知道了也有纸钞,虽然银子最值钱、纸钞最不值钱用是要打折扣,但纸钞携带方便,因此他把赢来的银子铜板都换成了纸钞。
舒福德一听却是眼睛一亮,不想今rì碰到一个肥羊,“好,好,好。”他搓了搓手,连说了三个好,“那就这样,我们就来一千贯。”很仁慈,还留了点零头给鲁成。说完就也从怀中掏出一把纸钞,点了一千贯就放在桌子中间。
鲁成自然无异议,不过他心想这或许是个高手,很有挑战xìng,我喜欢。他也掏出一千贯放于台上。
“你先掷还是我先掷。”完后舒福德很客气的说道。要往rì,他都是自己先掷了再说,看对方怎么办。
“随便吧,反正是平了算和。”鲁成则无所谓的说道。
“那好,就我先来吧。”舒福德拿起三个骰子说道。
可就在鲁成以为对方是高手时,舒福德却只掷了一个八点,三、二、三,就是这么小。鲁成有点疑惑,这是一个凯子?可是他疑惑归疑惑,但这不干他事,他总不会来特意掷小给这凯子送钱。于是也拿起骰子随便一扔,三个三,然后就把台上中间的一堆纸钞搂了过来。
“承让!”鲁成还懂得客气一下。
可舒福德还在发愣中呢。他混赌场这么长时间,技术虽然还是不高明,但要弄个十四五点却是有点把握的。可他如今技术是已很难长进,而且已是无用,所以他总是随便的掷一下,越小他越开心,因为对方要让他赢就还得小,这个过程给他的快乐更多。
可现在这人弄了个九点,只比他大一点,就少见了。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碰上个如他一样的技术一般赌徒,要比他更小也有点难度。舒福德最后就当这是个巧合,按往常,这是要来第二把。
“我们再来一把?这次押二千贯。”舒福德有点不高兴的说道。
虽然前面他说好是一把定输赢,可现在他要再来一把,且是翻倍押,这是有点耍赖。不过对鲁成来说却无所谓,难得送个凯子过来也不用推走是不是。鲁成就点点头,“那就再来一把。”说完就把搂过来的钱又推到了中间。
舒福德也又从怀内点出两千贯放于台上。也不问该谁先掷骰子,抓起来就掷。三个骰子一滚,五、六、六,十七点,却是舒福德难得的一次高点数。他一喜,心想这次你就不会再失手了吧。不过他在见鲁成拿起骰子时,又不放心的说了一下,“我叫舒福德。”
“噢,我是鲁成。”鲁成说道,接着仍是很随意的一掷,三个六,封顶。
“承让!”鲁成再次搂过了钱,这次总共有四千贯了。
舒福德有点傻了,就这么巧,又是只高一点。而且是只可能高一个点,对方偏偏又办到了。就说是对方没控制好吧,可人家已心安理得的搂过了钱。再说,这要比十七点小哪还不容易?
“你不认识我?”舒福德心想只有这个可能,自己不也头一次见到此人吗?
“不认识,不过现在认识了,你是舒福德。”鲁成说道,内心还有半句没说,“你姓输,还是个凯子。”鲁成说完却是开始往怀里装钱了。
舒福德一看,心说今rì是碰上了一个楞头青,“小子,你把钱往哪装,当心这钱刚出炉烫着呢,要炙人的。”舒福德出声喝道。
鲁成不怒反笑,“没事,我皮糙肉厚,不怕。”
舒福德大怒,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跟着的两人也迅速围上了鲁成。
鲁成却淡淡笑了一下,好整以暇的说“干什么?想坏规矩?你没看到那边的保安(看场的)一直盯着我们。”鲁成一指那边看场的人说道。
舒福德愣了一下,转头看去,原来真有几个看场子的伙计正盯着这边,这时却又听得鲁成在向其中一看场子的人喊了起来,“哥们,过来一下。”舒福德是再惊了一下,心说这人和赌场该不会是一伙的吧,若是,那就有一点麻烦。
他舒福德可不是对此行什么也不懂的公子哥,他是在此中滚爬过的,熟知其中的一些内情。赌馆不比在街头私下放赌的**,开赌馆的一般也不简单,都是有钱有势力,没点后台是开不了赌馆的,何况他们暗中还养有亡命之徒。他舒福德是有势,可没事还是别坏他们的规矩,否则多少会惹来点sāo,何况自己这个还只是个妾舅的身份。
想到这些,舒福德吸了口气,忍下,看看再说,他再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