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挣扎着慌乱起身的素翰瞳孔急剧收缩!长生天,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眼前这群待宰的可怜羔羊突然变成了快速收割鲜卑战士生命的恐怖力量,每一轮齐shè都会带走二三十条人命!
“变队!砺锋冲阵!”几近疯狂的嘶哑叫喊下,训练有素的鲜卑兵艰难的自短兵相接的残酷战斗中有意识的向克钦战士对面集中,几个全副武装的壮汉已经战列成一个小型的冲锋阵势强冲上去,身上几乎没有防卫装备的几个克钦战士瞬息间就被放倒后剁得惨不忍睹。
巴丹和塔木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几个哨音响起,他们身后松散的队伍已集成一个奇怪的菱形阵势,但他们眼神焦急的在犹豫着什么。
老韩三步并一步大跨步开进,逼退几个不小心挡路的倒霉家伙,他跃至斛律玲身边,俯身轻轻揽抱起已昏死过去的软绵绵躯体,正好看到几个克钦族战士被砍倒,目呲yù裂的他冲着巴丹和塔木大吼:“我cāo你姥姥,怎么跟娘们一样,他妈的快啊!”
说完一个转身,对着身后各处的高虎族兵高呼,“弟兄们扯紧,要走箭啦!”
无论是在鏖战还是将要砍翻对方,几乎所有的族兵都在第一时间向离自己最近的一棵大树疾走,无人恋战,有些骤然没了致命对手的鲜卑兵有点愣神的左顾右盼。
巴丹猛一跺脚,“听他的!”塔木咬牙点头,使劲一挥手!身后的菱形箭阵立时发威。
各个克钦族箭手自竹箭筒外侧拨开一颗竹壳扣,自里面小心翼翼抽出一根箭,不是箭筒中简陋的硬木箭,竟然是一根乌黑铮亮的铁箭,搭弓压线。
“嘣!嘣!嘣!”乌压压的一片夺命箭云压向场中的整个战场。
自天空中抛降的旋转铁箭已足够对铁甲无法覆盖全部要害的鲜卑人造成致命的打击!
偶尔有几个见机反应很快的鲜卑兵躲过袭击,这几根走空的箭只也未对已有准备的族兵造成伤害。
“透阵进寨!”扫视下四周,老韩双眼圆瞪突然加速助跑间右脚撩起地上一把短戟,六十度离地抬起后在脚腕上顺过一个完美的弧度,“嗖!”的狠踢向前方!
一个身穿铁甲的壮汉猛的停下前冲的脚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低头俯看,仅有一把戟柄正在自己的胸前微微晃荡着,戟刃竟扎破自己身上的铁甲当胸透穿过自己的身体。
伴随着他躯体的横地,周围那些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鲜卑兵纷纷下意识手扶铁甲避退开正面挡防老韩的方向,有几个不小心撞到旁边或正面对阵克钦士兵方向的同伙,高度紧张的他们甚至本能的挥刀挡向突然碰到自己的物体,密实的阵线刹那间出现一片混乱。
趁着这个功夫,高虎带着战场上存留的所有族兵集合到老韩身边,扯下肩上大麾包裹住兰儿**的躯体,扛在肩头。
“弟兄们,是男人的现在把卵蛋硬起来,透阵进寨!”
高虎族兵杀气腾腾的挺矛挥刀大劈猛砍,每个克钦战士都毫不犹豫的把箭壶里代代流传下来,被视作传家之宝来珍惜的每人仅有的三根乌铁箭shè出,来掩护老韩他们突围。
前有刀cháo压顶,后有夺命箭阵,以凶悍嗜血著称的鲜卑兵也毫无悬念的败下阵来。
老韩他们冲透战阵后与克钦箭手们相互掩护的撤进寨门。
他们身后,是一群目含颓废恐惧的对手,那低垂的武器,驼弯的背脊,已然看不出原先的模样。
萧风瑟瑟,大雪无边的旷野似乎重又恢复了死寂。
突然!一阵悠长狂暴的刺耳号角声骤然震破了山野的肃静,如锋浪般掠过雪sè旷野。远处的地平线处蓦然出现一队驮着骑兵的战马,它们喷着响鼻烦躁地蹄踏冻土滚滚列队奔驰而来,隆隆的马蹄声中夹杂着刀剑的铿锵与铠甲的震颤,众多战马喷出的气雾中,一张张狠厉嗜血的面孔隐现,骑兵后面是成片寒光涌动的弯刀与长枪。
“邦波,各幢都到齐了吗?”一个头包黑巾,背挂一副绞鳞双锏的高瘦身影两眼死死盯住前方。
“禀小帅,赤雕部第五幢步骑三百人马刚刚到达,现帐下启镝部擘张强弓手并附庸蕃兵一幢三百人皆已在列,另有,”面前这个粗壮短横的大汉扁扁嘴,眼中流露出一种不加掩饰的蔑视,“‘郭落’千夫长素瀚率铁甲兵残部百余人在侧。哼!”
素翰两眼呆滞无神的看着白芒空洞的前方,不用看也知道,眼前骑在青骢马上正用极其不善眼神盯着自己的是赤雕部首领罗鸣的二儿子蹋东。不像这个自小便锦衣玉食的部落贵族,穷苦牧兵出身的自己为改变自己的命运,自参战第一rì起便整rì驰骋沙场,刀尖舔血,多少次挣脱死神的怀抱,因为参战太多,杀戮记忆似乎都已经麻木,终于得到了“郭落武士”的尊称得以统率连部落贵族都渴望嫉妒的铁甲弓骑兵。
然而今天这突然遭遇的一仗,五十多人的队伍加一群猎户竟干掉自己近二百名声震草原的百战铁甲武士,特别是那个异常强壮的杀神行云流水般的格斗技术,让鲜卑人在石堡下遇到的噩梦又一次浮现,自己也又一次遭到致命的惨败,过于惨痛的代价让自己对此刻外界的所有冷嘲热讽都不在乎了。
看到仿佛脊梁都被抽掉般沉默的素翰,小帅蹋东咂巴下嘴,也颇感无趣。而且在素翰那异于常态的颓废表情中,自己不知为何也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虽然自己嫉妒且看不起这个卑贱的牧兵,但不可否认,身为“郭落武士”的他的能力与素质毋庸置疑,看来这次的敌人……他鹰隼般的眼神蓦然刷向前方!
两座寨子建在两处犄角相依的低丘之上,山丘南面依山,草木稀疏的山石嶙峋锋利,北临陡崖,二十丈高的崖壁陡峭无比,两侧密林四布,地势险要,要想攻下它确实有点困难。
六丈高的寨墙上,一群装备简陋的人动作紧促的来回搬运成捆的箭只与柴料,“咚咚哐哐”的物体落地声在寂静的雪原荡漾起异样的波澜。
“素翰!”猛吸一口气,塌东突然一声沉吼。
“小帅,我……”还未等失魂落魄的素翰完全清醒过来,就被塌东一抬手把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晋人常说,胜败,兵家常事也,也许,你只是轻敌了,”塌东抽出一锏俯身挑起一具克钦人的尸体,jīng瘦的躯体上只覆有简陋的皮甲,背上的竹箭壶里插着稀疏的几根硬木箭,“我们的对面是什么人,就是这些人让你如此狼狈吗”
听闻此言,素翰强制自己从心乱如麻的思绪中清醒过来,摇了摇头,“对方是北宁郡边戍地的一个少数民族,jīng于猎技箭术,但是他们人少,未经编训,而且装备,”他看了眼塌东锏上挑起的尸体,“实在不堪一击,我们本已将他们囊入伏击圈,寨子唾手可得,但是,一支从我们背后突然冲出来的奇兵打穿了我们的战阵,他们的首领是一个魔鬼!我们被前后夹击,才导致损失惨重。”素翰两眼圆瞪,两道恶狠狠的凶光嚣亮闪烁,右手紧紧握着刀柄。
塌东有些诧异的看着如此激动的素翰,自从认识这个骨子里心高气傲的郭落将领以来,他还从未见到过这种神情,那里面包含着愤怒、不甘、痛苦,甚至还有……恐惧!
跟随轲力蛮大帅在契南草原屠灭仲陇道十一个部落,让本为金雕部落地位最低下的牧兵头目素翰与喀山部落牧兵头目蒙山两人一战成名。在仲陇道部落联盟与慕容鲜卑主力浴血大战之际,大帅轲力蛮秘授命他二人择机率属下一千轻装牧骑寻找并潜入敌大本营所在地风宕谷,截断谷口后,其与所带领的一千凶狠残暴的亡命暴徒在谷内对老弱残兵与妇孺孩童大肆施虐残杀,大杀四方三天三夜后,谷内几千普通民众无一人生还,四处都是被烧毁的断壁残垣,被绳索吊在树上的白发老者,被扎得跟刺猬一样的孩童,下体被蹂躏得血肉模糊的**女人,遍地死尸,惨不忍睹。
面对闻讯前来救援的联盟军队,素翰所部依托谷口天险硬抗一天,待得慕容鲜卑大军自后方杀来,被前后夹击的仲陇道部落联盟彻底溃败,自此消亡于契南草原。
素翰与蒙山两人在战后因功被轲力蛮大帅授予“郭落”带,但他们引以为耀的血淋淋战绩却引发了诸部巨大的争议,在战场上对敌人凶狠无情是一回事,但对待普通民众也如此嗜血残暴的只能是惨无人xìng的畜生。但大帅对这两个“野兽”却青睐有加,这种宠爱与纵容最终让这嚣张的两人彻底变成了穷凶极恶的代名词,恶名远播,草原部落无论敌我闻其名皆恨之入骨又惊恐无奈。
虽然拥有郭落武士的高贵头衔,但像塌东这样的部落贵族从来不把这两个自我膨胀的屠夫当做真正的战士,甚至不认为他们还属于人的范畴,他们只是大帅手下最让人忿恨的噬人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