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rì酉时,白云飞带着女扮男装的幽幽准时来到唐府。
府门前,唐惊正在迎接八方宾客,一脸笑意吟吟。见到白云飞后,他眼睛一亮,就准备迎上前来。
白云飞立即用眼神制止了他,此时风云际会,以唐门大公子的身份若有不同寻常的举动,自己还不成为众人眼中的焦点。
唐惊顿时领悟,待到白云飞来到面前,他才一抱拳道:“幽九爷让李兄代其赴宴么,李兄远来是客,快快里面请。”
白云飞从幽幽手中接过一对碧玉狮子送上去,道:“九叔有事未归,还请唐大少见谅,小小薄礼,不成敬意。”
唐惊笑道:“李兄客气了,如今宴席就摆在前院里,江湖上的朋友在东席,生意场上的朋友在西席,李兄还请自便,唐某有事在身,就不能相陪了。”
白云飞闻弦歌而知雅意,忙道:“唐兄你忙,小弟不是江湖中人,还是去西席坐吧。”接着自有仆人将白云飞二人带到前院。
前院之中摆了百来张桌子,东西之间泾渭分明。东边的江湖汉子豪放不羁,猜拳喝酒,热闹喧天;西边的多是富贾商人,少有携带女眷出席的,谈笑的也多是些风月雅事。
白云飞带着幽幽在西席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同席的是两个气宇轩昂的青年公子。
“少主,前面第三桌穿紫衣的中年人就是剑南西川节度判官厅公事张咸。”刚一落座,幽幽就聚音成线在白云飞耳边道。
白云飞点了点头,目光在各桌间巡视起来。待他望到东席第三桌蜀山派众人处,宇文玄轻轻举杯对他微做示意。
唐惊不是说今rì宴请的都是前来提亲的朋友吗?怎么连蜀山派众人都请了?难道他心中仍见疑于我,将蜀山派众人请来是为试探?唔,对了,唐烟虽好,真正够资格提亲的又有几个,唐门请这么多人来是为作见证的。这些想法,瞬息之间在白云飞脑中一闪而过。
与白云飞同席的两个青年公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凑上来,道:“这位兄台面生得很啊,不知如何称呼?”
白云飞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在下成都李崖,未请教?”
那公子听说白云飞来自成都,本身却名不经传,顿时脸上就傲然起来:“我嘛,是湖北鄂州王员外家公子,怎么李兄难道也是为佳人而来?”
“久仰,久仰。王公子就别取笑了,在下只是来看看热闹。”白云飞连连谦逊。
“年轻人出来见识见识也是好的,不知道李兄府上做何买卖?”王公子这话说得那叫一个老气横秋。
“也就做些丝绸的买卖,混口饭吃。”白云飞颇为不好意思。
“虽说蜀地历来以产锦闻名,但整个川蜀就一个幽九爷而已,余者碌碌。李兄家里选择这个行当可谓不明智啊。”那王公子自怀中摸出把折扇,轻轻摇了起来,一派大家风范。
“说来惭愧,不才正是幽九爷外侄。”白云飞还是那谦逊的语气,旁边的幽幽早忍不住按着肚子偷笑,少主这人啊,向来是杀人不见血。
那王公子听了这句话,差点没把折扇掉到地上,口中称道:“失敬,失敬!”一脸悻悻然地坐了回去。
另一个青年公子忙凑过去与那王公子嘀咕起来,听闻白云飞是幽九爷侄子后,顿时变得安分无比,再不敢上前来自讨没趣。
如此过了半刻钟左右,唐门门主唐耀祖终于隆重登场。他身穿一件喜气洋洋的红袍,在唐惊与几个唐门弟子护卫下从前厅进来,沿途不停地与各桌宾客打着招呼。经过白云飞桌处也是如常人般招呼几句,并无半分异样。
待到唐耀祖做到筵席中间的空当处,才高声道:“各位朋友,且静上一静,听老夫一言。”
四周群雄极是给他面子,闻言之下立时安静下来。
唐耀祖满意地道:“各位朋友给唐某人面子,前来替老夫祝寿,唐某人是由衷的高兴。但是却有件事颇令老夫为难,大家知道如今小女已到了适婚年龄,多谢朋友们对小女的抬爱,前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可老夫毕竟只得小女一人,今rì请诸位来,就是想诸位替老夫想想这该如何是好。”
随着唐耀祖声落,下面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敢答上一句。
若是换个人在上面这么说,依这些江湖中人的xìng情,怕免不得就有人开玩笑,“那你再多生几个呗!”诸如此类的话。可凛于唐门之威,下面这些平时嘻嘻哈哈惯了的江湖中人,竟没有一人敢拿此事开玩笑。
唐耀祖见无人答话,又继续道:“此事实在让老夫神伤啊,在座各位都是老夫生平好友,老夫并不想得罪任何人。小女的婚姻非同儿戏,来提亲的有江湖俊杰,有名门子弟,有生意场上的故人之后,老夫几rì来可谓是食不下咽,睡不安寝。”
白云飞静静地揣摩起唐耀祖话中的含义。他把这么多人聚集起来说上这些话,看来最大的目的就是对提亲之人施加压力。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拖过今rì,让提亲之人私下提出更有利的条件,然后在寿宴当天再决定女婿人选。
“唐兄有什么看法就直说吧!”一直沉默的张咸突然开口,想必也意识到唐耀祖心里的意思,逼他做出选择。
此话一出,东席的江湖中人纷纷猜测起这位敢在此刻发言的人物身份来历。当下有知道的就与同伴说了,东席顿时闹成一片。聪明点的马上意识到这次提亲并不简单,恐怕没点份量的连丁点希望也无。
立即有胆子大的,就叫了起来:“唐门是江湖大派,这女婿也总该是江湖中人吧,大伙说是不?”
有人开头,其他人还怕什么,顿时纷纷附和起来。
唐耀祖脸sè变得难看起来,想不到张咸会在此时将他一军。他搞这个筵席确实有提高价码之心,但直接说出来的话,得罪的人肯定不少。于是他只想把此事含糊过去,等别人心领神会,私下跑来商议。
谁知道张咸一句话就将他从被动变为主动,加上江湖中人一起哄,此事想按原计划进行也会得罪不少人。当下唐耀祖冷冷道:“谁说江湖门派的子女就一定得嫁给江湖中人?照此说法,小女出嫁是否也得按江湖规矩来上一场比武招亲?”
这话本是他讽刺之语,人人都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满,顿时场面安静了不少,可偏偏就有一人听不出来。
“对啊,就是这意思,唐掌门是江湖中人,自然得按江湖规矩办。”声音亮如洪钟,全场皆闻。
白云飞淡淡一笑,哪里来的莽汉,恐怕要成为众人的替死鬼了。
果然,立即有人对那莽汉小声说教。“我观壮士气宇不凡,定能如愿以偿抱得美人而归。”“好汉想来一身好功夫,若不比武招亲,岂不让唐门错失一位好女婿。”
那汉子听得众人恭维,还以为自己说得有道理,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犹不知死活的高声道:“唐掌门,我看就比武招亲,唐门的女婿当然得有一身好功夫,要不岂不是给唐门丢脸。”
唐耀祖双眉一皱,面sè一冷,怒极反笑:“哈哈,照这位好汉的说法,唐某人是否要说上一句,择rì不如撞rì,干脆将就场中这块空地,有意招亲的朋友都来比上一比?”语气中已隐含杀意。
那莽汉听不出唐耀祖的不满,闻言大喜道:“唐掌门果然豪气干云!”说完,竟真的跳入场中,手舞一把九环刀,高声道:“来来来,有谁愿意和老子一比的?”
众人都知道唐耀祖动了杀机,哪敢再去触他霉头,一个个仿佛没听到一般,有心软的已对这汉子的命运面露不忍之sè。
那莽汉还以为自己功夫了得,吓得众人不敢声张,犹自在那里大放厥词:“怎地江湖上的汉子恁没脾气,不敢上来和老子较量较量。老子瓦屋山下邴灵镇刀王牛仁,打遍镇上无敌手,这次听说唐掌门招亲,想来会会当今天下的好汉都不成么?”
本来白云飞抱着看戏的心情,想看看唐门怎生收场,可听到莽汉这一番话,他面sè突地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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