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侯真是好雅兴,忙里偷闲,携美郊游,实在是一桩千古美谈吶!”
萧元没想到,自己刚回到晋城,就看见那yīn魂不散的孔建柯,顿时头疼起来。
这家伙现在已经是太平侯府的常客了,三天两头的跑过来,整个一自来熟。而偏偏自己又伸手不打笑脸人,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孔大人何时来的?萧元不知,有失远迎,实在该死!”萧元急忙下马,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殷勤地说道。
“萧侯客气了,末将怎敢劳动侯爷大驾呢。侯爷rì后可是我孔家的乘龙快婿,说起来都是一家人,末将还要叫萧侯一声姑爷呢!”孔建柯也显得非常热情地说道。
“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然后彼此都乐而不疲地进行着毫无意义、不知所云的场面应酬来——和孔建柯交往久了,萧元对这一套倒已是熟门熟路了。
过了一会,孔建柯方才言归正传道:”实不相瞒,这次末将前来是打一个前站。我家小姐深受老大人的宠爱,小姐也是极其孝顺。这次老大人奉旨讨逆,顺带着把小姐也带了出来了。不料到了鄂州的时候,小姐水土不服,老大人不忍小姐受苦,特命大公子护送小姐返回巴蜀。后来又念及萧侯,想让小姐和大公子顺路来拜访一下萧侯,如今已经启程,还请萧侯妥为照应。”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萧元口不应心的回答道,神sè却不由得有些古怪。他对于孔建柯的鬼话是半个字都没有相信。
大夏的军旅之中有禁忌女子随行的传统。那孔大小姐乃是侯门千金,自然不可能冲锋陷阵,以孔为东这样名门世家的出身,也不会像萧元这般百无禁忌。怎么可能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带上女儿呢?
而且就算是孔为东宠爱女儿,带着女儿去参加讨伐庞德的战争,水土不服之后回去也就回去了,干什么要拐个弯来看自己?从鄂州回巴蜀,再怎么说和晋州也是十万八千里的不顺路呀。
不过萧元又想不出孔为东如此做的目的,感觉上就仿佛这个老狐狸一定要把女儿塞给自己似的,实在是有点莫名其妙。
那孔建柯却在萧元的目光注视下有些不自在。他虽然是老油条一个,不过这件事情也的确是有些古怪,别说萧元不信,就是自己也是不信的。没办法,上命难为,如今又在别人的地盘上,当下只好做贼心虚地说道:”请萧侯放心,大公子只带两百名轻骑入城,大军绝不会进城池半步!”
“大军?”萧元被这家伙的话吓了一跳,两眼不由冒出了逼人的jīng光。
孔建柯见到萧元的反应,发觉自己高估了萧元所掌握的情报,不过也害怕萧元当场翻脸,当下干干一笑,说道:”如今盗匪蜂起,路途不靖。老大人担心小姐的安全,再加上又正巧要调一批士卒换防,所以特地让大公子带了三万大军一路顺便护送,到时候还请萧侯放行!”
“这个……”萧元略略的犹豫了一下,护送一个人——哪怕她身份再高贵,在大军征战之际,要抽调三万大军随行,还说什么正巧换防,萧元是打死也不相信的,只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yīn谋。
“萧侯放心,为了避免引起无谓的误会,老大人说了,让小姐在萧侯府多做几天客,到时候还要麻烦萧侯派兵护送小姐回去。其实我们孔氏家族一向是萧侯最坚定的盟友,别忘了当初高雄一系下毒,可是我们孔氏家族出手解的围。这次老大人还特地让末将再带了一些药品给萧侯滋补,还请侯爷笑纳。”孔建柯见到萧元犹豫,急忙说道,这几句话分明是软硬兼施。
“哈哈,不麻烦,不麻烦。孔老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萧元装作听见药品的时候眼睛一亮,露出急不可待的神sè。暗地里却心念电闪,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毕竟这半年来太平军早已稳稳的控制住了晋州,孔为东想靠这三万人就想夺取西北,实在是痴人说梦话,到时候恐怕反被人笑话”赔了夫人又折兵”。可是眼见孔为东如此着急的要调兵入川,不惜拿女儿做人质,甚至不惜冒着翻脸破坏原先部署的危险要挟自己,这其中必定有些古怪。
当下萧元有些心不在焉,也就没兴致和孔建柯打哈哈,玩些无聊的语言游戏了,而孔建柯自然明白其中关键,识趣的告辞。
终于把孔建柯打发走之后,萧元来到书房,陆浩、崔淳化、成莫言、纪刚和王乔等人早已等候在那里。这些人再加上如今正在安平处理行政事务的袁媛和负责太平军校授课的龙雨田,可以说是构成了整个萧元集团的jīng英幕僚层。
“启禀萧侯,和那个庞德的使者已经全部谈妥了。他们将用现钱或者实物和我们交换马匹、粮秣和器械,由他们自己负责运输。”
萧元一进来,财政官王乔就屁颠屁颠的前来报告,这家伙显然因为狠狠地敲了那个使者一顿,因而眉开眼笑的,下巴都合不拢。
萧元淡然一笑,整个交易在自己不出面的情况下,由王乔负责动用西北财界的力量进行交易。既可以大把捞钱,又避免了政治上的被动,实在是一笔划算的好买卖。
不过如今他可没心情管这些事情,对纪刚下令道:”你立刻去办三件事情,第一是查一下孔氏家族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调兵经晋州入川;第二是立刻传讯扬威镖局,问一下怎么会和喇嘛教结怨,以至于追杀到晋州来?第三,查一下最近高唐和北狄可有什么变故?”
说完,萧元用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案几,又向成莫言问道:”那位钦差大人如何了?”
成莫言拱手为礼道:”不出侯爷所料,那位钦差大人昨天晚上被无病将军带兵这么一吓,今天称病不起。如今正在房内不肯出来,架子还真不小!”
“没关系,圣上的钦差当然要摆摆架子,我们这就去恭迎钦差大人!”
萧元带着调侃的语气说道,除了一向拘谨言笑的纪刚外,一旁的陆浩、崔淳化、成莫言和王乔都哈哈大笑起来。
当下萧元领头,带着众人前去看望那位钦差大人。他这两天存心避而不见,就是要先给那个钦差一点下马威,杀杀朝廷的威风。当然,唱戏要唱足,让无病这个楞头青在钦差视察晋州的时候演完了白脸,接下来也就该自己去演演这红脸了。
“萧某这几rì正好有事外出,大人远道而来,未能亲自迎候,真是惭愧!不知道这些属下可曾慢待过大人?”
一到那钦差大人的房内,萧元就诚惶诚恐地说道。
“萧侯言重了。老朽当rì在庙堂之上,就闻知萧侯忠义侠勇、举世无双。如今朝廷危难,贼寇肆虐,圣上对萧侯寄予了厚望,不知萧侯安排出兵的事准备得如何了?”
那钦差已经年过花甲,属于那种死读诗书、不知变通的士大夫。不过也正因为这样,倒是让萧元不太方便直截了当的塞些好处。
当下萧元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十分动情的说道:”大人有所不知,晋州原本在北狄的统治之下,刚刚才重归天朝。江湖草莽、当地豪强中不服王化者比比皆是。如今贸然出兵,到时候西北动乱,将令朝廷腹背受敌、天下陷于更大的动荡之中。到时候,恐怕你我都会成为社稷的罪人了。萧元愚钝,但忠于朝廷之心,天地可鉴,还望大人将西北的事情向朝廷详细禀明,已全我拳拳报国之心。”
那钦差想到昨天晚上的士兵哗变,至今还心有余悸,倒是对萧元的话相信了三分,不由迟疑道:”可是如今贼势强盛,朝廷的用兵十分不如意,这……”
萧元笑着道:”大人多虑了,贼兵虽然强盛,但是他们不过是一些贩夫走卒,所提倡的‘均田免赋’、‘平均财富’之类的口号虽然蛊惑人心,但是却根本不实际。相信用不了多久,在大利面前,这些匪首自己恐怕都难以做到了。
此外,贼兵动乱之苦终究会波及到各路诸侯,各镇之间迟早会同仇敌忾、一致讨贼。到时候肯定不会再像当初那样各怀鬼胎、拥兵自重了。
最重要的是朝廷在神州延续数百年,恩泽广及天下,根基深厚。又岂是这些不学无术之徒说推翻就推翻的?如今圣上英明,驱逐北狄,中兴国家,内有贤王辅政,外有良将御敌,只要假以时rì,兵士cāo练娴熟,必定能大破贼军。
以上种种,说明如今的贼势宜缓图,不宜急取。在当前各地都有贼兵泛滥的情况下,晋州作为朝廷之背部,北挡北狄南侵,东助朝廷除贼,实在是举足轻重,不容有失。
晋州再则可以有源源不断的粮草军械运送至前线,可以让朝廷无后顾之忧、有回旋余地。如果萧某贸然出兵,导致晋州丢失,则朝廷再无一方安土,到时四面楚歌、八方风雨,就真的危如巢卵了。
因此萧某暂不出兵之举,实在是为了天下社稷、祖宗基业着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还请大人将萧元的这一片苦心上传圣听。”
萧元的这番话倒不是随口乱说,其实也正是他对整个天下局势的判断。通过前几rì让人对这个钦差的观察,发现这个老家伙虽然有些迂腐,但毕竟还是有点真才实学的,所以就准备以情理、事实打动他。
萧元却不知道,那钦差听了萧元头头是道的分析,也不由暗吃一惊。因为在他离京之前,朝廷因为贼兵势大而有迁都之议,辅政王萧允祥在庙堂上力陈天下形势,对于rì后的预判,竟然有很多方面和萧元不谋而合。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责任却是让萧元出兵,不由得有些为难。
这个时候,萧元却笑着打消了钦差的顾虑,说道:”请大人放心,萧某虽远离朝廷,然而始终心系庙堂,早已准备好粮草器械,就等大人带回去了。
另外在下还为大人略备了一些薄礼,不值几个钱,但是代表着萧元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说着便递上了一张清单,那钦差接过一看,却是脸sè大变。原来这竟是给自己和家人的礼物清单,的确是不值钱,但是却把自己和家人都一个个罗列了出来,而且送的东西都是投其所好,仿佛比自己还了解自己的家人,怎能不让他吃惊?
原来萧元在拖延着不见的这几rì,早已派人去调查这位钦差了。崔氏家族在长安根深蒂固,查出这些东西自然不难,一方面是为了结交,一方面也是示威。那钦差虽然有些迂腐,但也不是傻瓜,自然明白其中含义,当下笑着道:”萧侯如此忠义,实在让老朽感佩,请萧侯放心,老朽一定将萧侯的难处转达给朝廷。”
“如此多谢了!”萧侯急忙施礼,两人心照不宣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