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布汉子解开腰间的长柄大刀,在陆希文面前晃了晃,说道:“老胡,我动手了。”
老乞丐道:“快呀。”
粗布汉子一刀正要砍下,见陆希文对着自己眨巴眼睛,不时牵动嘴角,又道:“老胡,他看我。”
老乞丐翻了下白眼,一把抢过粗布汉子手中的大刀,说道:“杀个人还如此磨磨唧唧,你平rì的威风哪里去了?”
粗布汉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忙道:“那你杀。”
老乞丐将到抵在陆希文的喉咙上,只要前进几分,便会要了他的xìng命。陆希文口不能言,只有眨动眼睛,以求他们能解开穴道,说上几句话。
老乞丐其实心里也有些怵,对粗布汉子道:“老弟,你说他为什么只挤叭眼睛不说话呢?”
“你个蠢货,我被你们点中了哑穴,怎么说话?”陆希文心里骂道。
粗布汉子挠了挠头,道:“好像……他被我点了哑穴……”
“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早说呢?”老乞丐有点气急败坏。
粗布汉子又挠了挠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玉佩已经拿到手了,你不是说杀了了事。”
老乞丐一想也是,但内心深处实在有点惧怕衡州陆府的势力,伸手在陆希文的胸前点了一下,道:“先听听他有什么话说。”
陆希文穴道一解,慌忙说道:“这玉佩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用的。你们便是抢了,也不能用。”
粗布汉子一把抓住陆希文的衣襟,怒道:“你说什么?难道我们白忙活不成。”
陆希文被卡住喉咙,几乎出不来气,咳嗽几声,言语不清道:“不是不是,我可以教你们如何使用。”
粗布汉子松开双手,问道:“如何使用?”
陆希文眼珠子乱转,道:“我现在即便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会相信。我看这样。我说出如何使用,你们去钱庄取一次试试,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还有,每一个钱庄说法不同。江南大大小小的钱庄不少,一时也说不尽。”
老乞丐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陆希文道:“当然,我说,你们武功比我高多了,不需要点我穴道吧?”
老乞丐思考片刻,道:“陆公子,我们心照不宣,你别想活命。既然敢做这件事,便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尽管你衡州陆府势力甚大,也是救你不得。”
陆希文暂时不得死,倒不如何惧怕,道:“你们一早便是知道我的身份,蓄意已久?”
粗布汉子嘿嘿笑道:“还是老胡发现的。他虽不认识你,却识得你身上的玉佩。”
这两人江湖中有一个称号,唤作“剔骨双煞”,老乞丐叫“剔骨煞”胡寒厉,粗布汉子是“剜肉煞”林无极,两人顾名思义,身为强人,无恶不作,亡命之徒,做事“剔骨剜肉”,可谓吃肉不吐骨头。
他们早就看上陆希文这个富家子弟,在信州郊外一直暗中跟随,陆希文跟谢聆说话的时候,两人便在临桌,见他生气而去,按计划行事。林无极故意撞上陆希文,同时妙手空空,偷走陆希文的钱囊。陆希文站立不稳,踩中胡寒厉的腿脚,胡寒厉意图欺诈。
陆希文转身逃走,胡寒厉一路跟踪,见他进了一家钱庄,不一会儿出来,背上一个包裹,凭着多年劫匪的嗅觉,知道那包裹里是银子无误。心下大喜。因为怕钱庄是陆希文认识的,不敢轻举妄动,一直到他回到被碰瓷的地方,实在顾不了那么许多了,才动手劫持。
林无极取下陆希文背上的银子,用手掂量,道:“老胡,你说,干完这一票,是不是可以金盆洗手,不再干着勾当了?”
胡寒厉道:“那是自然。只是……”
陆希文道:“两位大哥,你们也是为了钱财,其实不必伤害我的xìng命,你们想要多少银子,我尽量满足便是,以后若是有难,也可以找我,我一定会当做朋友来看,你说怎么样?”他知道胡寒厉说话才有分量,便是对他商量。
胡寒厉笑道:“老汉虽是干的没技术含量的活儿,脑袋瓜子还是没有生锈,你一旦逃出生天,还有我兄弟二人的命吗?”
陆希文仍不死心,道:“这位大哥,现在你们还没伤害我。我可以保证,让你们拿够能使你们满意的钱,绝不会秋后算账。”
林无极心动道:“大哥,你看……”
胡寒厉冷道:“咱们兄弟都是过刀尖舔血的勾当,如果这么容易上当,岂能活到今rì。陆公子,别费口舌了,老汉也不想骗你,你乖乖配合,尚留你一个全尸,不然有你苦头吃的。”
陆希文电光火石之间,说道:“那行,我们先回城里,找一家客栈住下,你们明rì扮我随从。去钱庄取钱。”
胡寒厉解开陆希文的穴道,寒道:“你最好别耍花招。”
陆希文苦着脸,道:“本公子xìng命在你手上,怎敢耍花招。”
胡寒厉和林无极两人一前一后,将陆希文夹在中间,回到城中。陆希文有意将他们引到遇见谢聆他们住的那家客栈,说道:“两位大哥,我知道一家客栈,挺舒服的,还安静。正好……”
胡寒厉道:“当老汉傻瓜不成?那里有你认识的人,虽说你们闹得不愉快,不过终归认识。”找了一家极小的客栈要了一间房住下。胡寒厉也不洗澡泡脚,直接躺在床上,道:“老弟,上半夜你看着这小子。下半夜叫我。他说什么你都别听。”也不等林无极回话,便闭上眼睛。
陆希文睡在另一张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见林无极瞪着眼睛看着自己,更是浑身不自在。说道:“喂,大哥,你说这大热天的,白天出了那么多臭汗,是不是该洗个澡,才好睡觉?”
林无极不答,陆希文又道:“其实我是生意人,知道你们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其实做这行的,朋友结交的多,岂不更加顺畅?”
林无极实在忍不住,说道:“你别说了,我听老胡的话。你便是说破嘴皮,我也不会丝毫动心。你还是省下力气。”
陆希文无可奈何,一会儿又忍不住,半起身说道:“大哥……”
胡寒厉眼睛不睁,道:“陆公子别白费口舌,没用的。”
陆希文一下瘫倒在床上,道:“其实我连你们的名字都不知道,你们根本无需杀人灭口。明天你们拿了银子,远走高飞。这么丢人的事我不会说出去,一旦杀了我,陆府可不是吃素的,一查到底,你们也不好办。”
胡寒厉也有一丝动心,起身来到陆希文的床边,说道:“明天你不用去取钱了,这玉佩到底如何使用,快快说来!”
陆希文心下一横,道:“反正你们怎么样都要杀我,凭什么教你们如何使用?使我父亲丧子之余,还要破财?”
胡寒厉啪地一个耳光,陆希文白净的脸上印出五个通红手指,陆希文嘴巴蠕动,啐地吐出一口鲜血。胡寒厉冷冷道:“陆公子,若不想吃苦头,最好乖乖说出来。”
陆希文伸手擦擦嘴角,笑了笑,说道:“本公子享受如此待遇尚属首次,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陆希文一生养尊处优,不曾吃过什么苦头,不过“剔骨双煞”如此对待,反倒激起他天生倔强之气,再说他自小跑生意,对任何形式看的还是很清楚的,明白他们二人,求财为先,只要拿住这一点,至少xìng命暂时无忧。
胡寒厉也没想到陆希文会这么说,本来以为富家子弟,吓唬一下,便会乖乖就范,哪知道陆希文久经商场,深擅谈判之道。当下夺过林无极的长柄大刀,架在陆希文的肩膀上,说道:“你别以为老汉不敢杀你。”
陆希文面带微笑,说道:“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胡寒厉被他说中,恼羞成怒,刀背一翻,磕在陆希文的后脑勺,陆希文一扑,趴在床上,伸手一摸,一手鲜血。陆希文头昏眼花,口中依旧不服软道:“打死不说,你奈我何?”
胡寒厉正要还打,听见窗外“噗”的一声娇笑,慌乱中大刀一立,猛地转身,破烂的衣摆一动,已经到了窗口。喝道:“什么人?”
窗外的人证了一下,说道:“小女经过阁下门口,听见一个小子说‘打死不说,你奈我何’挺顺口的。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有得罪,还望见谅。”
胡寒厉听了,将大刀抛给林无极,打了一个手势,说道:“兄弟间开开玩笑,打扰了姑娘。”
那女声说道:“没有,是小女冒犯,这便走,你们继续。”
林无极将刀抵住陆希文的心口,瞪了一眼,示意不可说话。陆希文早就听出那女声是谁,听说要走,又气又急,也顾不上那么许多,喊道:“谢姑娘,救我……唔。”被林无极的大手捂住嘴巴,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看来确实要走,听见陆希文的叫声,又转回来,说道:“里面有位公子小女认识?”
胡寒厉知道事情败露,也是有心杀人灭口,打开房门,说道:“姑娘请进。”
那女子盈盈碎步,不紧不慢的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