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进来的女子,一身淡黄sè的衣衫,长发披肩,蛮腰系着一根丝带,更显腰身之高挑。细细碎步,沉稳之际透着一股压迫的感觉,她此时面无表情,显然是强忍住的,漂亮的眼睛露出一丝笑意,没觉得冷冰冰的,反倒有亲近之感。
陆希文看到她,像是遇见了救星,心下狂喜,将林无极的手掰开,叫道:“谢姑娘,救我。”
那女子正是谢聆,他们三人在那个客栈吃过饭菜,见天sè渐渐变黑,想到十全十美可能会追来,不愿麻烦,岳一凡给谢聆买了一些金疮药,便去寻一家偏僻小点的客栈。将巧不巧,胡寒厉和林无极挟持陆希文也住到这家。
谢聆自己敷上金疮药,再用纱布包扎好,听见隔壁的说话声,知道是陆希文被抓。有心相救,却又想让他吃些苦头。在窗外听了片刻,知道陆希文xìng命无碍,更加放心。
后来听见陆希文的倔强,心下也是有一丝佩服。听到“打死不说,你奈我何。”实在忍耐不住,笑出声来。胡寒厉喝问,有意急一下陆希文,才佯装要走。
胡寒厉望了一眼谢聆身后,心下稍定,关门插栓,谢聆说道:“原来是陆公子,怎么了?你们在玩什么?”
陆希文心中暗骂:“玩你个头!”口中却说道:“姑娘,我叫了两遍救命了,脑袋流了这么多血,你不会认为我们还是玩吧?”
谢聆见他鲜血顺着头顶留在脸上,也不敢再耽误,皓腕轻轻一伸,也不见屈膝,身形晃动,林无极眼前一花,只见谢聆柔荑已抓在刀背之上。
林无极运劲一夺,那长柄大刀如同长在那如同玉葱般的五指上,纹丝不动。林无极惊讶的望着谢聆,谢聆宛若无人,低头查看陆希文的伤势。
陆希文没好气道:“看到了没?你明明早就可以救我,却一直等到现在。害我白流这么多血。”
谢聆心生愧疚,道:“我房间还有些金疮药,等下给你涂上。”
胡寒厉慢慢靠近,突然一掌劈下,带着一股劲风扫向谢聆肩头,谢聆听得动静,反掌拍出,迎击而上,啪的一声,双掌相交,胡寒厉只觉得胸口翻江倒海,极是难受。
谢聆也是闷哼一声,腰间伤口再次崩裂,印红了衣衫。林无极这才想起松手,双手朝谢聆抓去。
谢聆手腕翻转,手中大刀一动,刀柄后发先至,撞在林无极的胸口之上,林无极腾腾后退,一口鲜血几yù吐出。
陆希文惊呼道:“谢姑娘,你受伤了。”
谢聆单手捂着腰间,胡寒厉吐出一口浊气,大喝一声,又一掌拍至,谢聆正要出手相接,忽听一声剑鸣,一人破门而入,剑气如虹,汹涌澎湃的劲风如浪cháo疾卷,胡寒厉还没反应过来,一剑穿喉。
胡寒厉喉咙喷出一个血柱,谢聆侧身避让,撒了陆希文一脸。
胡寒厉瞪大眼睛,直挺挺的倒在地下。死不瞑目。这出手相助的正是剑圣岳一凡。他在房中早就听见动静,只是他为人冷谈,对万事漠不关心,后来听见似乎有谢聆说话,这才出门查看。隔着一道门听到谢聆闷哼一声,心下一急,拔剑破门,一剑刺死胡寒厉。
林无极见状,既悲又惧,岳一凡风霜剑挚在手中,劲风飒飒,衣衫飘飘出手簌忽,林无极哪里躲得过去。
眼见林无极必死无疑,谢聆喊道:“岳大哥,不要。”
岳一凡这一剑全力而为,动作极快,听了谢聆的话,手腕轻轻一点,剑尖稍斜。宝剑自林无极贴衣而过。
林无极死里逃生,呆在哪里一动也不会动了。岳一凡道:“他害你受伤,岂能不杀?”
谢聆不忍看惨死的胡寒厉,转过一个身位,说道:“我说不想看见你在我面前杀人。”
岳一凡收回长剑,道:“还不快滚?”
林无极扑到胡寒厉的尸体上,狠狠看了一眼岳一凡,惨然一笑,抱起尸体,慢慢走出。
陆希文连忙说道:“慢着。”
林无极目光呆滞,转身问道:“阁下这是要赶尽杀绝?”
陆希文艰难爬起下床,从胡寒厉身上摸出自己的那块玉佩,说道:“这个可不能带走。”
林无极道:“我现在可以走了?”
陆希文查看着玉佩,口中说道:“走吧。”
“妹妹,怎么回事?”柳文文闻声赶到,几乎撞在正要出门的林无极身上。
林无极呆木的也不让道,直接出了客栈。柳文文见他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尸体,不明所以。
陆希文艰难的站起身,向岳一凡抱拳道:“多谢大侠相救。”
岳一凡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关切问谢聆道:“伤口疼不疼?你受伤了,为什么不好好歇息?伤口撕裂的次数多了,可不容易愈合。以后可能会长久留下疤痕。”
谢聆本来对伤口不以为意,听岳一凡这么说,不由惊道:“当真会永久留下伤疤?”
陆希文本来恼她不及时相救,这是听了这话,才向谢聆致谢,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柳文文见到谢聆腰间又出血了,娇叫道:“妹妹,你怎么又打架。快回去姐姐替你上药。”
谢聆摆了摆手,道:“不用,我自己来。”也不管陆希文的道谢,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
岳一凡和柳文文也出去站在她门外,房间只剩下陆希文一人。陆希文不免觉得尴尬。想他出生衡州陆府,从小到大,无不众星捧月。哪受过如此冷遇。
不一会儿,谢聆出来,岳一凡柔声道:“聆妹?”
谢聆这两天流血过多,又一直奔波,脸sè毫无血sè。勉强笑道:“岳大哥,我没事,不必担心。”见到柳文文一样的关切,不知说什么是好。只得叹息一声。
谢聆来到陆希文房间,在桌上放了一个瓷瓶,道:“这是金疮药。”说完便再度出去。陆希文连道谢都来不及说。
谢聆对岳一凡柳文文道:“大家都回房歇息吧。我感觉好累。”
岳一凡心疼道:“需不需要找个大夫去?”
谢聆半掩着门,答道:“不用,岳大哥,明早见。”终是不忍心,对柳文文道:“你也回去歇息。”
柳文文欢天喜地,连连应予。谢聆关上房门,躺在床上。她身体虚弱想睡,也是真的,只是还有个原因。她不愿表露出来,生怕惹得岳一凡不高兴。
谢聆自那夜下山,高手遇过,庸手也交过,只是无论情况如何危机,也从来不曾伤害过一条人命。她认为每个生命,都应该得到足够的尊重。就在刚才,岳一凡在自己面前杀掉胡寒厉,惹得她心中极是不快,以岳一凡的武功,完全可以制住胡寒厉而无需杀掉。只是岳一凡哪里会想到这些。他平生杀人无数。不会在乎这种人死在自己手上的。
谢聆其实也知道,如胡寒厉林无极这种人,死有余辜,但她总是认为人,可以不杀便不杀。
不过谢聆与岳一凡热恋之中,即便不高兴,也不会在他面前显露。只得借口睡觉。
谢聆也确实是累了,很快便熟睡过去。待到醒来,天已大亮,正在洗漱,听见有人叩门,便问道:“那位?”
“谢姑娘,你起来了吗?”却是陆希文。
谢聆应道:“起来了。有什么事?”
陆希文在门外说道:“姑娘快开门,我的手快烫熟了。”
饶是谢聆聪明机智,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当下开门,只见陆希文端着一个瓷罐,冒着热腾腾的白气,眼看是汤水之内的,并且是刚刚煮开。
陆希文一见谢聆打开门,急忙进屋,将瓷罐放在桌上,双手耳朵上,道:“好烫好烫,谢姑娘,你再晚会开门,我只怕要将这罐汤扔在地下了。”
谢聆闻到一股鸡汤的香气,问道:“给我熬的?”
陆希文头上绷着一块红布,显得颇为滑稽。听到谢聆的问话,先是摇头晃脑一番,然后方道:“正是,此汤一为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谢聆坐了下来,也确实有些饿了,陆希文拿出一只碗,用小勺一点一点的盛在碗里,然后放在她的面前。谢聆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果真香气扑鼻。”
陆希文笑道:“味道更好。”
谢聆用小勺舀起一点,尝了一口,赞道:“真鲜。”一口气喝个碗底朝天,陆希文嬉笑道:“姑娘喜欢便好,来,再喝一碗。”
谢聆见陆希文替自己舀汤,道:“真看不出来你一个纨绔子弟,会如此细心。你刚刚说一为,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陆希文道:“正是,二为姑娘受伤,补补身子。”
谢聆接过递来的鸡汤,问道:“三呢?跟我们一起结伴而行?”
陆希文竖起一个大拇指,道:“姑娘当着冰雪聪明。一猜便中。”
谢聆喝了一口鸡汤,说道:“我们自身难保,不想带你这个累赘。”
陆希文忙道:“姑娘的话,一定还有不过。”
谢聆似笑非笑,说道:“确实有不过。不过看在这鸡汤的份上,我跟岳大哥说说,看他愿不愿意。”
陆希文道:“本来他就已经同意,只是我臭脾气发作,才会发生这么多事。”
谢聆道:“你还知道自己那是臭脾气,倒是难得。”
门外一人咳嗽一声,谢聆招手道:“岳大哥,你也来喝一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