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为不想给可怜的床多增加一些负担,还是不愿意见到罗塞尔花了一个比塞塔就能肉痛好几个月的脸。佩普以想早点进入学习状态的理由,第三天他去皇家海军初级军事学院报道了。
对此,小普亚尔提出了不同的意见,由于尊贵的罗塞尔先生早早已经把他俩住宿的费用加入到支出的年报之中,不用白不用,省这笔开支也不过掉入罗塞尔先生的手中。这个意见反而加快了佩普整理行李的速度。不过,这次敬爱的毛驴们没能派上用场,显然罗塞尔先生也知道如果让毛驴这样可爱的动物进入任何皇家学院学生的势力范围内,第二天巴塞罗那的街头上就会多一道清蒸毛驴的独特风味。
军校是实行全年寄宿制,尽管多给教官和守卫几个比塞塔,那些学生们就能出去外边游玩,执勤也是马马虎虎能应付就应付的。早已经不是无敌舰队时代了,西班牙也就剩下几块小舢板,对于毕业就失业的命运,海军只是个别老人心中的迷梦罢了。但毕竟是军校,对于能剥夺他们贵族称号的督学,大多数人还是有着敬畏之心。
佩普到达的时候,老生们惊讶的发现居然有人这么早就来报道,要知道新生报到还有15天才截止。对于那些在十一二岁就同自己侍女有过亲密接触的贵族来说,和表姐妹纠葛不清、制造些流言蜚语的生活远远好过来学校报道过苦rì子。(西班牙那时候近亲繁殖还是保持贵族血统的主要手段。)总是要到最后一天,那一直能延伸到街那头的队伍,才会让人知道原来军校还是能招到不少新生的。
在看到佩普没有去交那五百比塞塔,而住进了传说中的dú lì“公寓”,难道他不知道那是旁听生的住所吗?可那推荐信可是货真价实,都是平民的旁听生可拿不到这个东西,尽管大贵族都是见钱眼开的家伙,但是没有人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给一个平民开具推荐信。他们不由得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羞愧,尽管之前没见过赫罗纳的学生,但来自另一个穷乡僻壤的阿斯图里亚斯的居民他们可见过不少。只不过这位名叫唐·佩德罗实在是太破落了,连贵族最起码得门面都没办法维持了
当知道那个胖胖的同伴不是这位名叫佩德罗新生的随从后。老生们没办法保持自己的平常心了,不带侍女和随从的还真是第一次见,那家伙难道不要贵族的体面了,他以后的衣服呢怎么办,难道要和旁听生一起挤在河边洗,这丢得可不止是他一个人的面子,而是整个贵族的颜面。
佩普,不,现在应该说是我们尊贵的佩德罗·罗格里格斯·莱德斯马先生才没有兴趣了解那些人的感慨,他对自己的待遇很满意,住在dú lì“公寓”也就是筒子楼的学生并不需要花一分钱,而且每个月能领到四十比塞塔的津贴,公寓很小,除了一张一米宽的行军床和一个小衣柜就只剩下摆放一张书桌和杂物台的空间,但是佩德罗对此很满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边被子和各种生活设施一应俱全。而且书桌上还有一两本书,对此他不得不付了二十比塞塔打发帮他打理好这一切的宿管人员。
那时候,巴塞罗那商团以王国最大债权人的身份提出了一个北方人数百年的诉求——加泰罗尼亚自治。这一点遭到老牌贵族的一致反对,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西班牙更加混乱了。阿方索十三世显然没有阿方索十二世的一半的治国能力,他若是果断的答应和拒绝,这件事情就显得简单得多。可是这需要很大的魄力。就如同十三世最大的拥护者米盖尔将军所说的一样,如果加泰罗尼亚商团要求王国还债的话,那在找不到人贷款的情况下,王国将破产一千次。可还在激战中的欧洲大陆不会有人关注小小的西班牙,无论是英法意德奥匈,他们都要把手上的每一个硬币都加入到造武器和研究新武器上,以加大一丝一毫的胜利可能xìng。美洲的那个新霸主倒是有意向和闲钱贷款给西班牙王室,可是那些保守势力宁可去死,宁可加泰罗尼亚dú lì,也不会拿美利坚一分钱的。像美利坚学习卖军火?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惜西班牙人生产的枪支弹药除了加泰地区的还有点质量保证,其他地方的连给非洲人民都不要。这种拖拉引起了巴塞罗那商人的不满,难道加泰人就活该做二等公民,北方的人们辛勤劳动、缴税就不该得到他们应有的地位,也许是该来场“法国大革命”了。人们要为自己的“巴拉达”而战,要为自己的幸福而战。至于国王叫阿方索或者波拿马还是威廉,谁会在乎呢。(巴拉达,西班牙语plata,金钱、银币)
尽管佩德罗是地地道道的加泰罗尼亚人,尽管这一切同他,同他的师傅卡洛斯先生息息相关。但是他还是听从了卡洛斯·普约尔先生的建议,不要过早的加入到这样争端当中,他还没有这个能力去涉及这方面的争端,政治不是普通人能参与的游戏,而就算是伟大的也要找准时机才加入。就如同皇帝也是在土伦之战后才风云崛起,之前的蛰伏既是时运未到,又何尝不是时机未到,人民的呼声没有那么急迫。
深知这一点的佩德罗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尽管他同样有些不习惯用卡斯蒂亚语交谈,不习惯别人称呼他为佩德罗或者是佩德里托,而不是加泰语的佩普。相反,小普亚尔一点都不喜欢这座学校,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特别是在该死的门卫将访客姓名登录为西蒙·普约尔时,小普亚尔用山里人特有的直接表达了他的不满,直到惊动了在职的加西亚督学,缺根筋的山里人并没有领会督学的好意,直到佩普的劝说下,小普亚尔才以一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姿态偃旗息鼓,造成了加西亚督学的不满。这也拉开了小普亚尔和加西亚督学长期斗争的序幕。
事实上,说来也冤枉,同加西亚督学想得不一样。小普亚尔并没有加独倾向,他一口浓重的加泰罗尼亚的西班牙语只是因为接触的人都是这么讲的,他也不会在意到底加泰语发音的普亚尔(PUYAL)和西班牙语发音普约尔(PUYOL)到底有多大的区别,甚至加泰罗尼亚是不是真的像卡洛斯·普亚尔所说那样是一门dú lì的语言,而不是西班牙语的方言他也不会关心。在他看来那是语言学家才去考虑的东西。对于赫罗纳最偏远地区的野孩子来说,政治和历史离他太远。
只是在过去的岁月里,有个艾米婆婆用这样的语调喊着他的姓名,那是他一生最好最好的回忆,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