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夫人闻言先是一怔,然后立即就反应过来,她冲岳龙媚笑一下,正要出去时,岳龙说话了:“夫人在我这里,你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李大站在门外,正不知是否该进去时,只听聂夫人柔声道:“李大,老爷都发话了,你怎么还不进来?”
李大听见夫人发话,方敢走了进来,冲岳龙及聂夫人行了一礼问候道:“老爷,夫人安好。”聂夫人向他使了个眼sè道:“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李大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是,奴才遵照夫人的指示,到处去寻找大少爷,方才终于在镇外十几里的地方找到了大少爷,现在正在归来途中。”
聂夫人闻言脸sè一暗,但瞬间就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嗳呦,这可真是巧了,方才老爷还在担心大少爷呢,谁知现在就已经回来了,恭喜老爷,贺喜老爷。”
岳龙听说岳晨归来,心中微喜,忙问道:“大少爷怎么样,没事吧?你们有没有问他,这几天他到哪里去了?”
李大道:“大少爷除了jīng神疲惫,身上有被抓伤的痕迹之外,其他一切安好,奴才们问他这几天的行踪,大少爷却一句话也不肯说。”岳龙听罢后道:“没事就好,你们随我到厅中等他。”说完便当先向门外走去。
聂夫人等岳龙出了房门后,一张脸顿时拉了下来,冲李大低声喝道:“你不是说那野种已经死了吗,为何如今又回来了?”李大诚惶诚恐、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其中的缘由,奴才也不知道。”
聂夫人喝骂道:“没用的废物!”说完,便yù出门,随之又想起了什么,又冲李大低喝道:“还不赶紧去通知陈二,让他按照原计划行事!”说完,便快步走出房门,追岳龙去了,李大留在原地想了片刻,不敢再耽搁下去,赶紧出门找陈二去了。
半个时辰后,在岳家的会客厅内,岳龙在正中间的主位上正襟危坐,身旁左手边坐着聂夫人,聂夫人的怀内是一个犹如粉妆玉琢般的小孩,身穿一件大红sè的衣服,脖子上戴着金项圈,身上挂着通灵玉佩,额头上笼着二龙抢珠金抹额,这小孩正是聂夫人为岳龙生的第一位公子,如今已满两周岁。
此刻聂夫人正用手摩挲着她的儿子,仿佛在摩挲一件至宝一样爱不释手。在聂夫人之下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几名丫鬟,最下手则站着李大和陈二,靠近门边则站着岳家唯一一名真正关心照顾岳晨的老仆金旺,此刻他正在不时地向厅外探首张望着。
一干人等又等了一会,只见厅外传来了脚步声,只见四五名下人便簇拥着岳晨走了进来。一名下人快步上前,给岳龙和聂夫人行了一礼道:“启禀老爷、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岳龙闻声早已抬眼看去,只见岳晨衣衫褴褛,胳膊上、腿上的衣服碎成一条一条的,隐隐的露出了里面的伤痕,身上尘土和泥巴混在一起,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见岳晨这副模样,岳龙不由得眉头一皱。
岳晨也扫视了一下厅内众人,当他看向正中间正襟危坐的父亲时,岳龙也正向他看过来,两人的目光霎时对在一起,这是两年多来岳晨唯一一次和父亲离得如此之近。
当岳晨看到父亲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回来,却仍旧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口里没有只言片语的问候,又转眼看到聂夫人怀中的那个小孩,严格的说来,那是他的弟弟,此刻却好像一颗珍珠般地耀眼,心中不由得一酸,原本还有些感动的心又逐渐的冰冷了下去。他微微侧过了头,便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金旺,金旺的眼神中满是关切,这让岳晨心中一暖,淡淡地冲金旺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而坐在主位上的岳龙的感觉也是如同岳晨一样,两年多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岳晨,本来心里面还有些担心,正想说些关怀的话语,但是看到岳晨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就好像一个要饭的花子一样,心中便有些生气。
岳龙不由得又看了看聂夫人怀中自己的另外一个儿子,衣衫光鲜,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一位大家的公子爷,两者相比较,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再加上岳晨自从进来之后便站在那里,一言不发,既不上前问候,也不主动述说自己失踪两天的原因,于是,心中刚刚升起的对岳晨的一丝关怀之心也在瞬间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讨厌与厌烦。
父子俩人就这么静静对峙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厅内其他的人都感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但绝大部分人都抱着一种即将看一场好戏的念头冷眼旁观,只有金旺急的双手直搓,他毕竟是活了些年头的人,人情老练,早已看出岳龙的眼神由一开始的关切逐渐变成冷漠,心知不妙,他拼命向岳晨使眼sè,意思是让他上去问安。
岳晨虽然也察觉到了金旺的用意,也看出了岳龙对他的讨厌,但是他也是一个倔xìng子,宁折不弯,他心中的想法是既然别人都已经讨厌自己了,自己为何还要热脸贴个冷屁股,主动上前?
父子两就这么的对峙了半天,岳龙终于开口了,他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然后说道:“你这逆子,这两天到哪里去了?难道不知道大家都在担心你的安危吗?”
岳晨闻言,心中冷笑一声道:“父亲大人开口便是责骂,这让儿子无言以对。至于父亲大人口中所说的担心之人,儿子更不知是何人。”
“你,你这畜生!”岳龙重重在椅子上一拍,站起来指着他喝骂道:“你这是跟谁在说话,你反了你?”
岳晨毫不畏惧地道:“父亲不需动怒,儿子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自从母亲过世之后,父亲就看我不顺眼,动辄打骂,如果父亲看我不顺眼,大可明说,不必这般动怒。”
“你,”岳龙被岳晨几句话说的一时竟无言以对,愣了半天,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又坐了下来。
这时候,聂夫人开口了,她道:“夫君这是在关怀你,你平rì里若是循规蹈矩,不在外惹事生非,夫君又怎会无故责骂与你?”岳晨看向聂夫人冷冷地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在外惹是生非了?”
聂夫人道:“谁在外面惹是生非,想必你我心里都有数,就不必明说了吧。”岳晨道:“夫人这般诬陷与我,到底是何用意,如今当着父亲的面不妨把话说清楚。”
聂夫人轻笑了一声道:“既然你愿意在夫君面前说清楚,那是最好不过了,我来问你,这两天你不见踪影,遍寻不着,究竟是去了哪里?”
岳晨道:“这两天我九死一生,幸亏上天眷顾,才得以生还,至于其中细节,我自会寻机慢慢告诉父亲。”
聂夫人轻笑一声,将怀中的小孩交给身后的丫鬟,站起身来说道:“怎么了,你是不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清楚吧,不过,已经无需你细说了,我已经从别人的嘴里得知了你这两天的所作所为,什么九死一生,上天眷顾,你根本是在说谎,因为,你这两天一直在惠chūn阁里鬼混,你当着你父亲的面老老实实的说,是也不是!”聂夫人在说到最后这两句话的时候,已经是神sè俱厉了。
岳晨听见聂夫人竟然如此诬陷自己,不由大怒,情急之下,一句骂人的话脱口而出:“你这贱人!你血口喷人!”
聂夫人一听道岳晨骂她为“贱人”,先是一愣,但接着便掩面而哭,边哭边向岳龙说道:“夫君,你听听,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纵使是我说了他几句,也不能这样骂我呀?这还像个大家的公子吗,这与那些地痞无赖有何两样?”
听见聂夫人这么一说,岳龙的脸sèyīn沉着,他霍地站起身来,几个大步走到岳晨的身前,“啪”地一声,给了岳晨老大的一个耳光,打的岳晨眼冒金星,差点栽倒在地。
岳晨捂着脸颊,向后退了半步,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睛中有一种抑制不住的东西yù要夺目而出。他用牙死死的咬着下唇,心里拼命地在叫喊:“不能哭,不能哭,在这个贱人面前我决不会哭!”同时他用一双充满怨恨的双眼死死的看着他的父亲。
岳龙本以为岳晨要大哭出来,但是看到岳晨竟然一声不吭,心中反倒有些意外,此刻见岳晨如同瞪着敌人般地瞪着他,不由地冷笑一声道:“怎么,你这逆子还想打还我不成?”
岳晨咬着牙说道:“是你生我养我,我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岳龙闻言脸sè稍霁,他对岳晨说道:“谅你也不敢,还不快去向你母亲磕头认错?”
岳晨大声说道:“我只有一个母亲,在五年前已经去世了,她不是我的母亲,是她诬陷我,我没有错,我也绝不会向她磕头认错的!”
一旁的聂夫人听了岳晨这般斩钉截铁的话语之后,看了岳龙一眼,哭的更加的狠了,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岳龙心中大怒,他大叫一声道:“逆子,你真的想造反不成?”
“啪啪”他上前一步,又是两个耳光抽在了岳晨的脸上,“你到底去还是不去?”岳晨也大声叫道:“你就是为了这个贱人打死我,我也绝对不会向这个贱人认错的!”岳龙气极,他连声说道:“好好,你还真有种,我今天就打死你!”说完,便yù上前再次动手。
就在这时候,厅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脚步乱响,一名下人飞也似地奔进大厅,气喘吁吁地说道:“老爷不好了,外面冲进来一大帮人,有男有女,现在正直奔这里而来,说是要见老爷。”
岳龙正值气头上,闻听竟然有人闯庄,不由更加愤怒,抬腿一脚将那个半跪在他面前的报讯之人差点踢了个面朝天,同时嘴里大声喝道:“混账,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我岳家,你们都是吃干饭的?为何不拦下他们?”
那名下人手脚并用爬将起来,哭丧着一张脸道:“老爷,不是我们不阻拦,而是来人太多,我们拦不住啊。”话犹未了,只见厅外呼啦啦的便一下子冲进来几十个人,这些人中有男有女,男的一个个横眉竖目,仿佛有人欠他们xìng命似地;女的则大都打扮的妖里妖气,一看就知道不是良家妇女。
厅内岳家众下人见形势不对,急忙大声吆喝着一拥上前拦住来人,两边顿时推推搡搡起来,大有一触即发的架势。岳龙见状,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住手!”
岳龙这一嗓子倒是中气十足,颇有威势,众人一愣,不由自主的均停了下来,两边分开,一起看向岳龙。岳龙大声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强闯我岳家庄?”
“哼,你砸了我们惠chūn阁,我们来向你讨个公道!”“你做的初一,我们就做得十五!”“闯的就是你岳家!”“……”
岳龙这一问,就如同捅了一个马蜂窝,闯进来的人一个个都大声的叫嚷了起来。岳龙眉头一皱,不得不再次大声说道:“肃静!你们之中谁是领头的?”
只见来人中一位相貌堂堂的魁梧大汉应声而出:“我就是带头的,你又是谁,敢来喝止我们?”岳龙大声道:“我便是这岳家庄的家主岳龙!”
那位大汉闻言狂笑一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找的就是你!哼哼,你做下好事,现在还敢如此嚣张啊。”
岳龙怒道:“你说什么?”
那大汉道:“哼,你还在装疯卖傻,大丈夫敢作敢为,你既然做下了,为何不敢认?”岳龙被这大汉的话给弄得莫名其妙,正在摸不着头脑之际,聂夫人却走了过来,这时她早已止住了哭泣,脸上刚哭过,更是别有一番狐媚。
她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家老爷做下好事,不知我家老爷到底做出了什么事?”那大汉sè迷迷的盯着聂夫人看了半晌后说道:“哼,他砸了我们惠chūn阁的场子!”
聂夫人闻言与岳龙互相对视了一眼,岳龙怒道:“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从未去过什么惠chūn阁,如何砸了你们的场子?”聂夫人也说道:“我家老爷这几天一直都待在在自己的府中,从未出去过半步,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其中一定有所误会。”
那大汉道:“误会?不见得吧,我的场子就算不是你亲自去砸的,也是你指使别人来砸的!”岳龙闻言冷笑道:“你无凭无据,凭什么认定是我指使人砸了你们的场子?”
那大汉正要再说些什么,他身后的一位中年妇女突然尖声说道:“就是他,就是那个小贼,我们惠chūn阁就是他带人砸的!”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指向看了过去,只见她的手正指着岳晨。
别人还未说什么,只见金旺站出来道:“胡说八道,他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何能带人砸你们的场子?”
那妇女道:“就是这个小贼,那晚上就是他,哼,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认得他!”见这妇女在诬陷他,岳晨忍不住说道:“你满口谎话,就不怕死后下拨舌地狱?”
这妇女道:“老娘下不下地狱干你屁事,那晚上那么嚣张,怎么今天怂的像个软蛋一样,既然敢做为何不敢认?”
岳晨气道:“万事都要讲个证据,你这样信口雌黄,谁人能作证?”那妇女冷笑一声道:“好,我就给你拿出证据,chūn花、夏月、秋荷、冬梅、小兰小红你们几个出来认一认,看看到底是我眼瞎了,还是他在抵赖!”
随着这妇女的一声令下,五名打扮的极其妖冶的风sāo女子应声而出,她们一齐围到岳晨的身边,一个个动手动脚,在岳晨的身上又捏又摸,一片**浪语地说道:“哎呦,小哥哥,你昨天晚上不是还和我们在一起吃酒作乐,怎么今天就不理睬我们姐妹了呢?”
这几个女子一出场,厅内岳家的人顿时一片哗然。岳龙的脸sè铁青,眼中冒火的看着岳晨,恨不得一掌将他打死,聂夫人的眼中也闪着快意的光芒,李大陈二还有几名“护送”岳晨回来的下人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得意之sè。
而站在风口浪尖上的岳晨再怎么心智成熟,也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他没想到聂夫人会动用这般大的阵容来对付自己,一时之间倒是乱了方寸,不知如何应付,只是一边慌乱的推开这些女子们的手,一边颤声说道:“不,不,你们定是认错人了。”
其中一个女子又道:“我们怎会认错人呢,小哥哥,你就不要再否认了,昨天晚上你不是还让我们姐妹全都脱光了给你跳舞吗,后来,你不也脱得jīng光的和我们一起跳的吗,我还看到你的**旁边有一颗痣,你……”
“够了!”岳龙此刻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喝止住了这名女子的**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