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jīng致阁楼,红粉帐幔。
墙上挂着两幅丝帛苏绣,一幅是娇艳动人的牡丹盛开,另一幅是含苞待放的羞涩莲花。
两幅苏绣的对面是一座琉璃彩贝镶嵌的梳妆台,一方葵形铜镜中映衬出人的倒影,那倒影身穿红玫瑰香紧身袍,下罩翠烟裙,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体态修长,妖艳勾人。
“唐姐,”靠近窗边的一张梨花木桌上,一个明媚的女子拖着皓腕,展颜笑道:“楼下来了几个书生,管事催着你下去呢。”
那妖冶的女子惫懒地插上一只碧玉龙凤钗,纤腰微动,轻声道:“郁郁,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我最讨厌的就是书生。”
头微微一歪,明媚的女子悠悠说道:“书生那么单纯可爱,调笑几句就要涨红了脸和你谈斯文,不是很有意思么?”
摇了摇头,唐姐开口道:“那群书生又酸又硬,还没有几个赏钱,我可不去。”
“那好,”明媚的女子轻笑道:“刚好无趣得很,我代姐姐下去。”
唐姐一怔,抿着嘴唇说道:“你可是我们黄月楼的花魁,前几天城主府上的杨少爷请你去包厢唱个小曲,你可都拒绝了。”
明媚女子嘴角一翘,活泼地说道:“还是书生有趣些,我下去了。”
唐姐想了一想,忽然点头说道:“也好,不然管事的等等又要来聒噪,你去吧。”
闻言,明媚女子站起身子,拿起一张连珠古琴,轻盈地走了下去。
......
徐青等几个人坐在一起,其他的举人们彼此高谈阔论着,仿佛明天就能会试高中,被圣上点入翰林。如果不是为了还贺礼的情分,徐青倒也不会提出来黄月楼。
“徐兄,你看,“陈原给他打了个眼sè,指着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说道:“那边也是今天中了举人的考生们,似乎都是东鹿城本地的人士。”
听着陈原的介绍,徐青仔细观摩着那群举人,一个个大多温文尔雅,不过身上的肌肉十分松弛,有的连初级武生都不是。
武者一途,虽然寻常的百姓人家无力支付,不过许多的大族子弟因为畏惧淬体的痛苦,便疏通关系占个功名,整rì游手好闲。
正暗暗思量着,那张桌子上的举人们突然sāo动了起来,只见楼上一位国sè天香的女子款款而来。
“是黄月楼的魁首,方姑娘!”
“云想衣裳花想容,chūn风拂槛露华浓...古人诚不欺我也。”那号称极有经验的年长男子震惊了片刻,喃喃自语道。
徐青看着远处走过来的方郁,的确给人一种极美的感觉,那完美的气质,就连他都失神了片刻。
方郁款款地走了过来,手中抱着一把古琴,一颦一笑之间宛若清莲,不沾尘世。外披淡黄sè的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三千青丝被束起,纯白sè的裙摆宛若清冷月光一般流淌在地上,步伐雍容。
在空地的红sè圆台上坐了下来,方郁轻笑着说道:“不知各位公子是想听小曲呢,还是想听我弹奏一曲?”
方郁一开口,声音温婉至极,仿佛让人深在浮世中,却有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之感。
“随方姑娘的意,想唱便唱,便弹奏便弹奏,”徐青这一桌年长的男子豁然站了起来,生怕落了别人下风,旁边的举人们也纷纷附和道:“方姑娘琴曲双绝,哪一样都是让听者流连无比。”
弹奏、唱曲虽然可以同步,不过这黄月楼有个规矩,这些清倌人未破身之前不允许同时弹唱,第一次的边弹边奏只能献给倾仪的男子,破身之后,或者被买走,或者在黄月楼中继续待下去,那个时候才可以边弹边唱。
方郁微微一笑,将琴放在案前,一股股动人声调从口中传了出来,仿若蝴蝶一般,飘渺轻盈,萦绕在整个二楼之间。
“小chūn香,一种在人奴上。画阁里从娇养,伺娘行,弄朱调粉,贴翠拈花,惯向妆台傍。陪他理绣床,陪他烧夜香,小苗条吃的是夫人杖...”
过了近两炷香的时间,一段长曲接近尾声,方郁那绝sè的脸庞在清唱中显露了一丝妩媚,仿若仙子一般倾国倾城,让人失了魂魄。
“...素妆才罢,缓步书堂下。对净几明窗潇洒。”
“好!”方郁一唱完,旁桌的一位银袍男子拍手道:“方姑娘不愧是黄月楼花魁,让我等大开眼界!”
“不错!今rì听方姑娘一曲,此生无憾啊!”
“是极,是极!”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嚷嚷了起来,就差方姑娘一点头,他们就要陶醉得飞升一般。
“这群读书人,原来也是油嘴滑舌的货sè。”
方郁心中顿觉有些失望,目光扫了一眼,看到了徐青正微笑着看着自己,清秀的脸庞,清澈的眼神,的确可以给人很大的好感,心中暗暗想道:“能和他们凑在一起,恐怕也是个虚伪的君子。”
“嗯——”方郁优雅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看了看下面一群丑态百出的举人们,展颜笑道:“小女子身子弱,有些疲惫,对不住各位公子了。”
“无妨,无妨,今天见到方姑娘已经极为满足了。”
“是啊,姑娘还请早点回去休息,不然我们也过意不去。”
旁桌的那群举人们站了起来,争先恐后地献媚着,目送方郁倩影的离去。
“方姑娘!”一道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方郁脚下的步伐不由一怔。
转过头来,方郁发现那个自己唯一有着好感的书生正视着自己,一拂青丝,淡淡地说道:“公子有事?”
“方姑娘,”徐青站起身子,笑吟吟地说道:“何不弹奏一曲再去?”
“荒唐!”旁桌的一个书生愤然一拍桌子,指责道:“方姑娘身体不适,你却不顾情理,简直就是有辱斯文。”
“我看你也是书生,贪恋欢乐,圣贤的道理都忘记了么?”
“不错,同是书生,我为你感到羞耻!”
那群举人们顿时一阵不满,就连同桌的几个举人,也露出了不愉的神sè。
这个人倒有趣得很,心中轻轻叹了一句,方郁好奇地再次打量了下徐青,越看越是觉得这个书生让人感到舒畅。
方郁哼了一声,悠悠说道:“为什么?”
徐青拱了拱手,认真地说道:“放姑娘既然携琴而来,自然有弹奏的愿望,我只是为了姑娘能实现自己的愿望罢了。”
闻言,方郁看了一眼手中抱着的古琴,莞尔一笑道:“不知道其他的公子哥意下如何?”
“不可,方姑娘,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那银袍的男子似乎犹豫了一下,随即豁达的说道。
“不错不错,方姑娘的弹奏下次再听。”其他书生附和道。
方郁看着下方的徐青,眼中一片清明之sè,没有一丝的邪念。嘴角一翘,轻轻地吐道:“既然如此,这位公子,你来我房中,我为你单独弹奏一曲。”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