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进了方郁的闺房中,徐青堂堂正正地坐下,没有一丝的拘束。
方郁看着徐青坐在自己先前的位置上,脸上罕见地浮现了一抹羞红,开口道:“公子在看什么?”
这闺房中布置得十分细腻温婉,上好的梨花木桌椅上雕刻着细细的花纹,桌上摆着一方砚台和几张宣纸,似乎还可以闻见淡淡的香气。
听到了方郁的话,徐青笑了一笑说道:“方姑娘不是说,要为我弹奏一曲么?”
方郁眉目一动,那灵韵似乎要溢出来一般,淡淡说道:“弹奏古琴,可是要赏钱的。”
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徐青一摆手道:“这百两银子,姑娘收下。”
眉头一皱,方郁扬了扬雪白的脖颈,说道:“我单独弹奏的赏钱,最少都要一千两银子,公子出手好阔绰。”
仿佛没有听见方郁的话语一般,徐青认真地解释道:“我与他们不同,我一共只有百两银子,把它全部都给了姑娘。那些公子哥家中数万甚至数十万的资产,自然能拿出千两银子赏钱。”
我与他们不同,我把我身上的银子,都给你了。
听过了那些多浮夸的花言巧语,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是在方郁的心底生出了一丝涟漪。
眼睛一弯,方郁的十指放到琴上,指尖触及,琴瑟之音一缕缕地飘荡开来,婉约细腻,如江南巷口湿漉漉的青石板;悠扬明媚,如长桥边上的浅笑采河莲。时而高耸如云时而低沉如喃,时而恢弘如山时而细腻如泉,分分合合,灵动飘渺。
一曲终了,徐青看了看额头上有着细微汗水的方郁,原本如白玉般凝脂的肌肤红润了许多,认真地说道:“弹得真好。”
“那你来说说,好在哪里?“方郁似乎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轻笑着说道。
“嗯...这个...”支吾了片刻,徐青放弃的坦白道:“没听懂。”
翻了翻白眼,方郁粉红的腮帮一鼓,开口道:“那你还要听我弹琴?”
“听不懂也是可以听的,”徐青仔细地解释道,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纸砚,问道:“你也喜欢书写文章不成?”
“我们这些小女子,可是诗词书画都要有所涉及。”方郁有些幽怨地吐了一句,妩然间一段风姿绝代。
沉默了半响,徐青拱了拱手开口道:“既然一曲奏完,在下是要回去了,方姑娘告辞。”
那方郁蛾眉一动,抱怨道:“你们这些书生,礼节真是冗多...”话音一顿,她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徐青,问道:“前几rì的乡试,不知你考取功名没有?”
微微一笑,徐青细细解释道:“勉强中了举人。”
轻轻拍了拍玉手,方郁轻笑道:“那我是不是该称你为举人老爷?”
“即使高中,也不过是个穷书生罢了,”徐青温和地说道:“平rì来黄月楼的那些官老爷的地位,可比我这个穷举人高多了。”
听了这句话,方郁似乎有些懒散起来,素手一抬,道:“终究都是些人模狗样的家伙,小女子还等着有人来赎我呢。”
和方郁对视了片刻,徐青看着她眼中的那一丝隐藏的期待,洒然一笑,拿起桌上的笔,蘸了蘸墨水,笔走龙蛇地写了一行字。
将纸拿起,徐青递给了睁大眼睛的方郁,认真地说道:“我叫徐青。”
说罢,站起身来,便是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拿起那张宣纸,古sè古香的隶书要溢出整张宣纸一般,飘逸而有力。看了一眼,方郁的脸颊绯红了几分,仔细地读道:“他rì我若为人相,报与黄月当赎君...”
“他rì我若为人相,报与黄月当赎君...”
“徐青...徐青...”
清澈不做作,谦逊不恃才,自信不张狂,这样的人物,也许是最好的选择了吧,方郁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
只可惜,一个刚刚勉强高中的举人,就想成为当朝宰相,权倾大明,岂不是宛如镜花水月一般飘渺?
.......
驾!驾!驾!
徐青骑着青鬃马,一路快马加鞭地赶回青牛镇。
上午在黄月楼和一众举人喝酒之后,他便回到了客栈,牵着马离开了东鹿城。按学府的规矩,是会有官兵亲自到青牛镇上门通报的,不过徐青心系着父亲,推辞一些应酬之后立刻赶回家中。
父亲,我被点为解元了!
“这几天便是宋家定下的期限,父亲必定还在家中等我。”
“想必父亲知道了这个消息,要吃惊得难以置信了。”
进了青牛镇,徐青下马步行,走了半个时辰,发现一行人拥堵在酒楼的门口,为首的宋大鸣脸sè淡然,身边拥簇着一众衙役。
“徐易,”宋大鸣站在酒楼下喝道:“这酒楼周边的地契可得拿出来。”
皱了皱眉头,徐青走到了宋大鸣的面前,温声问道:“不知宋老板带着衙役来我家是何意?”
“你是徐易的儿子吧,我那天见过你。”宋大鸣扫了他一眼,冷哼道:“快把你父亲喊下来,交易已经谈好,难道还想带着酒楼周边的地契离开?”
“酒楼周边的地契?”徐青一怔,认真地说道:“你前rì出的三千两银子乃是购买我徐家酒楼,何时涉及周边街道的地契了?”
“要买自然是一起买下来了!”宋大鸣冷笑道:“你一个毛头小子如何知道这些?赶紧让你父亲出来,不然,我就要让衙役带你们回官府了!”
一道冷然的光芒从眼眸中浮现,徐青正yù出声,一道沉稳的声音从酒楼中传了出来。
“青儿!”
徐易匆匆走了过来,看了徐青一眼,长出了一口气,
随即转头对着宋大鸣说道:“宋兄,前几rì书信可是说好的只收购酒楼。”
“你看错了吧?”宋大鸣讥笑道:“我宋家买东西,哪有只买一半的道理!”
徐易脸sè一变,艰难地吐道:“宋兄,生意归生意,做人还得留一线。”
“你到底交不交地契?”宋大鸣神情倨傲地站在原地,喝道:“不给我可是要抓人了!“
踌躇了片刻,徐易咬了咬牙,将怀中的几张泛黄的地契掏了出来。
眼睛一亮,宋大鸣冷笑道:“贱骨头,年前来找你的时候便卖,不就好了?这样的窝囊废姑爷,挂不会得被苏家赶出去。”说罢,蓝sè袖袍下的双手一伸,正准备将几张地契抓过。
“你碰一下试试!”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宋大鸣转头一看,一身白sè锦服的徐青牵着一匹神骏的青鬃马,静然地站在原地,黑sè长发被松松的绾起,晶莹的雪花不时落在他的肩头,浑身带着一种书生的儒雅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