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下,这你就不懂了!”伊东佑亨压低了声音:“自从两年前井上君登上首相宝座后,国会里的拨款就已经偏向我们海军了,更不要说英国人的特别贷款,指定就是购买英国海军的旧军舰的。面对这个局面,陆军长州藩的大佬们早就不满意了,在背地里让井上君倒阁。这次出兵琉球,就是井上君‘脱亚入欧’政策的第一步,我们一定要做好,只要做好了,海军得益自然最大。你明白了吗?”
“下属明白了!”那个海军军官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大局为重呀!”
“明白了就好!木下君,你马上带领‘浪速’、‘扶桑’两舰,封锁琉球通往台湾的航路,一定不能让琉球王室逃走!”
“是,伊东阁下!”
汉京,皇宫,文渊阁。
已经是凌晨时分,当日值班的江清月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她准备先去小憩一会。这时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秉笔推门进来,急声道:“娘娘,福州急电,琉球出事了!”
“什么?”江清月伸手接过电文,拆开一看,脸色大变:“快通知林娘娘,还有让下面的人准备一下,内阁的几位相公也要知会一声。”
“是,娘娘!”那秉笔向江清月微微一福,便退了出去。江清月叹了口气,将那份电文放回书桌上,叹道:“多事之秋呀!”
天刚蒙蒙亮,大顺帝国的首脑们便集中在了集英殿,开始商议如何应对日本的入侵。
“江娘娘,你将电文跟几位相公再说一遍!”
“是,太后!”江清月向邓太后微微一躬,沉声道:“八天前,日本派出大舰十余艘入侵琉球。我方监事与五十名士兵被日方包围,日方在解除了所有人的武装后,将其送上一条船送归台湾。根据监事事后所说,事发突然,琉球国王携带王室逃至监事府内,双方力量悬殊,琉球国王与王室现在都已经在日方控制之下。”
“愚钝!”珠帘外王启年低声骂道:“日人入侵事先定有征兆,他却毫无察觉。入侵时,明明琉球国王与王室都已经逃到他那儿了,就算国王带不走,好歹带个儿子或者女儿回来呀!竟然不发一弹,束手就擒,荒唐!”说到这里,王启年起身向邓太后行礼道:“臣敢情对此人严加惩处,为后来者戒!”
邓太后微微点了点头:“王相公所言甚是,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
“出兵!”王启年大声答道:“日人挑衅在先,唯有出兵一途,琉球视天朝如父母,持礼甚恭,若是我大顺置之不理,诸多藩国当作何想?”
“林娘娘以为当如何呢?”邓太后转头问道。
“妾身以为王相公所言甚是,日人这些年来养兵造船,还与英人联盟,对我天朝早有觊觎之心,这次入侵琉球不过是试探罢了。若是我方软弱,只怕将来朝鲜、台湾都会成为日人的目标!”
“嗯!”邓太后点了点头,看到内外廷的首脑意见一致,她的心也放下来了,毕竟日本相对于大顺,并非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对手,无论从历史和现实来看,日本的军力和国力都远远不及大顺,应该不难对付。
“王相公可有方略?”
“太后,老臣以为当先以早国权为节度台湾、琉球诸军事,福建节度使,以大兵临之,迫使日本人迅速退兵为上!”
林晚晴笑道:“王相公所言甚是!”显然在这方面,内廷与外廷的领袖又达成了共识,即尽快以足够强大的实力压倒日本,将问题在还没有完全发酵的情况下加以解决。这两个经验丰富的政治家都看到了这次日本入侵琉球事件并不单纯,在其后影影绰绰还有着其他列强的影子,只有快刀斩乱麻的将问题解决掉,才能不给其他国家插手其中的机会。
“列位,要出兵,钱从哪里来呢!”一个声音突然打断王、林两人的商讨。众人回过头来,说话的却是户部尚书胡克勤,只见其起身问道:“琉球孤悬海中,相距中土两千余里,日人又有十余艘大舰。南洋、北洋舰队只怕都要出动,要花的钱海了去了。我事先声明,户部的银子可已经花的差不多了,最多能挤出来个一百多万两,多的可就被指望我了。”
听到钱的问题,集英殿内每一个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三年前的两场仗打下来,就已经把大顺的国库打得空空荡荡,还欠了不少债。这三年胡克勤苦心经营下,总算好点了,可现在又要打仗了,还要出动海军,这花费可就更大了。这没钱可怎么打仗呀!
“胡相公!”邓太后柔声问道:“这国库当真是如此不宽裕吗?”
“太后陛下,国库的情况您是清楚地,每年最多能多个一两百万两,稍微那里有点水旱灾害只怕就要亏空,就这一百多万两都是老臣东截西扣弄下来的。您要是不信,大可换个人来当这个户部尚书,老臣无能!”这胡克勤脾气可不小,说着说着就要请辞。
“胡相公的话哀家自然是信得过的!”邓太后有些狼狈的答道,她皱了皱眉头。这仗是一定要打的,而钱又不够,收税肯定是来不及得了,现在看来只有最后一条路了。她看了看胡克勤,问道:“胡尚书,那看来只有再多发行一些国债了!”
“太后圣明!”
“发行国债的确是最好的办法!”集英殿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在他们看来现在也只有发行国债才是唯一出路了。
“太后,老臣以为应当慎重斟酌一番!”一个声音在一众赞同声中显得各位突兀。众人回过头来,说话的原来正是户部尚书胡克勤。只见其捋了捋胡须,沉声道:“太后,我并非是反对发行国债募款。只是历年来发债累计算来也有九百余万两,由于还旧债发新债,新债总比旧债多,其实朝廷不但没有还债,反而越借越多,老臣总是有些忐忑。现在一下子又要发新债,该发多少,定多少利息,才会不出差错,还望朝廷有个章程,不能像现在这样,平日里没准备,到用钱的时候又乱作一团,像个没头苍蝇一般。毕竟古人有云,国家之信,是乃重宝呀!”
邓太后听了胡克勤这番话,不禁暗自颔首,叹道:“胡相公果然是老成谋国之言,这样吧,这次发行国债之事,便让胡相公你一力主持,要好生定下个章程来,为后世垂范!”
“太后陛下,若是要我主持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条件?”邓太后饶有兴趣的笑道:“胡相公请讲!”
“让工部侍郎沈宏茂来当我的副手!”
“沈宏茂?”
“不错,此人在督任汉阳铁厂和机器局其间,这些工厂不但无须朝廷发款补贴,每年还能盈利数万两银子,可见是个敢于任事的干员,老臣若是负责国债之事,便请太后陛下将此人交给老臣当副手!”
“原来如此,那便应了胡相公所请吧!”
“多谢太后恩准!”
两天后,上海。柳家公馆。
陈再兴正斜倚在沙发上,逗弄着一旁架子上的一只绿毛鹦鹉,那只鹦鹉颇为机灵,学舌学的惟妙惟肖,将旁边侍立的几个婢女引得不住掩口发笑。
“陈先生,陈先生!”外间传来柳治平的声音,陈再兴坐起身来,只见柳治平快步进得厅来,手里拿着一张抄报,平日里总是喜怒不形于颜色的老脸上却满是激动地神情。屋内的婢女们赶忙向其躬身行礼:“老爷!”
“下去吧,都下去吧!”柳治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臂,快步走到陈再兴面前,低声道:“陈先生,当真被你猜中了!”
“猜中了?”陈再兴闻言一愣,他在上海这些天都寄宿在柳家公馆,虽然这柳家公馆论规模宏大,富丽堂皇上的确无法与曼德勒的缅甸王宫,但论起江南数千年来的文物集粹、舒适小意,却不是曼德勒能够享受得到的,尤其是柳家公馆在整个江南都有名的“三绝”——厨子、园林、评弹昆曲,更是让陈再兴赞不绝口,他在上海呆了的这两个多月,都让他有点乐不思蜀了。
“朝廷果然要增发国债了!看来是日本入侵琉球要对外用兵!”说到这里,柳治平不自禁双手合什祝祷道:“佛祖菩萨保佑,佛祖菩萨保佑!”
陈再兴这才醒过身来,却被柳治平这般举动弄得哭笑不得:“柳叔父,您这事恐怕求菩萨不太合适吧!不管怎么说打仗都是要死人的,佛祖菩萨慈悲为怀,恐怕不会应你的求吧!”
“呵呵,陈先生你这就不知道了,佛祖菩萨也要塑金身,立佛塔,哪桩事能够少得了白花花的银子。我柳治平平日里逢年过节可没少布施,他们岂能不应我的求?”
“这——”陈再兴倒被柳治平这一番话驳斥的哑口无言,他倒不是没读过佛经,也知道对方完全是歪理,但想起无论是缅甸还是大顺,和尚都是见钱眼开,便觉得要开口驳斥心虚的很。
“既然朝廷要发行新国债,你肚里有了打算没有?”
“陈先生你就放心吧,主管发行债卷的是吏部尚书胡克勤,若是论治国理政,十个我也及不上他,但如果比起做买卖、银钱上的事情,他就不如我了。你放心,只要朝廷要新发国债,我肯定就能把事情给你办成了,还能大大的挣上一笔!”
“那在下就静候柳叔父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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