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鸾定睛一看,见到一位穿着紫衣的男子懒洋洋地摸着头,一脸懒散,浅浅的青sè的胡子长在脸上,不是很明显,却很独特,正是方才遇见裴儿的云紫衣。
云紫衣懒懒睁开眼睛,喊道:“谁呀,这鞭子能乱抽呀?”鸣鸾本来还心生歉意,但一见眼前这张懒洋洋的面孔,分明就是没有什么大碍,似乎还有向鸣鸾寻衅的语气。
鸣鸾本来就是气不打一处来,见到眼前的云紫衣,正好想找个人好好发泄一番,于是骂道:“你谁呀你,姑nǎinǎi我爱怎么走就怎么走,你管得着吗?”
云紫衣一见鸣鸾那生气时的样子,腮帮子都鼓出来好些,不禁失声大笑道:“哈哈,你、你那样子可真好玩,你这丫头脾气还真大!”
鸣鸾一听,楞了一下,问道:“丫头?”云紫衣笑道:“是啊,丫头,怎么啦?要不叫你小孩好了。”鸣鸾方才一听“丫头”二字就想到林破晓那一副欠揍的样子,更是气道:“哼!你叫谁呀!”云紫衣忽然又失声笑道:“哎哟,不行了,你是哪家的姑娘,看你那样子是谁欺负你了,和哥哥说说。”
鸣鸾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少来和本小姐套近乎,本小姐不稀罕,哪儿凉快就在哪儿呆着去。”云紫衣依旧是懒散一笑,还伸了个懒腰,叉手道:“我还就这里凉快了。”
鸣鸾指着眼前那个不识趣的云紫衣骂道:“你……”说罢抽出鞭子一鞭向云紫衣打去,云紫衣伸手一接,紧紧抓住鸣鸾的手,笑道:“怎么样?服了吧?”鸣鸾恶狠狠盯着云紫衣,真恨不得一口将他吃了,云紫衣似乎不顾及男女之别依旧握着鸣鸾的手,还打了个哈欠,鸣鸾顿足喊道:“放手呀!”
云紫衣看了看太阳,嘴角勾起笑容道:“那还凶不凶了?”鸣鸾喊道:“啊!痛!不凶不凶啦!”云紫衣这才放开手,正想看看鸣鸾现在灰头土脸的样子,却发现鸣鸾眼睛里多出了两条泪痕,眼睛大大的,痴痴看着远处,渐渐地有了细声的抽噎,终于她抑制不住心里的波澜嚎啕大哭起来。
云紫衣一见,急忙拍了拍鸣鸾的背安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别哭了,我最受不了姑娘家的哭了,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鸣鸾似乎根本就不理会云紫衣,反而哭得更大声了,云紫衣焦急地看着四周,生怕被人看见,鸣鸾依旧哭泣不止,云紫衣直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过了好久,鸣鸾的抽泣声音才渐渐停止,却一直蒙着头,大热天的这般蒙着肯定很热,云鬓之上已经是大汗淋漓,额头上自不必说,云紫衣细细擦着她额头上的汗,安慰道:“不哭了好吗,都是我不对。”鸣鸾依旧没有搭理,云紫衣懒散的笑容上反而增添了苦涩之意。
其实鸣鸾心里早就有着哭的冲动,正好遇见云紫衣这样的刺儿头,一下子就将她心里的委屈给逼了出来,终于嚎啕大哭不止,此时她心里渐渐好受些,耳边隐隐约约响起了动人的音乐,似乎在哪里听过,抬头一见,正见到云紫衣学着裴儿用树叶吹着曲子,笑意盈盈看着鸣鸾,鸣鸾摸了摸眼泪,哽咽道:“看、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睛挖出来!”
云紫衣微微一笑,蹲在鸣鸾面前,小心用衣襟擦着她哭红的眼睛,脸上早已开了花,还有泥土,看着眼前的笑容,鸣鸾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云紫衣”,云紫衣懒散答道。
“名字真难听,看到你我觉得你像我一个好朋友。”
“哦?”
“不过他在这里看他怎么收拾你,哼!”
云紫衣眉头一扬,高傲地说道:“我们临风御剑阁的人还不怕谁呢,有本事叫他出来和我比比。”
鸣鸾赌气道:“他不在这啦,现在我还真想他。”
云紫衣不依不饶道:“既然这样,就把我当作他吧,我不介意的。”
鸣鸾做了个鬼脸,依旧没有止住哭泣的声音说道:“才不要,他比你好看多了。”其实鸣鸾心里想:“死破晓这回就夸你一回,算我违心。”
云紫衣坐下来说道:“呐,现在我们也算是认识了,能告诉我谁欺负你啦?”鸣鸾于是将经过细细讲了一遍,云紫衣脸上忽然闪现惊愕的神sè:“怎么?你竟然认识秦落痕公子,还……还被玉书神侠接见?”
鸣鸾不屑道:“稀罕呀?谁爱去谁去,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云紫衣撑着腰说道:“嗯,我支持你,以后这里谁欺负你我保护你!”鸣鸾吐了吐舌头说道:“稀罕!我上官鸣鸾怕过谁,火起来我就回碧玉山庄去了!”
云紫衣又是懒散一笑,说道:“既然来了,也该一睹当今天下英雄的风采才好,想不想见见?”鸣鸾连连点头,云紫衣一把将鸣鸾拉起,笑道:“走,我带你去视察一番如何?”鸣鸾绝倒:“还视察?真受不了你。”
云紫衣衣袖一挥,紫sè的光彩似乎照耀到鸣鸾的眼睛里,鸣鸾心想自己也无事可做,相反这个云紫衣对自己确乎没有恶意,于是也就跟上前去。
不远处,一大群人围坐在一起,嗓门甚是粗大,似乎在对什么事情争论不休,这些人里面,一个人一言不发,躺在一棵树下闭目养神,有三个妖媚的女子坐在他的身边摇着扇子,清凉之极,同时还给他端茶送水,关怀备至,而另一个人坐在他的旁边,确是属他吵吵嚷嚷最是厉害,说得唾沫横飞,而且手边还在擦拭两只锤子,脚下也不住乱踢,同样身边陪伴着四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娇笑着把许多水果塞到他的嘴里,可他一边吃着一边争论,时不时还有水果从嘴里掉出来,吃相难看之至。
鸣鸾见到这些人,不禁捂住嘴,皱眉道:“怎么玉书山庄会请这些乌合之众,真是大煞风景。”云紫衣笑道:“你可别小瞧他们,他们正是江湖上的一不做二不休和三妻四妾,江湖上名声响亮得很。”鸣鸾看见他们的样子,倒也觉得和他们的名字甚是贴切,却依旧怀疑玉书山庄为何邀请他们。
另一边在与他们争吵的,是四个鬼头鬼脸,长相一致的四个人,确是四胞胎,穿着黑sè的衣服,骂的话却不尽相同,但字字犹如霜刀利剑一般刺透初夏,直逼他们的对手。
鸣鸾看着眼前四个容貌极丑的男子,又问道:“他们是谁?”云紫衣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定定看着鸣鸾,懒散说道:“你猜!”鸣鸾眼睛一斜,看见四个人衣服上分别绣着“离”,“未”,“罔”,“两”,灵机一动,指着云紫衣的眼睛说道:“魑魅魍魉!”
云紫衣摸了摸自己的未长出的胡子,笑道:“好个机灵的丫头!”
云紫衣拉住鸣鸾,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鸣鸾此时却没有动,看着眼前那一番壮观的口舌之争,摇了摇头说道:“不要不要,好恶心呀!”云紫衣哈哈一笑,说道:“你可要知道吵架是他们的专长,而且江湖上他们是没有武功而靠着骂人行侠仗义的,你说了不了得?”
鸣鸾眼珠一转,问道:“那他们做坏事不?”云紫衣摇了摇头,说道:“在这里,只有怪人,没有坏人,你不要嫌他们难看,其实他们心地善良得很。”
听着云紫衣正经严肃的话,鸣鸾心里倒不禁对眼前的人产生几分敬畏之心,于是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去看看。”
此时魑魅魍魉已经骂得口干舌燥,而对方人多势众,光是一个“二不休”就已经是把他们折腾得够呛,何况“三妻四妾”还在一边给他们吃着水果,好不逍遥自在。
就在魑魅魍魉一时情急,想要拔刀相对时,忽然手中的刀被人握住,回头一看,云紫衣和鸣鸾两个站在一起对自己微微笑着。
“几位这是怎么了,又发这么大的脾气,可不要被人家赶走呀。”云紫衣懒散的目光扫过四周,淡淡的笑容足以让人沉醉。
这时“二不休”忽然发话了,叫嚷道:“云老弟你来得正好,你倒是来评评理,你说我们到底配不配进这玉书山庄?”
鸣鸾一听,看着眼前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凑到云紫衣耳边问道:“啊?你们认识?”
云紫衣并未答话,只是笑道:“传说‘一不做’养生治病独到,‘二不休’三寸不烂之舌,‘三妻四妾’更是贤妻良母典范,如何来不得?”
“二不休”一听,拍掌道:“好,就冲云老弟这番话,老子不吵了!”“三妻四妾”也在一边娇嗔道:“小云,就你嘴甜!”
而此时“魑魅魍魉”在一边不服了,哼了一声道:“云老弟,这你可就不仗义了啊,难道他们来得我们就不来得?”云紫衣哈哈一笑,回过头去说道:“谁说的?‘魑魅魍魉’专勾寻觅贪官,然后再让‘招魂无常’前去勾魂夺魄,寻人本事大得很。”
此话一说,“魑魅魍魉”四人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说道:“惭愧呀惭愧,云老弟要我们找血衣堂,直到现在还没有线索。”云紫衣摇了摇手说道:“无碍,我们查找血衣堂也不过是为了阻止他们前来捣乱,玉书神侠应该zì yóu办法对付,我也是受人之请而已。”
“二不休”走过来道:“哎呀,云老弟,看来还是你能,罢了,这等小事吵他何干,还是莫要伤了和气的好。”“魑魅魍魉”在一边也说道:“正是如此,不过说实话,还是你们厉害,我们都快要服输了。”“二不休”摇了摇手道:“几位过奖了,还是诸位本领高强啊!”
鸣鸾在一边看到此种场景,终于大开眼见,众人见到鸣鸾跟在云紫衣身后,不禁问道:“云老弟,这女娃娃是谁呀?眼睛长得好是圆溜!”
鸣鸾此时倒也不拘束,蹦上前说道:“我叫上官鸣鸾,拜见诸位前辈。”“二不休”眼睛看着鸣鸾咕噜直转,笑道:“云老弟呀,这娃娃交给我如何,我就娶了她了,回头给老大穿衣送水,给我按摩捶背,好是舒服!”此时周围的“三妻四妾”都凑涌上来,一把拉住他的耳朵,然后怒骂,“二不休”叫苦连连。
鸣鸾一听,脸sè刷地白了下来,苦笑不已,云紫衣笑道:“这姑娘有人家了,前辈有了这几位好妻子,应该是满足了,在下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几人听后,连连点头道:“好,云老弟,认识你还真是不虚此行,近rì来那些所谓的名门正宗连看都不稀罕看一眼我们,交你这个朋友,值!”云紫衣懒散一笑,道:“那今晚酒宴可别少了我的才是!”
“二不休”摆手道:“放心,云老弟你速去速回,‘五丁六甲’和‘七荤八素’四个妖怪还没回来,我们还要等他一会儿。”云紫衣笑道:“如此甚好,诸位,在下告辞了!”
一路上,鸣鸾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的无稽之谈中惊醒,仿佛觉得真要被他们捉回去一样,看着云紫衣淡定从容的样子,鸣鸾心里有着许多疑问,终于她憋不住问道:“喂,你到底是谁呀?”云紫衣懒散地摸了摸胡子,笑道:“我就是江湖上如雷贯耳的临风御剑阁的大弟子云紫衣!”
鸣鸾不屑道:“哼,小小剑阁也想和沧浪派比,见鬼,说实话我还没有听过哩,这么说来,你是怎样认识那些古怪的人呀?”云紫衣忽然停了下来,看着眨也不眨的眼睛说道:“想知道吗?”鸣鸾用力地点头道:“嗯,想!”
云紫衣忽然继续向前走,说了声:“就不告诉你!”鸣鸾一听,气得直跺脚,喊道:“不走啦!”云紫衣依旧向前走,说道:“小丫头你认得路的话就自己回去吧。”
鸣鸾四周回望,哪里还记得回去的路,都不知被云紫衣带到哪里去了,于是一撒手,只好跟着云紫衣向前走。
鸣鸾渐渐赶上云紫衣,却发现越往前走却越是苍凉,鸣鸾看了看四周,都快接近寸草不生的地步,喊道:“喂,怎么还往前走呀,都快要到沙漠了,这是哪呀?”
云紫衣回过头来,在土黄的背景下紫sè的衣服格外显眼,风轻轻吹在他那懒散的面容上,微微笑道:“这里就是关外大侠们住的地方!”
鸣鸾点了点头,风沙渐渐吹来,鸣鸾捂住嘴巴,一阵萧瑟之意传来,大漠孤烟,远处却有着几处金碧辉煌的帐篷,而且刀光直闪,呐喊声此起彼伏,再走近一看,浩浩荡荡的人马驻扎在那里,都在练习刀法,远眺过去,整整齐齐的队伍被均匀分割,一边是剑光闪耀太阳的七sè光芒,一边是浓烈的风沙卷袭着弯刀,云紫衣指着这两路人马说道:“海市剑林,蜃楼刀宫。”
鸣鸾微微点头,只见海市剑林的弟子忽然长剑高飞,呼啸不迭,仓啷一声龙吟,无数把剑插在地上,不偏不倚插在自己面前,整整齐齐,声势逼人,而蜃楼刀宫一边的弟子,却纷纷甩出弯刀,瞬时间弯刀虎啸,飞了出去,这些刀状似圆月,弯刀飞出,众弟子拳脚施展,凌空飞跃,忽然弯刀再度飞回,正好落在他们手上,众人空中迎风一斩,气势如虹。
鸣鸾哇地一声叫了出来,云紫衣笑道:“现在他们人还没来齐,不然还有更惊人的。”
看了一会儿,鸣鸾腻烦了,说道:“我们走吧,再去看看别的地方去。”云紫衣懒懒说道:“好啊,那再带你去一个最不得了的地方。”鸣鸾满脸疑惑,跟着云紫衣走去。
这一次走得格外漫长,云紫衣和鸣鸾慢慢拉起家常来:“喂,小姑娘,就你一个人来?”鸣鸾摇了摇头,说道:“还有一位师兄,一位师姐,还有一位……小姐妹。”云紫衣淡淡说道:“嗯,真不错,和他们都挺要好的吧?”鸣鸾得意地说道:“那是,秋雪姐姐温柔贤惠,聪明善良,好得不得了,还有楚师兄,人是不大爱了说话,但绝对是武学奇才,人又长得英俊,还有我那小姐妹,看着傻乎乎的,其实心地可善良了。”
云紫衣眼睛里闪过一丝温存,问道:“你们都还好吧?”鸣鸾眨了眨眼睛说道:“有臭书生在,还挺舒服的,怎么,羡慕我们呀?”云紫衣懒散笑容又再次挂在脸上,说道:“对呀,怎么不羡慕,你那位朋友呢,哪里去了,我还真想会会他。”
鸣鸾摇了摇头,说道:“谁知道他死哪里去了,那家伙还叫我小孩,自己比我还小,说话幼稚,真不知道他脑子里想些什么。”云紫衣忽然回头问道:“那我叫你小孩不错吧?我可是比你大好多哟。”
鸣鸾看着云紫衣的脸,做了个鬼脸说道:“哼,你不就留着些胡子么,回去拿剑刮了去,这样才好看嘛。”云紫衣眼睛一瞪:“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刮不得,刮不得……”
云紫衣逍遥而行,紫sè衣袂飘舞,身形孤倔,却隐隐透着分萧索,看似目空一切,其实在他心里,有着一份深深的挂念,任是他如何快活,心里的结,何时才能够解?
此时鸣鸾倒也将所有的烦恼抛诸脑后,仿佛觉得云紫衣是从天而降一般,莫名其妙就结识了,行走在树荫下,闻听瀑布飞溅的声音,倒也着实欣悦。
走了许久,鸣鸾对周围的一切倒也渐渐熟识,渐渐就要看到那巨大的瀑布,宽阔的石台了,鸣鸾看见云紫衣依旧在懒散地行进,急忙喊道:“喂!再走可就到玉书山庄的大门了,我们到底去哪呀?”
云紫衣回头微微一笑,带着狡黠,言道:“我们去的地方自然就是大门喽,所有的武林人物都要在那里由玉书神侠一一接见。”鸣鸾问道:“那你也是被接见的喽?”云紫衣苦笑道:“在下惭愧,无名之辈怎能得到玉书神侠的接见,在这里被接见的,都是些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鸣鸾不屑道:“哼,不碍事,江湖上一些大人物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起,以后我碧玉山庄的盛宴一定请你来,我爹定会好好招待你。”云紫衣微微一笑:“那么我就在这里先多谢姑娘喽。”
瀑布飞溅,高楼之上想起阵阵弦音,依旧是阳chūn白雪般不食人间烟火,真不知在楼阁之上弹奏的究竟是哪位仙女,能够奏出如此弦音。
在玉书石台上的,就是玉书神侠,飘逸绝伦,目光凛锐,而秦落痕站在一边,脸上看似挂着笑容,偏偏流露出不自在的表情,周围站的都是美若天仙的侍女,款款而立,光彩照人,手持箜篌,一曲篌音,袅袅升起,和琴音相交相容,化为天外之音。在石台之上以及周围,无数女子在天空飞舞,燕语呢喃,唱着动听的歌儿,凭借着轻灵的轻功,从楼阁一边轻轻一跃,飞至另一边,如此交错纵横,每人手里拿着一个花篮,花瓣漫天飞舞,席卷了四周,花香扑鼻,裙带闪烁,如飞天仙女一样,瀑布飞溅过来,她们透过水雾,真是如九天玄女一般。
在石台之前,一条紫金琉璃地毯舒展开来,径直伸到门外,而在地毯之上所秀的,是四只神兽,正是赤蚺长空吐杏,白虎对月咆哮,金玉燕高飞九天,玄龟遥望北海之溟,云气喷薄,飘渺绝伦,紫金sè彩闪闪发光。
首先进来的,是少林,蜀山,沧浪,昆仑四派,了空禅师手作佛指,佛光仿佛弥漫开来,对周围宾客一一行礼,甚是谦逊,杜鹏羽和蜀山掌门水凄霜则是互相对望一眼,相隔甚远,眼睛里隐隐约约有着一层薄雾,脸上神sè并不是很好看,水凄霜是蜀山第一位女掌门,修为造诣并不低于其他三位,相反,她将蜀山剑法刚柔并济,使得前代的蜀山剑法如今传到她的手上施展起来更是行云流水,昆仑派前代掌门已然逝世,如今接替掌门之位的恰好是江寒空的二师弟李寒风,论辈分资历将来定是江寒空为掌门毫无疑问,此时却因为琼夕一事放弃了一切,诚然感人肺腑。
四位掌门登至玉书台,和玉书神侠抚手问候,面对着故人新人,几人心里无不是感慨万分,了空禅师单掌竖起,拜道:“玉书神侠,几年不见依旧光彩照人啊!阿弥陀佛。”玉书神侠笑道:“大师依旧容光焕发,只是在下却已经老矣,不复当年神采啦。”玉书神侠看着站在两旁的杜鹏羽和水凄霜,笑道:“两位掌门远道而来在下也是荣幸之至,杜掌门,水掌门,将来天下还要多多仰仗几位才是。”
杜鹏羽欠身道:“玉书神侠过奖,护卫天下苍生是沧浪派义不容辞的责任。”水凄霜眼睛里俨然像是透着一层霜一般,冷冷说道:“小女子何德何能,不过是侥幸得到大位,不过替天下苍生设想,巾帼岂能让得须眉?”
玉书神侠微微一笑,看见李寒风虽是后生,却是镇定自若,坦然和玉书神侠对望,微微一笑,玉书神侠赞道:“好气魄,好气魄,李掌门,当年尊师去世,我未能前去吊唁,还望见谅。”说罢微微鞠了一躬,李寒风同样躬身一拜,说道:“家师离世时很是安详,在下谨在此代所有昆仑弟子谢过诸位前辈。”
看见李寒风的神态,所有人无不震惊,都以为四大派中应是昆仑派最是弱小,殊不知这李寒风内里透出的气质风度全然不属于其他三位掌门。玉书神侠赞许点头道:“诸位里面请!”说罢侧身让出一条道路,阳光下,四个高大辉煌的身影渐渐融入rì月,渐渐和天籁之音融为一体。
在高楼之巅,鸣鸾和云紫衣临空下望着这声势浩荡的大人物,鸣鸾指着杜鹏羽激动喊道:“看,是师父!”云紫衣懒散躺着,嘴里叼着一根草,随意观察着一些武林人士,心想这些大人物倒也不过如此,他拍了拍鸣鸾,问道:“喂,你们师父和那位蜀山掌门貌似不大合得来,你瞧,他们两个和其他两位掌门相谈甚欢,偏偏就是不和对方说一句话。”
鸣鸾仔细看了看,似乎却是如此,挠了挠头说道:“是啊,好奇怪哦,也许是师父他不大习惯和女子交谈吧。”云紫衣摇了摇头,说道:“我倒不见得。”看着冷若冰霜的水凄霜,云紫衣眼里忽然闪现一个人影,嘴里开始喃喃道:“像,真是太像了……”
鸣鸾倒也没有仔细听到云紫衣的话,荡着脚托着下巴欣赏着这一切,忽然大叫一声:“爹爹!爹爹真的来了!”云紫衣坐起身来,看着下面问道:“是嘛,伯父也来了?”鸣鸾点了点头,指着说道:“对,看,那个最年轻最英俊的就是我爹爹。”
云紫衣早就认了出来,偏偏指着最年老的拥翠山庄的慕容岳,问道:“你爹?”鸣鸾一听,心知云紫衣在捉弄作怪,一脚把云紫衣踢过去骂道:“你去死!去死去死……”云紫衣一不留神一脚没踩好滑了下去,鸣鸾惊呼一声,云紫衣另一只脚勾住飞檐,回旋一转,滴溜溜地又回到屋檐。
鸣鸾眼睛瞪得极大,指着云紫衣说道:“你……你这轻功好厉害,比死破晓的还厉害!”云紫衣眉毛扬起,问道:“你说的就是你那位没来的朋友?”鸣鸾直点头,云紫衣微微笑道:“天下无奇不有,我这轻功放在天下间比我高强的还有好多呢,就比如……下面几位。”
鸣鸾拍了拍云紫衣说道:“兄弟,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你会超过他们的!”云紫衣淡淡一笑,说道:“我才不管那些呢,我的武功够我使用就好了,难不成武功高就有漂亮老婆?”鸣鸾听了觉得甚是有理,连连点头说道:“就是就是,我师父,还有玉书神侠貌似妻子都故去了。”云紫衣躺着说道:“所以嘛,要是有了高强的武功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就不回来,还不如没有!”
鸣鸾看了云紫衣一眼,眨着眼睛问道:“你……有心上人没有?”云紫衣眼神飘忽,说道:“有啊,她是天下间最温柔最善良最美丽的女孩……”鸣鸾看见云紫衣眼睛白雾迷朦,倒也想不到他也会是一位xìng情男子,问道:“她……她怎么了?”云紫衣喃喃道:“她被人抓走了,我要找她,就算踏破千山,涉遍万水,我也要找到她!”
鸣鸾拍着云紫衣的肩膀,鼓励道:“嗯,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她,到时可要请我喝喜酒哦,嘻嘻……”云紫衣看了鸣鸾一眼,笑道:“会的,一定会,你呢?”
鸣鸾抱着膝盖,嘟囔道:“我没有啦,我这么刁蛮,这么凶,谁要我?”云紫衣哈哈笑道:“我倒觉得你还真是可爱,谁要是拒绝了你呀可真是瞎了眼睛啰。”鸣鸾不屑道:“是我不要别人好不好,本小节可是千金之躯啊。”云紫衣眨了眨眼睛,权当没听见一样,忽然又神秘问道:“你对那位秦公子有没有兴趣啊?”鸣鸾一见到台下的秦落痕,脸上忽然瞬间闪过一道红光,说道:“才、才没有,谁看上他啦,你看看他,臭书生,酸!迂腐!你瞧瞧他现在这个样子,半死不活一样,还板着脸给谁看,好像谁家欠了他的钱一样。”
云紫衣哈哈笑道:“好像你还挺激动,没事干嘛那么大声?”鸣鸾支支吾吾说道:“我、我不是嫌这里太吵了吗,你再说、再说我不理你啦!”云紫衣苦笑道:“好好好,不说了,看看后面还有谁。”
鸣鸾低声抱怨道:“都怪你,害我连我爹都没见到几面……”
随后到来的是嵩山,泰山,华山,衡山,恒山五岳剑派和天山剑派,这六大剑派一向以剑术著称,五岳剑派在江湖上的影响rì益显著,天山剑派因为在遥远的天山,因此在世人眼里显得飘忽,其武功也是神秘莫测。
鸣鸾一眼就认出了嵩山掌门卢志远,对他的印象鸣鸾很是深刻,鸣鸾高兴喊道:“快看,是嵩山掌门啊,哈哈,他还是那么胖,好好玩。”云紫衣随意看了一眼,哼着歌,在一边自娱自乐。
在后面的还有许多显赫门派一一前来,渐渐的鸣鸾都开始不大认识了,鸣鸾打了个哈欠说道:“云大哥,无聊死了,我们走吧。”云紫衣一听,心里忽然喜滋滋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鸣鸾眨了眨眼说道:“云大哥呀。”云紫衣哈哈笑道:“真乖,天sè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不然你朋友要担心了。”
鸣鸾点了点头,伸了个懒腰说道:“不看了,无聊死,反正认得的人都看过了,我们走吧。”云紫衣点了点头,带着鸣鸾悄悄翻过屋檐,在另一头翻了下去。
送到离鸣鸾住所不远的地方,鸣鸾流连得看了看云紫衣,问道:“云大哥,我就要回去了,你还会找我玩吗?”云紫衣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会啦,要是有谁欺负你就尽管和我说,看我收拾他!”鸣鸾微微一笑,心里觉得很是落寞,云紫衣说道:“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到瀑布边去找我,我就在那里。”
鸣鸾又点了点头,云紫衣接着说道:“今晚玉书山庄有焰火晚会,你和你的朋友去看看,这可是难得一见,定会让你终身难忘。”鸣鸾哈哈一笑,说道:“嗯,你说的我都信。”说罢招了招手,说道:“那么,再见啦。”云紫衣点了点头,转身回去,落落身影,飘忽寂寞。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只是浪子,只需是浪子。
秋雪看见鸣鸾香汗淋漓,心想不知道这丫头又到哪里去疯了,说道:“鸣鸾,去好好梳洗一下,秦公子说今晚有焰火晚会,等你弄好了休整一番我们就去看看,还有……”
鸣鸾一听,撑着腰说道:“还有就是师父和我爹都来了,我们要赶快去拜见他们对不对?”看着鸣鸾水汪汪的大眼睛,秋雪疑惑道:“你怎么都知道?”鸣鸾心里还赌着气,说道:“谁要那臭书生说来着,本小姐照样知道,秋雪姐姐,我去洗澡啦。”
瀑布珠玉飞溅,映着五彩斑斓的火光,更是撩人。云紫衣懒散地躺在草地,看着周围,在他身后,一阵脚步声渐渐靠近,云紫衣看着天上,问道:“怎么,你倒是回来比我还晚?”身后的人一身绿衣,目光冷峻,淡淡说道:“没有姑娘陪伴,自然回来的晚。”
云紫衣叼了根草,手枕着头说道:“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帮你把她约出来,正好我今天遇见她们,想不到她们果然来了,今天和臭丫头玩得好是痛快,看得出来裴儿也是心神不宁,早和你说脱离那个老妖婆去找裴儿,然后双宿双飞,这多好,偏偏被你们这般一弄,变得好是复杂,受不了你们。”
身后的男子目光更冷,却也显得更是无奈,说道:“林破晓,我真是佩服你的心境,能把所有的事想得那么简单透彻,但是我不是你,我有许多顾虑,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火光一亮,照在那个男子脸上,冷峻的面容下分明就是李千羽。
而云紫衣,就是林破晓。林破晓,也就是云紫衣。
云紫衣微微一笑,说道:“我说过了,这里没有林破晓,只有云紫衣。这里也没有李千羽,只有龙翠衫。”
在这里,李千羽就是龙翠衫。
龙翠衫苦笑道:“真不知道那些名字你是怎么想到的,星沉明天就到,今晚我们就再好好消遣一下。”
云紫衣站了起来,懒散说道:“不用,今晚我猜想他们可能会有所行动。”龙翠衫楞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云紫衣笑道:“没有为什么,只不过是胡猜罢了,因为我要是血衣堂的人,一定不会错过今晚。”龙翠衫眉头一皱,问道:“就这简单?”云紫衣笑道:“就这么简单。”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一阵炸响,烟花盛开在夜幕下,黑暗的夜空顿时被唤醒,四处五光十sè的烟火蔓延,像一条火龙一样腾飞在玉书山庄上空,四周开始沸腾,一切开始苏醒,飞鸟在绚烂的烟花中飞舞,箜篌之音再度响起,这个山庄,今晚注定不眠,而在这个不眠之夜里,一切又将重新倒转,回归轮回,在繁华背后的身影,也开始蠢蠢y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