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所谓的“女儿”杰西卡,李神棍开始在锡安城里闲逛。
曾经的君士坦丁堡,现在的锡安。
这座城市也有其悲惨的历史,不断地更换着主人。
各种战乱冲突,形成了现在独特的风貌:希腊风味浓郁的民房,东罗马式的宽广街道,还有那再也难以割除的回教文化气息,甚至由丝绸之路带来的东方文明也没有错过——就像一个混血的美女,谁也抵抗不了她的魅力。
但是,除了肉乎乎的天空,李神棍眼里的锡安人,跟过去也没什么两样。
难道所谓的“第三者红龙”,就只是裹住世界,让人看看他恶心的肉肚子?
而根据杰西卡的说法,“第三者”已经占领了整个欧洲。
只有像锡安这样的少数几个城市,还在顽强地抵抗。
但是……从满街拜占庭式的叫卖,以及安详赶赴教堂做礼拜的人身上,李神棍看不出一点“被占领”的迹象。
只是有一点,说不出来的不和谐……
“慢慢你就会明白了,父亲,这不是他们的战争。”她指着那些路人道。语气有些无奈。
李神棍也不再多问,岔开话题道:“说说你吧,看你的打扮,应该是个骑士吧。”
“是的,母亲教导过我剑术和辅助魔法。”
“这样啊……”突然没话说了。
“父亲!”杰西卡突然拦住李神棍,焦急地吼道,“请你帮帮我们吧!求求你!帮我们打败那个可恶的‘第三者’!求求你了……”
“我?”这大街上到处都是壮丁,难道她没看见?
愿意对一位美丽的骑士小姐伸出援手的人,到世界末日都不会死光。她何苦求助于一个神棍?
路人并没有停下来,甚至懒得往他们那里多望一眼。
杰西卡的眼里含着泪:“你看看这条街,你看看!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吗?告诉我!”
李神棍左右张望了望,确实感觉有些不妥,可是又说不出……
“女人!”他突然知道了,“城里的女人上哪儿去了?”
真的,这里满大街都是穿着海蓝色马甲和白衬衫的男子,可却没有哪怕一个女人——除了杰西卡。
杰西卡终于忍不住,扑进了李神棍的怀里,痛哭起来:“父亲……救救我们……你是这世界上……唯一还记得女人的男人了……”
※※※
拥有了红龙力量的“第三者”,并没有像魔族那样迫不及待地发动战争。
它只是派出手下的“末日三法官”,带领为数并不多的部队,以城市为单位,毫无顾忌地猎捕女性,把她们带回轰隆巨大的腹中。
在这个过程中,红龙越来越大。
起初还只有英格兰大小的红色肉云,一下子长得比欧洲还要浩瀚广大、遮天蔽日。
这当然引起了英国和欧洲大陆国家的强烈不满。
于是,各国的骑士在法国集结,准备与“第三者红龙”决一死战。
但讽刺的是,出于对巨大红龙的敬畏,各国光备战就用了整整一年。
而在这一年里,整个英国东南部就已经找不出一个活着的女人了。而红龙的体积,也以几何级数增长着。
这古怪的现象并没有引起任何——有足够影响力的关注。
勇敢的骑士们和政治家们,认为“第三者轰隆”及其“魔军”,都是只会强抢民女的无胆匪类,却压根没有注意到——男人们,正在渐渐失去性欲,同时也渐渐忘记了女人的存在。
这其实正是红龙的魔法之一:永世遗忘?半分神域。
这一魔法的源头,正是红龙巨大肉身所散发出的——无色无味的魔法孢子。但凡吸入这些肉眼无法察觉的孢子的男人,都会受魔法影响,忘记繁衍后代的本能、忘记异性为何物。
耶和华创造男人和女人,而红龙使男人忘记女人,忘记性。
世人仅仅靠着一股惯性在世界上生活。
当男人不知道性和女人,那这世界就等于走向了灭亡。
与男人的日渐冷淡不同,各国的女人都发现了自己正在被遗忘、被抛弃,变得不被需要。
连往日门庭若市的阿姆斯特丹妓院,都改行开了旅馆。
女人的恐惧与日俱增,而魔军俘虏女性的范围,也从英国,扩大到了整个欧洲。
此时,一支比十字军还要凌乱的联合骑士团,在法兰西北部的加莱城集结了起来。
一年前,骑士们为了夺回女人,而向“第三者”宣战;而当部队终于集合完毕,这些盔甲里的生物,却全然忘记了女人是何物,只好一边行军,一边思索着为什么要战斗。
这支被迷惑笼罩着的队伍,在离伦敦还有两天路程的黑森林里,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魔军以压倒性的力量和数量,轻松抹平了联合骑士团。
至于魔军的数量为何增长得如此之迅速,忘记了女人和性的骑士们,是无法理解的。
这次覆灭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世界上的男人开始一尘不变地生活,而且彻底忘记了自己从哪里来、怎样繁衍后代,只是像僵尸一样活着,一直到死。
而这,就是红龙毁灭世界的方式。
整整十年,欧洲没有降临过一个人类的孩子,而男性数量越来越少,女性则不知道被抓去了哪里,几乎绝迹了。
“永世遗忘?半分神域。”
其实女人们很早就意识到:男人的脑子出了问题,只有靠自己,才有希望避开魔军的爪牙。
于是她们联合起来,组织了武装力量、乔装成男人,并且试图建立纯女性城市,以求自保。
但这些,仅仅给魔军提供了许多一网打尽或猫捉老鼠的机会。
短短十六年,西方的人类女性,就被魔军劫持一空,不知道是被吃掉了,还是囚禁了起来,总之就算出现了几个,男人也分辨不出了。
西方世界,只剩下男人们在默默地生活,没有目的,只有渐渐减少的人口,以及死亡。
而人们,却连那些被抓走的女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过人到底是顽强的生物——尤其是女人。
她们在危难关头所爆发出来的潜能,要远远超过男性。
在近乎被孤立的绝境中,还是有极少数女性,躲过了魔军的追捕,并顽强地做着斗争——为了且仅仅为了自己。
杰西卡就是她们中的一个。
这是一场女人与恶魔的战争,男人们就像处在另一个空间里那样——置身事外,只在魔军追捕女人时,偶尔投来呆滞的目光。
这就是杰西卡告诉李神棍的历史,这十六年来的怪异历史。
而她最后那句话,让已经说不出话的李神棍,差点晕了过去。
她说:“我的母亲在临死前说过,你会在我十六岁那年复活,并拯救这个濒死的世界。”
“开玩笑!我甚至连剑都不会拿!”米萨斯不聪明,但李神棍从没想到她会这么疯——天哪,我为什么会跟她生孩子?
谁知杰西卡听到李神棍这么说,竟高兴地哭了起来:“母亲她……她说你一定会这么说的,但她还说……你一定能拯救我们的。我相信你,父亲!”
看着被“女儿”紧紧握住的手,李神棍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更加深不见底的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