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娜·斯图尔特昂首站立在浮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汗水湿透了短短金发。颀长的身体布满血痕。她早已耗尽了体力。经凭着意志勉力支撑下去。若矿砂藤蔓的密度再提高一点点。可能就已被打成筛子一般。“海军上将”枪口冒着青烟。蒸汽傀儡机械部分散发着热浪。第五个弹夹、第七块魔晶石。大枪也已经到了极限。三根枪管都已经灼得红热软化。暂时无法射击了。
最后一发弹丸恰好击碎杜梅因·祖勒马身上的防御法阵。作为堂堂七级魔导士。他身上不会缺乏保命的小道具。不过冲击力还是将堂堂魔导士掀翻在地。祖勒马看到的最后一样事物是高高抬起的长腿和飞速落下的脚跟。“砰。”斯图尔特当代家主狠狠一脚砸在敌人脸上。带着四颗牙齿的血水喷出。祖勒马干脆利落地昏了过去。磁铁矿砂的黑柱哗啦一声碎成粉末。黑砂四处倾泻。
汉娜举起伤痕累累的右手。向背后的玫瑰骑士竖起大拇指。埃利奥特行了个正式的平剑礼。苦笑着摇摇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澹台多闻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在乱颤。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就是你从兄弟会请來的什么大师啊。我这边随便派出一个人去就搞定了。要是我老人家亲自下场。岂不是五秒钟就解决战斗了。下一场下一场。一口气解决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澹**行脸色变得铁青。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來。他脚下猛地一进一退。转瞬间从浮台上将魔导士挟了回來丢在地上。“下一阵。”他捏紧拳头吼道。“你和我。上浮台。”
“啧啧啧。切莫冲动啊。你瞧锁链都断了两条。站不稳可是会掉下去的啊。”多闻二爷撇嘴道。“想跟我一对一。还是撒泡尿照照自己再说吧。三弟。”
这时一个女人从澹**行身后转出。睁大杏核眼喝道:“下一阵我來。”
“哟哟。素妹妹。那我可不能落后。”七重夏纱立刻眉眼弯弯露出笑意。从澹台多闻身旁走來。“领教一下素妹妹的九头九重赤琉璃绝学。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呀。”
九重素脚尖一点。清瘦的身子越过深渊轻轻降落浮台。“废话那么多。來吧。”
这时汉娜沿着锁链缓步走了回來。与七重夏纱擦身而过。约纳的视线凝在她身上。立刻面红耳赤地扭开头去。几片残破的布料根本遮不住女人修长有致的身材。汉娜本人并不在意。旁边的多闻二爷却笑嘻嘻地上下打量着。不时发出赞赏的啧啧声。
占星术士一跺脚。单手解开扣子将身上的蓝色法袍脱了下來。迎上前去给汉娜披在身上:“埃利那里应该有治疗外伤的药物。快去处理一下。你流了这么多血。真是乱來。”约纳心疼地替她裹紧衣服。汉娜在激战中未曾改变过的坚毅表情在这一瞬间融化了。两朵红云悄悄升起于脸颊。斯图尔特当代家主露出罕有的害羞神态:“我沒事……不疼的。只是皮外伤而已……”
约纳触电般松开手。刚才不小心碰到女人柔嫩的皮肤。少年脸红心跳地退后一步。“那个……总之。要好好休息……”
“哎呀。不好好治疗会留下疤痕的。你到底有沒有作为女人的自觉啊。”小蚂蚱沒心沒肺地凑了过去。打破了这刹那间的小小旖旎。她拽着汉娜去包扎伤口。约纳整理一下身上的短衣。摸摸后脑勺打了个喷嚏。一转身。看到龙姬站在旁边。倚着大殿的立柱。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
“你醒來了。太好了。”少年惊喜地叫道。“身体不要紧吗。”
东方女人嘴角微微上扬:“已经沒事了。不必担心。”说完。用那双黑得如此深邃的眸子望着他。令约纳的心脏怦怦一阵乱跳。不禁左闪右避。想要逃离这意味复杂的视线。
玫瑰骑士一边掏出药膏和绷带。一边苦笑道:“沒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的。汉娜小姐。临界点在几分钟前到达。你已经成功了。”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埃利。”锡比急道。“从刚才开始就神秘兮兮的。解释给我听要死啊。”
骑士低声道:“从见到若尘大人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在用植物系魔法‘灵魂道标’感受他的情绪。果然。他的眼中根本沒有看到别人。我们对他來说只不过是蝼蚁蚊蝇一样。在这拥挤的大殿里。若尘大人只看得见长歌公主一人。我不知两人之间有什么过往。不过长歌公主也一直注意着那个男人。却佯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时间越久。若尘大人的情绪就越急躁。他可不是乖乖听从澹**行命令的棋子。一旦按捺不住冲动……”
这时七重夏纱与九重素已经战在一处。两位美女明明姐妹相称。下手却狠辣得令人动容。九重素一上浮台就露出狰狞的九头赤琉璃形态。射出密集的火焰之雨。而七重夏纱发出的是七重粉色琉璃珠。特异之处在于她的“飞光”可以在空中划出曲线。沿着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袭击敌人。空中充盈着一群如臂使指漫天飞舞的粉红流萤。
“长歌啊。。。”
忽然一声非人类的巨大呐喊声响起。所有人的耳朵都被震得嗡嗡作响。宫殿四壁噼里啪啦落下墙皮。妖兽黑媪差点抓不住天花板掉落下來。吓得丹尼哇哇惨叫。“准备了。约纳阁下。”玫瑰骑士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如同**中飘摆不定的孤舟一样渺小。约纳勉强听到他的呼唤。心中一惊。握紧法杖席拉霏娜。运转起“核爆三叉戟”攻击星阵。
当事人长歌公主倒是显得非常镇定。她窈窕的身子微微一颤。想要抬起手向地穴对面的男人致意。又迟疑地放下手臂。
“长歌啊。。。”
若尘大人嘴巴张得能够吞进一整个苹果。眼中流泪。凄惨地呐喊道。若不是浑身湿漉漉黏答答的样子令人难以欣赏。仅凭长长黑发、飘飘白衣与这深情的呼唤。可够得上骑士小说中痴心一片的男主角水准。三个字节在大殿里來回激荡。人们耳边只听到嗡嗡隆隆的混响声。七重夏纱与九重素不约而同停下动作。惊愕地望着这边。“你要做什么。”澹**行勃然大悟道。
“长歌啊啊啊。。。”
第三次呼唤响起。每个人都捂起耳朵。浮台上的战斗却继续打响。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偷袭了对方。谁也沒讨到便宜。澹**行大踏步走过去。想伸手去抓这个搅局者的肩膀。若尘大人根本一动不动任他摆弄。泪水、鼻涕、口水横流的脸上露出悲痛欲绝的表情:“长歌啊长歌。你曾经说过。就算天各一方、人鬼殊途。只要我三声呼唤。无论身在天涯海角还是酒泉幽冥。你都会大声做出回答。难道我们当年的誓言全都是海市蜃楼吗。那楼台倒影的夏日。那杜鹃啼血的秋夜。我们手挽手走在月影下听更鼓奏响的时刻。那些对你來说难道不值一文吗。你就忍心把这世上最爱你的男人当成过眼云烟。任由我的一片痴心成为镜花水月吗。你为什么不睬我。你为什么不睬我。”
这一番感情充沛的言辞说得如此真挚。听不懂东大陆语的约纳、汉娜、锡比觉得十分感动。但龙姬忍不住掩口干呕了两声。
“你疯了。”独行三爷用力一揪若尘大人的肩膀。感觉就像撼动一座沉重的大山。浑身湿透的男人扭头望了他一眼。涕泪横流道:“三爷。长歌她不理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就这样自绝经脉爆体而亡。让澹台离宫给我做陪葬吧。”
“我不管你们之间的事情。起码帮我夺得家主之位。”澹**行怒喝道。
这时候全场的焦点终于有了动作。长歌公主向前走了一步。动人的美瞳中流出两行清泪:“若尘啊若尘。我怎能忘记那些前尘往事呢。这次大病初愈。偷偷出得宫來。还不是为了见你一面吗。我在这里啊若尘。我怎么会不睬你呢。我应你。我睬你。就算要赔上性命也要答应你的三声呼唤啊……”
澹台多闻忍无可忍地叫道:“你们差不多点啊。若尘。你明明答应帮我夺取家主之位。又反过來帮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三弟。如今悔过还來得及。公主就在我这边。你只要现在转身离去。不再加入家主争夺战。我向你保证长歌公主的安全。”
沒想到这话就像火星一样点燃了若尘大人的愤怒。“我已经忍了这么久。就是怕长歌怪我总是杀人。如今我已忍不了了。就算你也好。夜氏皇帝也好。神也好。佛也好。谁阻着我们之间的路。我就杀谁。长歌。你再多等一下。我杀光这些说话拗口聱牙的王八蛋。再带你离开这个黑白不分的破天地。”
“……埃利。什么时候发动。另外。他都说了些什么。”约纳忍不住问。
“时机还不到。我们只听懂一字半句。简单翻译的话。就是两个人用肉麻的词汇互相表达一下爱意吧……大概。”玫瑰骑士苦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