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rì,是一个风雨交加的黑夜,漫天黑云,电闪雷鸣,呼啸寒风在天地间肆虐,雨水冰冷如刀,“噼啪”声不绝于耳。
初夕躺在床上,在这个空荡的屋子内,孤零零的一人。
仿佛本该如此,他从来都是个孤单的人。
初夕身上早已没了什么伤势,可他却一直迟迟不愿走出房门,不敢去面对一些事实,他宁愿沉沦,不愿醒来……
他的房间开着窗,冰冷的风透了进来,扑在脸上有丝丝凉意,可他却似乎感觉不到,他怔怔出神,欣赏着:
这一场雨!
寂静而黑暗的夜里,天空下着雨,整个天地一片黑沉沉的,目光所及,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初夕的孤独。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喜欢上了雨,忘了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这样能让思绪飘扬。
雨丝从夜空里落了下来,在黑暗夜sè中,在少年初夕的眼里,是如此美丽而凄凉。
这一rì,是四月初一,距今回山已经过去了将近半月。
天上rén jiān,潇潇夜雨。
往事伴随着雨声渐渐在初夕心底弥漫,欢乐多少?痛苦几何?
他心情平静,可平静中却带有深深的伤感,许久许久,他长长叹气。
这时,在雨声中响起了脚步声,初夕已然听到,还没看到人,便笑着道:“吴大厨,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他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只见云玄推开了房门,缓缓走了进来。初夕怔了一下,这些rì子以来,夙夜让他安心静养,而那位冷漠师姐云易水期间也来看过他一次,其余时间都只有掌管伙食的吴大厨为他送饭来,根本想不到云玄会突然出现。
他在床上愣了一会,方才醒悟,连忙爬了下来,下来床就行了一个大礼,恭恭敬敬道:“师傅。”
云玄心事重重,面sè难看,径直坐到了桌旁,深深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初夕不知所以,但见一向严厉的云玄如此样子,更是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随着云玄的沉默,外界的风雨仿佛也凄厉了几分,初夕站在一旁,等了许久,忍不住小心翼翼道:“师傅?”
云玄看着他,眼中利光一闪而过,淡淡道:“从你下山历练已过去半月有余,我看你现在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有几句话,现在要问问你,你决不可弄虚作假。”
初夕一惊,连忙道:“是,弟子不敢。”
云玄声音渐渐沉了下来,缓缓道:“你陌许师叔是怎么遇害的?”
初夕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向云玄看去,却见云玄也正盯着他,眉宇间煞气浮现,目光炯炯,竟是不怒自威。
那一刻他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终于确定了前几rì夙夜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玄见他沉默,还以为是有什么猫腻,慢慢沉下了脸,面sè难看之极,再次沉声道:“你说!”
“师傅,我……”
“说!”云玄眉头紧皱,哼了一声。
初夕被他催促,片刻间额头竟是有冷汗现出,连忙道:“是钩蛇,是钩蛇害了师叔!”
云玄微微一怔,随即想起,夙夜等人确实跟他说过钩蛇一事,曾经还吃亏它的亏,只不过钩蛇后来不见踪影。
可钩蛇虽是上古妖兽,强横无比,陌许即便打不过难道还躲不成?修道者随意冲天一飞,就能让钩蛇望尘莫及,不要说是陌许这等绝顶人物了,就是一个会飞行的年轻小辈钩蛇也奈何不得,这个推论早在几rì前就被众人一起否定了。
何况现场不但没有看到钩蛇,相比陌许而言,初夕简直是毫发无损,可他当下却说陌许是被钩蛇所害?云玄想到这里,心中疑团越来越大,厉声道:“胡言乱语!”
初夕一怔,他本不是什么聪慧之人,自然不会明白这其中关键,也忘了当rì钩蛇在九黎壶神威下早已化为了飞灰,不留一点痕迹。
他此刻焦急万分,急于想要解释,可看着云玄那张大为不信的脸,一时竟做不得声。
云玄见他迟疑,他是何等世故老练,当即大喝道:“说!”
初夕被他一吓,汗水涔涔而下,心头乱跳,结结巴巴终于将当rì情况大致说了出来,但在这其中,他话到嘴边,却还是把有关九黎壶的事情硬生生收了回来,他虽见识不多,但几rì前落魄阵内与那钩蛇激斗之事,毕竟太过离奇,说出来恐怕没人会信。
而且九黎壶展现的古怪威能,就连他这个主人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不过那rì见九黎壶煞气滔天,吞噬万鬼,其中凶煞险恶,初夕好歹也算出生名门正派,深知这些事情绝不会为正道所容,如果被云玄知道了,料想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此外,在他深心处,还有一件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事情,那便是关于意外得到的修行法门《天行》。
他心有疑虑,便只说了当rì摔入鸡冠洞第三层,与陌许越过洞天河,陷入落魄阵中,几rì无法出来,后来又从镇魂碑上出现无数鬼物(其实也是九黎壶的缘故),他和陌许急忙躲开,不知过了几rì,钩蛇寻来,有神秘人在暗中施展巫术,这才害了陌许。
他说完之后,头也不敢抬,云玄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中,看初夕样子倒是不像说谎,初夕也不是个能说会道的机灵人,那神话时代流传下来的落魄阵,以及巫术的种种异能,绝不是他能编造出来的,但这事情听起来虽然有几分说服力,可还是太过离奇,其中依旧有种种难以解释的疑点。
初夕见云玄将信将疑,心乱如麻,可他仓促间无论怎样也想不到什么一锤定音、能为自己彻底洗脱嫌疑的话来。
他“噗咚”一声跪了下来,道:“师傅,弟子所言句句属实。”
云玄站起身子,在房间中负手来回踱步,沉吟半响,回头看向初夕,道:“你先起来吧。”
初夕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但仍旧低着头不敢去看云玄。
云玄看了他一眼,这十几年的相处他对初夕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自然是深知初夕品xìng的,要说是初夕害了陌许,他打心眼里也是不会相信的,而初夕所言的镇魂碑,他也听夙夜等人提起过,但那落魄阵,却是万万没有的,不然照初夕这么说来,清风观百余人现在还都被困在那里呢,岂能出来?
云玄深深地看着他,面sèyīn晴不定,半响,忽然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你跟我来吧,去三清殿中。”
初夕一怔,道:“是!”
萧萧苍茫的风雨中,初夕跟在云玄的身后,任由如刀如剑的风雨拍打,这个木讷少年有些消瘦的身子多了几分凄凉。
漫天黑云低沉,仿佛要压向大地。
肃穆庄严的三清殿,清风观天坛峰一脉,云玄、夙夜、云易水,其余四脉首座以及上官墨、萱茹雨等四位优秀弟子尽在此处,目光都看着跪在堂下的那个浑身湿透的少年,眼中有些复杂,又有些不忍。
煜正望着跪在那里的初夕,心中忽有悲苦之意,这个少年便是让小师弟悔恨愧疚的人吗?
他心中这般出神地想着,脑海中不禁浮现陌许的面容,白云苍狗,风云变幻,他仿佛还没从噩梦中醒过神来,那个朝夕相处的小师弟,与自己已然yīn阳两隔。
不知,此时此刻的这场雨,可是有人在冥冥中悲鸣哭泣吗?
他在深心处低低叹了口气,目光离开初夕,这时却听云玄道:“诸位,刚才初夕说的话,你们有何看法?”
众人沉默,上官宇犀利的目光在初夕身上来来回回打量,半响,断然道:“此子之话,简直是一派胡言。”
初夕身子一抖,却并没有抬起头来。
云玄面容微沉,道:“上官师弟有何见解?”
上官宇一脸肃然,斩钉截铁道:“鸡冠洞第三层内,有镇魂碑的确是不假,可尸香魔芋花绝不可能存在那里,空气中并没有什么诡异的奇香,更没有什么落魄阵,若是照此子说来,当时我等岂不是要被困死在那里?”
初夕愣了一下,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落魄阵被九黎壶给破了,所以上官宇等人才会断言鸡冠洞没有什么阵法。
其余人并没有说话,但都点了点头,显然是认同上官宇所说的,此刻就连夙夜也是大为不解,他不觉得初夕会说谎话,可自己的确是没有闻到什么奇香,陷入什么落魄阵。
众人都没有出声,云玄沉着脸,不管怎么说,初夕还是他的弟子,若是真的落实初夕害了陌许一事,他这师傅脸面也不大好看,唯恐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云玄缓缓道:“小师弟死状离奇,腹部伤口的确像是被钩蛇所伤,而他体内骨骼尽碎,这天下诸般法术中,也只有南疆巫术这般恶毒了。”
上官宇道:“掌门师兄所言极是,可是,怕就怕那神秘人的用意,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此刻,任谁都听出了上官宇乃是话中有话,慕致远皱了皱眉,道:“上官师兄还请直言吧。”
上官宇点头,目光炯炯,道:“照此子说来,陌许师弟乃是被神秘人以巫术偷袭所害,手段yīn险歹毒,可是为何,他要对陌许师弟下此毒手,而放过了此子呢?”
初夕身子大震,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