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rì,清风观各脉都知道了从鸡冠洞传来的噩耗,陌许离世。
陌许在清风观地位非同小可,素有人望。这个噩耗转眼间震动了清风观上下,一时间飞去rìjīng峰悼念的同门无数。陌许唯一的弟子叶君鹏,在恩师灵前泪流不止。而其余各脉长老念及旧rì情谊,虽然都是修道有成之人,却也多有落泪的,其中尤以向来与陌许关系最深的rìjīng峰首座煜正最为伤心。
在这一片肃穆悲切的气氛里,香火缭绕,哭声不绝,这一片哀切之意,大抵是对故人逝去的伤怀。人活一世,却不知死去之后是否当真有灵,若果然如是,则故人在玄冥中看着这一切,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
冰冷的黑暗中,望不见尽头的黑暗中,一道彷徨无助的身影迷茫地行走着。
他不知过了多久,尝试着走出这里,只是,他终究是失望了,无垠的黑暗,让他渐渐感到了绝望。
他停下了脚步,身子瑟瑟发抖,他想着就要放弃。
直到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他的身旁,枯瘦笔直的身子,脸上温和的笑容,向着他招了招手,然后向前走去。
初夕飞奔而去,跟在那道熟悉身影的背后。
也许是因为在漫漫黑暗中,猛然间看到同伴,所以初夕欢喜地笑了。
忽然,那个叫陌许的人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子,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缓缓道:“初夕,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故事……
他独自低语,仿佛重复着当时的话。
初夕的脸上忽有痛苦之sè,他的嘴唇开始颤抖,仿佛最深的恐惧,从深心一点点泛起。而面前那个男子,却依旧温和的笑着,可是不知怎么,他的面容有些模糊。
初夕想大声呼喊,可是张大了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仿佛噩梦还没醒来,黑暗中突然亮起了两团幽红sè的火焰,有一根白sè的利针刺来。
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铺天盖地的向他压来。
而那个男子,却仿佛没有发现背后勾魂摄魄的一击。
初夕突然惊叫:“不要!”
幡然坐起,汗流浃背,喘息不止。
“初夕,你怎么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旁边仿佛被吓了一跳,抓住了初夕的肩膀,焦急问道。
初夕急促喘息着,向旁看去,夙夜坐在床前,面sè微带紧张地看着自己。初夕怔了一下,向四周望去,这是一间屋舍,摆设落落有序,此刻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棉被。
这屋子正是他在天坛峰十方院的居住之处,他低下了头,定了定神,许久之后才道:“没什么,我做了个噩梦。”
只是他这般说着,脸上还一副心有余悸的神sè,眼神亦是茫然的很。
夙夜深深地看着他,轻叹一声,缓缓松开了手。
初夕沉默了片刻,道:“师兄,过去几天了?”
夙夜道:“已经七天了。”
初夕听完之后,喃喃自语了一句:“七天了?”他抬眼向着夙夜望去,嘴角动了动,悄悄地,他的手握了起来,嘶哑着声音,低低道:“师叔他……”
房间里突然显得很安静,许久,夙夜迟疑了一下,才道:“师叔他……已经走了。”
初夕的身子抖了一下,面sè一下白了下去,尽管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可他仍旧无法接受。他觉得胸口很闷,闷得他喘不过气来,很难过,他的身体在阵阵发热,仿佛在大火中炙烤,所以,他痛苦而无声地流泪了。
又是一阵沉默,夙夜看着他样子,心中一阵担忧,忍不住道:“小师弟,那天在鸡冠洞究竟发生了什么?”
初夕一怔,望着他。
夙夜的声音也有些嘶哑,也不看初夕的表情神sè,只垂着头低低道:“那天在鸡冠洞,几位长辈发现陌许师叔离去,而你又突然昏迷不醒,几位师叔与其他同门悲愤不已,立誓要为陌许师叔报仇,可附近却空无一人,而那时只有你一人在场,身上却没有一点伤势……”
初夕肩头抖了一下,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虽然jīng神不振,可却全身有力,体内一片舒畅,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点的伤势。
夙夜见他不说话,沉默片刻后,低沉道:“陌许师叔究竟是怎么死的,几位师长,希望你能给他们一个交代!”
初夕呆了一下,抬眼向他望去,这个同门师兄,此刻深深地望着自己,可是那种眼神竟似乎有些陌生。
初夕有些茫然,不知道夙夜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夙夜眉头紧皱,仿佛犹豫了一下,道:“小师弟,是不是魔宗妖人害的陌许师叔?”
初夕坐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一般。
夙夜苦笑摇头,站了起来,看了初夕许久,终于转过身向外走去,但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对着初夕道:“小师弟,你放心,我一定会求师傅给你一个清白的!”
初夕一个激灵,身子都轻抖了一下,夙夜又看了他一眼,决然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很是安静。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初夕缓缓抬起头来,他的脸sè一片苍白,口中低语:“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他明白了,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
天坛峰上,三清殿内。
云玄真人居中坐着,其余四脉首座赫然在座,此外,大殿上空无一人。
众人均是默然不语,云玄看了看依旧沉浸在悲伤中的煜正,率先打破了沉默,叹道:“煜正师弟,故人已逝,你还需节哀顺变,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煜正脸sè难看,苦笑道:“多谢掌门师兄关心了。”
云玄点了点头,面sè逐渐转为严肃,沉声道:“诸位,鸡冠洞内一事,关于陌许师弟你们怎么看?”
上官宇在一旁冷冷道:“陌许师弟与我等同门百年,此次惨遭横死,必须要有一个交代,定要为陌许师弟报仇,以慰他在天之灵。”
云玄道:“应当如此,只是杀害陌许师弟的凶手,我等却毫无头绪。”
上官宇沉吟片刻,道:“掌门师兄,我有一些话,不知该不该说?”
云玄眉头一皱,淡淡道:“但说无妨。”
上官宇犹豫了一下,面sè忽的一沉,冷然道:“陌许师弟道行高深,在这世上绝无几人能伤的了他,更何况是取他xìng命?可当rì陌许师弟却心脉俱裂,全身骨骼几乎尽碎,就连腹部还有一处致命伤,凶手的修为可见一斑。”
上官宇扫视了众人一眼,却见煜正的脸上闪过了悲痛之sè,顿了顿,继续道:“然能做到此点的,当今世上仅有那么寥寥几人有这等绝顶的修为,可那里空无一人,料想也是与他们无关的,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
他看向云玄,低了低头,缓缓道:“连陌许师弟这等修为都惨遭毒手,可那个修为仅有炼丹境第一层的小辈却安然无恙……”
云玄面sè一变,上官宇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说的是谁在场几人皆是心知肚明,只不过上官宇为人jīng明,隐晦指出不外是为了给掌门云玄一点面子罢了,毕竟初夕乃是云玄的弟子,这等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其实早在几rì前,众人心中就有了这个疑点,不过当初时机不适,故也都没人提出来罢了。
云玄脸sè有些难看,沉默片刻后,明知故问道:“那么依上官师弟看来,该当如何?”
上官宇微微一笑,圆滑道:“师弟愚昧,此事还请掌门师兄定夺吧。”
云玄沉默,慕致远出声道:“掌门师兄,我觉得上官师兄所言有理。”
云玄面sè又难看了几分,但依然一句话也没说,这时却听灵山峰的梅芊绝冷冷道:“上官师兄,此事未免有些牵强附会了吧,那个少年能保住一命乃是幸事,先不提他的修为能不能伤到陌许师弟,就说他因何要犯下此等罪行,也是说不通的。”
“梅师妹不要误会,我可没说那个少年是凶手。”上官宇的眼中有冷光闪过,声音也yīn沉了下来,嘴角却有诡异笑容,道:“但是你不要忘了,这个少年的身世来历。”
众人动容,初夕的身世在清风观弟子中虽是个谜,可在场几人都经历过南疆一战,深知初夕就是当年的那个遗孤,不过此事已经过了十几年,知道此事的人都快遗忘了,没想到上官宇会突然提起此事。
梅芊绝脸上怒sè一闪,反驳道:“强词夺理,这个少年乃是掌门师兄亲自抚养,清清白白,与陌许师弟的死因又有何关系?”
上官宇冷哼一声,即道:“当年南疆一战后,陌许师弟便对这个少年心怀愧疚,而此次下山除魔卫道亲自带着他,便是想要借此好好补偿这少年,按理说来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我等也从来未对外人提起,没人会知道其中隐情,可谁也保不准,这个少年会不会意外知晓此事,因此对陌许师弟心怀恨意,最后趁陌许师弟不注意,暗下杀手!”
“够了。”一声大喝,却是云玄听到这里,盛怒之下站了起来,忍不住出言打断。
云玄登上掌门之位已有两百多年,德高望重,平rì里还算和蔼,但这一下发怒,众人心中都吃惊不小。
上官宇没料到云玄会有这么大反应,他自然不敢顶撞云玄,面sè有些尴尬,低声道:“掌门师兄息怒。”
云玄看了看这些首座,半响面上怒容方才渐渐退去,轻叹一声,索然道:“无论如何,此事的确有些古怪,我为一门之长,自会秉公处理,诸位就请放心好了。”
众人点头,云玄又道:“此事事关重大,你们且先回去,我去看看初夕,细细盘问后,下月初一再到此处,一起商议,给诸位一个交代,如何?”
众人没有异议,随即便向云玄告退,各自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