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仿佛在黑暗中沉眠千年,渴望苏醒却又无法睁眼,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只有他孤独一人。
只是他又迷茫,便在这黑暗中孑然独行,然而只有冰冷的黑暗,也寻不到属于自己的那条路。
于是他悲愤,化为熊熊怒火在身心燃烧不止,就算用三魂七魄一起化为灰烬的代价,也要生出一点光,为自己照亮一条充满光明的路。
不屈不挠的意志,竟是这般顽强。
初夕缓缓睁开了眼睛。
柔和的光线映入了他的眼帘,初夕深深吸气,坐起身来,环顾四周看去,这里是一个山洞。
初夕怔了一下,在他昏迷前明明在一间屋子中,而且还有一只黑熊与奇怪的老头,只是如今却身处陌生的山洞中,这一切会不会只是场梦?
初夕这般想着,他笑了一下,对着这个空荡荡的山洞,自己对着自己苦笑。
不知过了多久,他肚子里发出如雷鸣一般的声响,这几rì来,初夕除了清水外没吃过一点东西,当下醒来,身体逐渐感到了饥饿,而且越来越重。
他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身子,察觉身体的伤势都已经消失了,只是人尚还有些虚弱。
此刻时辰大概是中午,风歇雨止,外界阳光明媚,整座五斗峰到处都能听见鸟鸣虫叫。初夕走出了山洞,在五斗峰上花了一些时间,好不容易才找了些野果充饥。
野果入口,只觉甘甜多汁,初夕连着吃了好几个,腹中饥饿感稍减,人也jīng神了许多。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向四周看去,见古木森森,小溪淙淙,景sè颇为优美。
但便在此时,周遭树林原本清脆的鸟鸣声忽然全部静了下去,仿佛感觉到什么大凶之物靠近一般,竟是不敢出声。
片刻后,从林中响起了野兽低吼声,初夕一怔,睁大眼睛向前看去,顿时大吃一惊,这声音的主人可不陌生,初夕甚至还对它恨的牙痒痒,正是当时将他逼入险境的大黑熊。
大黑缓缓走了过来,口中低吼连连,初夕心中紧张,慌张道:“你、你想干什么?”
大黑吼了一声,初夕自然是听不懂的,但他见大黑下一刻突然向自己狂奔而来,面sè大变。初夕虽身为修道者,可自认自己也是敌不过大黑的,当下几乎想也没想,转身就逃去。
大黑紧追其后,这一追一逃,一晃便是半个时辰过去。
好在今rì不是上一次风雨夜,初夕能看清周遭的一切,他在林中绕来绕去,想要仗着自己身子灵活来甩掉身后大黑,只是大黑不但体形巨大,这身子灵活度也不含糊,始终都紧紧追着初夕不放。
初夕又急又气,向前忘了一眼,刚好看到一颗高大古树,急中生智,几下就爬了上去。
初夕又不是傻子,也知道熊不会上树,即便眼下这熊有些古怪,不可以常理衡量,但只要是熊,就免不了这个亘古不变的定论。
果不其然,初夕上了树,向下望去,只见大黑在树下怒吼连连,眼睛直盯着树上的初夕,气焰不减,却无可奈何。
初夕松了口气,他对这大黑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当下好不容易安全下来,立刻就想骂上几句,他本想说些什么狠话,可这脑子里着实缺少词汇,想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外强中干的话来:“臭熊,你有本事上来抓我啊!”
大黑似真能听懂人话,这吼叫声中明显又多上了几分怒气。
初夕心头大宽,看着大黑样子,喜形于sè,趾高气扬又道:“大傻熊,大笨熊,看你还能怎么样。”
初夕干脆就在一根树枝上坐了下来,荡着双脚一脸轻松样,好不容易可以逮个机会出口恶气,初夕怎么会有理由放过?在他看来,这大黑熊哪怕再聪明,也是比不过人的。
大黑在树下听着初夕接二连三地讽刺侮辱,那张熊脸上早已是愤怒的狰狞之极,绕着古树走来走去,暴躁吼叫。
“熊爷爷的,是可忍孰不可忍,不好好收拾你这臭小子,怎能平本大王心中之愤?”
初夕当然不会知道大黑心中的想法,此刻他正得意洋洋中,看着大黑无计可施,自己反而幸灾乐祸的满脸笑容,但好事不长久,初夕看见大黑突然站起身子,大吼了一声,心中咯噔一沉,顿时有不好预感,强作镇定道:“大傻熊,你想干什么……”
这句话才刚说完,初夕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只见大黑一掌向着足有一丈粗细的古树拍去,“轰隆”一声大响,古树剧烈抖动,初夕猝不及防中险些就摔了下去,好在及时稳住了身子重心。
初夕这一惊可不小,赫然只见身下不知活了几千年,早已坚硬如石的古树,竟被大黑一掌给拍出了一个大洞,摇摇yù坠就快要折断了。
下一刻,古树摇晃了一阵终于坚持不住,轰然倒地,大黑欣喜地怪叫一声,身子骤然一动猛如奔雷向初夕奔去。初夕大骇,万然没想到这黑熊竟有此等怪力,当下更加生不起争斗之心,自知刚才为图一时之快,已是彻底激怒了大黑,如今要是落到大黑手里,估计他就见不到明rì的太阳了。
初夕亡命而逃,却只听背后风声呼啸,大黑与他几乎紧贴后背,不禁毛骨发寒,浑身寒毛倒竖,在这生死危机下,初夕脑海中反是前所未有的清明,一段熟悉的文字,浮现在他记忆中。
丹田内的浩瀚灵气,运着特殊的方式顺着初夕经脉运转。
初夕只觉全身一松,浑身穴窍肌肉都仿佛活了过来,速度一下加快,拉开了与大黑的距离,但大黑双眼一亮,似有兴奋之sè,速度竟随之加快。
初夕在前头闷跑,大黑在后面猛追,只是无论初夕跑的多快,大黑总是能以同样的速度跟着初夕,还时而追到初夕背后,吓他一下,似是以此为乐。
这一跑就是两个时辰,初夕中途有好几次支撑不住,逃到树上休息,但每次不过一会儿,就被兴奋异常的大黑给一掌打断了古树,初夕恨极,但心中却有些心疼那些受到波及、成活不易的古树,若非必要,他也不愿让那些古树受到这场无妄之灾,只得继续尽力逃命。
rì落西山,黄昏渐渐到来。
此时此刻,初夕坐在林中的一颗树上,他实在是累及了,气喘吁吁,浑身大汗淋漓,再也顾不上那么多。而那只追赶了他大半rì光景的大黑,这次倒没有去撵初夕,只呆在树下撇着他,那张熊脸上好不得意。
初夕缓了口气,脑中可不管再次激怒大黑会有什么后果,张口大骂道:“你这该死的臭熊……”接下来,就是一长段的气话。
大黑吼了一声,熊眼圆睁,隐有攻击之意。
初夕心头一跳,胆气顿时减了三分,但他也不愿落了面子,斟酌片刻,讲了个场面话,道:“喂,我与你也无冤无仇,你看我们还是以和为贵吧,不然过不了几rì,我师父一旦来了,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初夕想着以理服熊,打着倒是一个好算盘,可是大黑却不给他面子,大吼一声,大有不屑之意。
初夕大怒,道:“好你个臭熊,别以为我怕了你,既然你这么不识时务,往后吃了苦头可别怪我。”
大黑吼了一声,一掌拍去回应初夕。
这一rì,直到夜幕来临,大黑一直锲而不舍地追着初夕,初夕别无他法,除了逃命便是更加努力地逃命。
星辰浮现在天穹之上,初夕拖着几乎要走不动路的疲惫身子,一边啃着野果,一边艰难地爬上了一棵树。
就在不久前,大黑似是感到累了,终于大发善心地放过了初夕,只不过初夕还是不大肯定大黑会不会卷土重来,给他来上一次出人意料的偷袭。所以初夕经过一番沉吟,决定今夜就在树上过夜休息,以防不测。
夜间微风,轻轻刮动,吹过树梢,吹过绿叶,最后拂过这个少年身上,他越来越困,眼皮一张一合。
睡意如cháo,初夕陷入黑暗中。
一夜无事,大黑没有来sāo扰初夕,大概也是睡下了吧。
清晨,阳光自东方破空而来,透过林间树叶斑驳地洒在初夕身上。
由远到近的虫叫鸟鸣,悠扬起伏,渐渐响起。
初夕选的这颗树极大,他睡下的那根树枝足够让他滚上两滚,沉睡一夜倒也没发生摔下树的丢人事情。
薄雾在林间飘荡,微风吹来,一阵翻滚,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初夕睡地很是踏实,没有什么可怕烦人的梦境,只是稍觉有些冷罢了,他在周围越来越响的喧哗声中,缓缓睁开眼来。
初夕坐起身子,向四周看了一眼,脸上忍不住有惊愕之sè。
不知从何时起,附近出现了不少山禽走兽:雀鸟、百灵鸟、猴子、松鼠……
这些动物仿佛在低语,用着各自的语言发出声音,好奇地围观着近百年来五斗峰唯一的新面孔——初夕。
初夕身处其中,听着悦耳的鸟鸣,看着跳来跳去、灵活轻快的松鼠与猴子,心中忽觉一阵轻松,曾几何时的修道梦想,仿佛离自己渐渐远去了,若是能一直生活在这里,与世无争……
忽然,周围的动物似受到了什么惊动,纷纷快速离去。
初夕一呆,心里空落落的,等到他看清了那罪魁祸首的不速之客,瞬间恨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