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虽然不大,但海风一吹,雨点砸在脸上仿佛能听见“叭叭”的声响,三秀眯缝着双眼,想说什么,还没开口,脖子上那条丝巾也被吹上了天,在后面跟随三秀的人蹦跳了几下,也没能捞住,就见丝巾比花伞还惨烈,飘得无影无踪。
张建中忙又说:“你小心点。”
他的关心让三秀很不舒服,你这根本就不是关心,你这是幸灾乐祸张建中指着小码头最前方说:“每一次,船都是在那里靠岸,那里受的冲击也最厉害,所以,那里的损坏程度也是最厉害的。”
三秀那敢往前走,却将了他一军,说:“你过去检查一下。”
“我检查你不是不放心吗?”
“只要你过去跺几脚,我就放心了。”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巨浪从那里扑上来,海水“哗”砸在码头上,三秀脸色都变了。
“张建中,你安的什么心?”
“我也不知道浪会那么大”
“你想害我是不是?”
“我再憎你,也不会想要你的命吧?”
“你以为,你不会吗?你的心比毒蛇还毒”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在你三秀眼里,我张建中是世上最狠毒的人
“还要不要看看?”
张建中发现,三秀的脖子往衣领里缩了,双手开始夹紧身子了。这才刚开始,从这里步行去水浸村,至少要一个小时,够你受的
“水浸村离这里多远?”她说话有点哆嗦了。
“不远,前面拐个弯就到了。”
张建中怕她打退堂鼓,带头沿着海边向前走。三秀从来就不会落在他身后,紧跟几步,脚下却摇晃不定。
“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就知道你不会承认,张建中停下来等她,说:“走快点,能暖和一些。”
“不用你等,我比你走得还快”
张建中给她鼓励,说:“那我跟在你后面。”
三秀果然就把鞋脱了,大步向前走。
张建中希望她把裤腿挽起来,说:“你别把裤子弄脏了。”三秀却没上当,说:“脏不脏是我的事。”
她会在乎一条裤子?再名牌再贵脏了,扔了,也不可惜。
但沙滩是湿的,袜子很快也湿,头发也被雨点淋得往下滴水,好在前面那个拐不远,一阵小跑也能跑到。
“你快点行不行?”她回过头来催他。
张建中却不紧不慢,跟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走快点你。”她回过头来推他。恨不得他乱了脚步,自己绊自己摔倒在海滩上。这沙滩可是向海边倾斜的,他又把自己裹得像大狗熊一样,摔下去还不顺着斜坡往海里滚?
“我没你利索,跟在你后面就行了。”
张建中还是往她身后躲,三秀又发现了他的古怪。“张建中,你还是不是男人?跟在我后面,要我在前面给你挡风雨。”
“你也太多心了吧?你自己愿意在前面,怎么又怪我跟着你?”
“那你在前面,我跟着你。”
“要让男人挡风雨,你也得看清楚是什么人?你应该让你男朋友一起来,让他给你挡风雨。”
“我不用。”
“是不用,还是根本就挡不了?”张建中感觉热了,把军大衣的钮扣解了,敞着怀,让风往里灌,“他那张小白,一看就知道扛不住风雨。”
“你说谁?”
“你的男朋友啊”
“我没有男朋友”
“那是你丈夫?”
“我都说我没男朋友了,哪来的丈夫?”
“那个小白脸跟你没有关系?”
“哪个小白脸?”
“上次,在水浸村,跟你司机交手,吓得躲到一边那个小白脸。”
这个张建中,你挑个好一点的说行不行?你不损我就不舒服?的确也是,他哪一次不损你?哪一次不拿着锥子往你心尖尖戳?
“我告诉你,这不是你要管的事你别忘了,你是有妇之夫”
张建中愣了一下,马上又明白了,笑着说:“你不要自做多情好不好?”
“貌似是你自做多情吧?我有没男朋友,有没丈夫关你什么事?”
“你不是要挡风雨吗?所以,我提醒提醒你,找一个硬朗一点的。”
“我大哥的秘书硬朗吗?”
“原来是大少爷的秘书啊我还以为,他还以为,他傍上你吃软饭呢”
“你才是吃软饭的”三秀抓的软肋了,“你敢说你不是?”
这种话张建中听得多了,也有些麻木了,就笑了笑,说:“你说得句句是真理”
三秀更狠了,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但是,刚泛起的得意马上又消失了,她发现,拐过弯来,眼前还是一片不见边际的沙滩。
“水浸村在哪?”
“远着呢”
“你又耍我”
“这个经验告诉你,防人之心不可无。”张建中“哈哈”大笑,把军大衣脱了,搭在手上,快步向前。他这是故意让三秀知道,我张建中不需要军大衣,但也不会借给你驱寒挡雨。
三秀已经跑不动了,只能跟在后面,跟随她的人赶上来,问:“三秀怎么不走了?”她说:“你们眼瞎了吗?没看见我在走吗?”脚步慢下来,更感觉冷得不行,缩手缩脚地打冷战,鼻子一酸,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两行清鼻涕流了下来,忙把身子背过去,不让别人看见她的狼狈。
“你们哪个惜香怜玉,把外套脱给三秀。”
说着,张建中把手里的大衣从左手臂换到右手臂,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那大衣上。
三秀说:“不用,你别假好心”
张建中站在那里不动,指着海面着,你看看,就是前面那个方向,我们载货的船就是在那里分成两路,一路往山尾村,一路往水浸村。
三秀站在那里打冷战,嘴唇发黑,清鼻涕又不争气地往下流。
“前面的别拦住。”张建中叫前面的人走开,让海风直接往三秀身上吹,“当然,也可以换一个方向。”他胡乱地一指,说,“从那边分两路也可以。这样的话,靠水浸村这边的船就要多走一点弯路。”
“这是你们的事。”
“也不能这么说。”张建中把大衣披在身上,说,“还真有点冷了。”裹紧了才又说,“如果换一个方向,要靠山尾村的船多走一点弯路就不行了,那边有暗礁,风大浪大会非常危险。”
“你这不是废话吗?”
“不是啊我是让你更清楚,我们为什么要走这个方向,而不是那个方向?你跟我来。”张建中又往下走,离海边更近,可以感觉到海风把海水往脸上吹,“我们靠岸不一定就选码头,也可以让船直接冲上沙滩。你看看这里的沙多细,对船底不会有多少磨损。所以,也可以考虑在这里上岸。”
三秀定定地看着他,问:“你还有什么花样?一下子都使出来今天,我就是冻死在这里,也不会哼一哼”
你三秀会那么脆弱?
如果,你三秀那么脆弱,我才不花那个心思呢我张建中就是喜欢看你死顶硬撑的样子。
“我们顺着海浪往前走,一直走到那个弯都是细沙滩。随便在那个地方都可以选择上岸。”张建中装傻扮懵,让她离海浪更近地往前走,不管她走在他前面还是后面,他都挡不住风和海水,何况,她只穿着袜子,沙滩湿得能踩出水。
三秀果然咬牙挺着,只是上下牙不停“咯”响,头发和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湿透了。
到了水浸村,张建中才惊讶地问:“你冷不冷?”
“不冷”
他赞了她一句:“你可真够能扛冻的。我穿那么多也觉得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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