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摊牌
狗蛋和杨来顺、李庙玉三个人走进办公室，狗蛋没有敢往办公桌子后面的老板椅子上坐，而是让着杨来顺，说道：“杨村长坐。”杨来顺没有客气，走过去，猛地坐在老板椅上，摇了起来。李庙玉赶忙取了一个一次性纸杯，先在热水器下面，给杨来顺倒了一杯水。他把水杯端到杨来顺面前。杨来顺没有吭声。
李庙玉想给狗蛋的保温杯里也添些水，准备拿狗蛋的保温杯，狗蛋摆了一下手，示意不用。
狗蛋坐在了办公桌对面的一把木椅上。
李庙玉本来还想坐下来，听听两人要说些啥。同时，他也担心，杨来顺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他正准备着在沙发上坐下来，杨来顺开口对他说道：“老李，您出去一下，我和狗蛋说会话。”
李庙玉瞅了瞅狗蛋，狗蛋示意他出去。李庙玉只好心怀犹豫地出去了。
狗蛋拿起桌子上的中华烟，抽出一支，先递给杨来顺，并殷勤地起身给他点燃，然后坐下来，自己也点上一支。
屋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番，充满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息。狗蛋和杨来顺，这两位曾经的上下级，此刻坐在一起，心情却都是复杂如麻绳般，扭曲着，缠绕着。杨来顺的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往昔他坐在这间屋里，就坐在他此刻坐的位置。那时候，狗蛋也是这样坐在他的对面，听他安排工作，受他训斥，甚至还有谩骂。那时候，在他的眼里，狗蛋可以不值一提。狗蛋就像一个气球，杨来顺把狗蛋吹多大，狗蛋他就是多大。不吹他，他就那么瘪着，没有能看得起。或者，杨来顺可以把狗蛋这个气球，吹破。
但是此刻，狗蛋还是坐在他杨来顺的对面，还是当年的那个位置，但短短的一年时间，狗蛋却不是当年的狗蛋了。狗蛋有钱了，有钱就腰粗脸大了。按说，杨来顺是村长，还应该对黑山背煤矿有发言权。但是，村干部是靠镇政府来撑腰的。狗蛋有了钱，和镇政府的领导们关系就近了。无形中，镇政府在有些事情上，开始向着狗蛋，疏远了杨来顺。
狗蛋在煤矿效益逐步好转的情况下，并没有亏待杨来顺。从黑山背村来说，有什么困难，总是狗蛋拿钱。虽然当初有合同，但是，现在煤炭价格攀升，狗蛋兜里有钱，狗蛋也就得多多付出。连杨来顺，狗蛋都隔三差五的，让矿上的财务科长老悦，给杨来顺送上几万元花销。
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看着狗蛋弄着黑山背和石岭两个煤矿，赶上了煤炭市场由买方往卖方的转换，钱，大把大把地流入口袋中，杨来顺的心里，有些不平衡了。他在盘算着，要是自己买上这个煤矿，有多好呀！那宝马，就是自己坐了。真的后悔当初把煤矿让给狗蛋，当什么村长。
杨来顺晚上老是想着心思，难以入眠。他早就想和狗蛋谈谈，老是没有机会，老是觉得难以开口。直到狗蛋买上宝马，把杨来顺气得都感冒了三天。他早就憋着气，想找狗蛋。最近一段时间，心里更是有些愤愤不平。
从今天早上开始，杨来顺就思谋着，得和狗蛋好好谈谈。上午没有找见，他中午喝了点酒，在家里睡到半下午，又上了煤矿来找狗蛋。正巧遇到狗蛋准备去雁城赴县公安局董怀中局长的约。
狗蛋急于要去雁城，终于先开了口，问：“杨大哥，您来??????有什么事情吗？”
杨来顺因为中午喝了几两酒，耷拉着眼皮，眼睛似睁非睁，眼睛周围充着血，红扑扑的。他对狗蛋说：“什么事情？我今天来，是想换换车，你看看，我开着的，还是那辆就猎豹，多少年了，老坏。你??????都屁股底下换宝马了。你说，狗蛋，你就不能给你老哥也换辆宝马开开。”说着，杨来顺睁开了眼睛，直勾勾、死定定看着狗蛋。狗蛋看着杨来顺充血的眼睛，有些胆怯。这是因为当初狗蛋始终寄人于杨来顺篱下的缘故。在狗蛋心里，始终无法摆脱在杨来顺面前有些忐忑不安的心境。
“这个，老哥??????我开的这辆宝马??????是人家外地用户的。”狗蛋吞吞吐吐说道，“说不定哪天人家就开走了，这宝马，不是我的。”
杨来顺把眼睛一瞪，说道：“不是你的？狗蛋，你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哄别人行，哄我杨来顺，你以为你上个外地牌照，就不是你的车了??????哈哈，狗蛋，你还嫩点，你太小儿科！你是不是，不想给我买宝马？”
狗蛋沉默了一会说：“老哥，我是靠着您起来的，赶上了现在煤炭形势好。但是，说心里话，我现在钱还没有挣几个，银行的贷款，以前是追着还，现在，人家只要利息，不让我还贷款，还追着我再贷款呢。还有那些高利贷，还没有还完，等缓一缓，过个一两年，也许我手头就宽松了。到时候，我肯定给您买辆好车。我狗蛋，也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杨来顺生着气说：“狗蛋，你他妈的，是不是不想给我买宝马车，你要是不想买，就把你开的那辆给我。”
“这是人家用户的。”狗蛋说。
“用你妈的屁。狗蛋，我给你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是不给我买车。这弟兄们情谊，就破裂了??????以后，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杨来顺站起来，气哄哄对狗蛋说。
狗蛋站起来，歉意地说：“看您，老哥！”狗蛋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手机嘀铃铃想起来了，是杨四喜经理打来的：“侯矿长，您到哪里啦？董局长一会就来了。”
狗蛋忙说：“我??????刚才矿上有事情，现在才出来，您给董局长解释一下，我可能要迟到一会。”
“好吧！您快来，我知道董局长事情多，今晚他本来还有酒场，是抽空先来参加咱们饭局的。”杨四喜说。
“好，好！我马上赶过去。”狗蛋说。
“好，您记住，唐都饭店308包间。”杨四喜说。
狗蛋把手机装到裤兜里，对脸色黑红、目光里含着怒气的杨来顺说：“老哥，你总得让我狗蛋缓缓吧！这刚有效益没几天，我手里真的没有余钱。”
“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杨来顺。你有多少钱，我心里清楚。反正我是把话说透挑明了。至于这宝马车，你愿买就买。不愿买，就搁着。我看你还有事，董局长??????是公安局的董局长吧！你不要套上一身虎皮就以为自己是老虎了。我告诉你狗蛋，您少拿当官的吓唬我。你是专门对着我打电话说董怀中吧！我??????谁也不在乎??????你不要以为兜里有几个臭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买车的事情，我限你??????一个星期之内给我答复。”
杨来顺说完气冲冲出去了。狗蛋紧跟着出了办公室，他想送送杨来顺。杨来顺把车掉转头，车窗的玻璃根本就没有往下摁，他呼地一下，开车从狗蛋身边驶过，下了坡，驶出了煤矿。
狗蛋回身，才发现李庙玉站在他办公室门口。
李庙玉说：“狗蛋，刚才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我就知道，这杨来顺，快来找你的茬了。”
狗蛋来不及和李庙玉细说，他说：“姨夫，您快叫王九斤来给我开车，我要去雁城。杨来顺的事情，咱们随后再说。”
李庙玉“嗯”了一声，赶快去找王九斤。
狗蛋三步并两步，到办公室拿上自己的文件挎包，出来，把宝马车发动着，自己坐在了后排。
以前，狗蛋是习惯坐前排副驾驶位置的。后来，他发现一些市县的领导们，常常把副驾驶座靠头部的靠背拆下来，然后领导们坐在后排，可以对前方一目了然。后排安全系数还高。这样，狗蛋也就学着坐后排了。
王九斤本来已经在食堂吃了一碗机器面，正在等第二碗机器面。忽然李庙玉去叫他，他放下碗，跟着李庙玉就急匆匆往狗蛋办公室门前赶。
夏日的天，昼长夜短。七点多了，太阳还挂在西天，没有落下。煤矿上是六点半开始吃晚饭的。到夜里十二点钟，还有一半下夜班的矿工们，要吃加餐。
王九斤知道狗蛋是想让他开车，他快步赶到宝马车旁，拉开左前门，坐了进去，他一边调着座椅远近，一边问狗蛋：“老板，去哪里？”
狗蛋说：“快点，去雁城唐都饭店。人家公安局董局长等着。不是他等，我就自己开车慢慢去了。你知道唐都在哪条街吗？”
王九斤说：“知道。”
王九斤摁下车窗，向李庙玉道了一声别。
李庙玉交代王九斤说：“心急车不急。你开慢点。”
王九斤表面答应着，却开车急速下了坡，驶出了黑山背煤矿。
一路上，虽然李庙玉说的那句“心急车不急”一直萦绕的王九斤的脑海，但是，他知道狗蛋是有急事，才让他开着去。所以，王九斤把神经绷到极致，聚精会神快速地开着车，不停地摁着喇叭，风驰电掣般往雁城驶去。
“侯矿长，到哪里了？”杨四喜经理一遍遍追着狗蛋。
“快了，快了，马上就到雁城。”狗蛋一遍遍向杨四喜经理解释着，“快了，替我向董局长道歉。”
狗蛋的宝马车终于进了雁城市区，平常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今天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王九斤寻见唐都饭店，先把狗蛋放在饭店门口，他才去停车场停车。
狗蛋跨上唐都饭店台阶，两条腿像绑了沙袋，脚步有些沉重。他真的不想去面对董怀中，原来以为他不收礼是个好官，现在才知道，他是一个利用手中权力，让自己的朋友借做生意之名敛财的大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