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圣上!”
空荡荡的石洞内被韦怜香一句话震得嗡嗡作响,杨浩的心里以乎也开了个石洞,一样的嗡嗡作响。
只听柱前之人又是一声狂笑:“哈哈,果然是待候了孤家二十几年的近身太监,这样都能认出孤家,韦怜香,真不枉我们君臣主仆一场!”
火把的昏黄光芒,照得韦怜香脸sè变幻不定,语气yīn森的道:“难怪当rì圣上被秦王浩胁持之后,就变得jīng神不济,大异寻常,难道帝君当rì,已对圣上用了道心种魔,可是圣上你……”
“孤还没烟消云散对吧,哈哈哈哈!”柱前人仍然在笑,却殊无丝恨笑意,反透出一股压抑的仇恨,听得柱后的杨浩心中丝丝生寒,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不错!”韦怜香淡淡的道:“道心种魔是我圣门绝顶神功,可以逆天改命,夺舍重生,受功者的意识应该彻底被融合,帝君苦心栽培圣上多年,为的也就是这个目的,怎会给圣上留下一线生机?”
忽听韦怜香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圣上已经自废魔种,怪不得帝君功败垂成,这么说来,帝君已经借着圣上的躯壳逃出去了?”
“道心种魔,夺舍重生?”杨浩一张脸顿时青了,换作旁人来听这段话,多半会嗤为邪妄,不以为然。可杨浩不一样,他自己就是个夺舍重生的,亲身经历之事,焉容他不信,忽然心中又是一惊,顿时想起覆雨翻云中的那位:“我的天,那到底是韩柏,还是披着韩柏外皮的赤尊信?”
“哼!”柱前人发出重重一声冷哼:“老贼强行夺舍,元气大伤,没有魔种,我看他还能撑多长时间!”
韦怜香神sè忽然一沉:“圣上,宇文化及已经弑主夺位,使令狐行达缢杀了圣上!”
他这一句连用了两个圣上,杨浩听得一呆,随即反应了过来,便听柱前人狂喜道:“真的?真的如此?哈哈,向老贼,任你费尽心机,原来也难逃天意,哈哈哈哈!”忽然笑声一收,又厉声问道:“他的尸体呢?”
韦怜香道:“被秦王浩放火烧了!”
石洞中一阵令人窒息的安静,柱前人喃喃道:“烧得好,烧得好,老妖怪,这下你尸骨无存,我看你还怎么长生不老!”
喃喃话语声中,韦怜香目中闪过一丝哀悯之sè,轻声叹道:“圣上,你现在很痛苦吧,不如老奴来帮你解脱!”
柱前人话语一顿,骇然道:“你什么意思,你疯了,你敢弑君不成?”
韦怜香又叹一声道:“你还当自己是圣上么,你现在已经是另外一个人了,昨rì种种荣华富贵,都与你再无关系,还要眷恋这苦海人生吗,主仆一场,老奴会让你去得没有痛苦的!”
韦怜香说着话,轻启脚步,竟然稳稳踏上水面,如履平地一样向柱前人走去。
“你做什么,停住!”柱前人急声大叫道:“韦怜香,你大逆不道,孤是天子,是圣上,你不能这样做……杨浩,你还不出手!”
随着柱前人一声大喝,刷的一道波浪从柱后涌出,如刀切一样急速shè至韦怜香脚下,韦怜香眼神一变,脚点水面轻轻跃起,一袖往下拂去,轰的一声爆出滔天巨浪,却又听扑的一声,手中火把竟被水浇灭,整个石洞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韦怜香大吃一惊,双脚一分,又稳狠的踩住水面,侧耳细听。过了十息时间,忽石洞南壁闪出一道绿光,韦怜香想也不想,便飞身跃去,忽然脚下一紧,已被一条锁链缠住,刚飞起的身形顿时又被扯落水中,浪花一翻,韦怜香忽然暴喝一声,冲天而起,脚点石壁,只听身法破风,竟已渐渐远去,再不回头。
一道莹莹绿芒从水中升起,杨浩手提长刀,**的爬上石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刀上绿芒顿时又弱了几分。
“你怎么样?”柱前那人关切的问道。
“没……没事!”杨浩呲牙咧嘴的揉住胸口,皱眉道:“还好你缠住他脚,否则咱们都得完蛋!”
“小事而矣!”柱前人的声音格外柔和:“我们是亲叔侄,我当然会帮你!”
杨浩听得毛发一寒,内力一注,大胜天上shè出强烈的青光,端端正正的照在柱前那人的脸上,那人不由自主的一闭眼,杨浩已看清他的相貌,吓得差点没把刀掉下水去,骇然脱口道:“你到底是谁,你是杨广,还是向雨田?”
“孤家真是杨广!”那人抬手遮眼,十分诚恳的道:“浩儿,快些救孤家出去,孤家会重重赏你的!”
“可是你已经死了!”杨浩小声道。
“胡说八道!”那人语中透出怒气:“向老贼只是用妖法夺了孤家的躯壳,孤家还是好好的,快救孤家出去,再敢迟疑就是抗旨!”
“嗬!”杨浩眼睛一瞪,反而在石台上盘坐起来:“你搞清楚,现在可是你求我,还摆什么皇帝架子!”
“我是你亲叔叔!”那人大怒道。
“亲叔叔?”杨浩冷笑道:“那我们可得好好算一算,上趟叔叔你把侄儿我骗进来,让向雨田用天魔功对付我,你就借机脱身,这笔账该怎么算啊!”
那人微微一楞,随即叹了一声道:“那是叔叔我一时糊涂,好侄儿,你原谅叔叔这一次,等叔叔出去之后,一定把皇位传给你!”
“还是省省吧!”杨浩不屑的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谁信你是杨广,你说话有人听吗?”
“你……”那人神情一怒,忽又黯然下去:“好,那你走吧,让孤在这里自生自灭,孤的亲生儿子都天天算计孤,何况你这个侄儿,孤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杨浩默然了一会儿,又开口道:“别的事等会再说,你先告诉我,道心种魔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道心种魔?”那人缓缓仰头,轻轻吐了一口气,才问道:“你真想知道?”
“对啊对啊!”杨浩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人微微一叹道:“那要从西汉年间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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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西汉年间,董仲舒上天人三策,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其余各派学说或禁或毁,从学之人也饱受迫害,其中有一个名为谢泊的杂派学者,被放逐之后寄情医道,为了寻找一套有关医学帛书,无意中进入一座chūn秋战国时的古墓,此墓位于古齐国境内,墓室宏大壮丽,陪葬品极其奢华,只是生葬的骏马竟达百匹之众,可知墓穴的主人生前纵非王侯将相,权势地位亦非常之高。
谢泊jīng通多种杂学,能识诸家字体,从墓中壁刻上得知,此墓主人是chūn秋时齐国的一位权贵,当时养士编书之风大行于世,于是这位权贵也以重金召集了天下学者,编篡了一部集各派思想jīng华大成的旷世奇书,并作为殉葬品放入墓中,谢泊嗜学如命,得到此书自是如获至宝,费尽心思将之翻译出来。因其不容于当时独尊儒学的正统社会,以致愤世嫉俗,所以把这本书命名为天魔策,以示与当世儒家名教对立,又以墓主人的名字作为这本书的作者,题名为天魔苍璩,也就是后来的魔门始祖。
而这本天魔策中最jīng华的部分,讲得就是权贵们最关心的问题,也就是如何长生不老,当时的方士曾向苍璩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说是人体只是容器,只有人心才保括一个人的思想,一个容器坏了,就要把人心换进另一个容器中,就能继续长生,苍璩深以为然,就下令学者们就这个想法进行试验,为此杀死了许多无辜的平民,惹得齐王震怒,所以才下令将苍璩挖心赐死,并把他的书列为**,不得刊行于世。
谢泊曾因此打开苍璩的棺木,果然没有在干尸中找到心脏,反而在干尸的后颈之下,找到一枚满布血斑,晶莹斑驳的黄jīng球体,据天魔策中记载,这是方士们为实验长生不老之术所想出的另一个方法,这枚黄jīng来历不明,却具有一种吸取和储存人类真元和jīng气的奇异特xìng,方士们用它来抽取别人的jīng元,然后用一种特殊的方法注入苍璩的体内,以此来延长的他的寿命。
谢泊得到这两样东西之后,经过仔细研究,加以自身的医术验证,反而给他集两种理论之长,创出一种名为道心种魔的邪门功法,首先他把真元注入黄jīng,加以锻炼,然后再收回自己体内,形成一种具有黄jīng吸储真元特xìng的真气,接着在真气里注入自己的思想意识,就形成最初的魔种,最后只需选择一个目标,将魔种传给对方,魔种具有庞大的能量,在给对方带来无数好处的同时,也一点点消融了对方的意识,最后时机成熟,谢泊的思想就会从魔种里出来,彻底取代受魔种的人,就可以再活几年寿命,等到躯体老化后,再依法施为,便能一直存活下去,实现长生不老的梦想。
可惜谢泊因为研读天魔策耗尽心血,只将道心种魔**刚刚完善,便撒手西归,他的弟子为争夺天魔策以致四分五裂,演化成魔门的两派六道,而圣舍利最jīng华的道心种魔**,则被他的一个随身僮儿盗走,并以此演变成魔门的秘密隐者一系。历代继承者都为了这种长生不老之术,殚思竭力,各出奇招,一直到了向雨田的师尊,才初窥其中奥妙,因为舍不得对儿子下手,所以就找了向雨田当试验品,却不想向雨田天纵奇才,竟从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中不妙,暗下毒手杀死师尊,夺了圣舍利,通过苦心参悟,终于找出成功抽取舍利魔种的方法,完成了谢泊的梦想,这才出山创立邪极宗,以期一统魔门。
然而当时魔门诸派都已根深蒂固,向雨田虽然魔功盖世,也独力难支,而且自己的身体也渐渐衰老,于是将眼光投到了当时的掌权者,选中晋王杨广这个牺牲品。
杨广当时野心勃勃,得向雨田之助,自然如虎添翼,仗着魔种在身,南征北战,所向披糜,又杀父弑兄,夺得皇位,正是如rì中天之际,却一步步堕入向雨田的圈套而不自知,然而就在一切都准备好的时候,向雨田却疏忽了一件事,他的亲生女儿竟跟杨广有了私情,发现了父亲的yīn谋之后,忍不住泄露给了情郎,杨广勃然大怒,率领大军去杀向雨田,反被向雨田制住,杨广也是心狠手辣之辈,当机立断自毁魔种,向雨田因此身受重伤,被杨广穿了七筋八脉,又找来鲁妙子,打造囚龙链锁入临江宫地下。
向雨田的女儿因为这件事跟杨广反目,愤然出走,杨广用情至深,兼之武功全废,受不了重重打击,以至颓唐度rì,不理朝政,结果江山大乱,才到了如今这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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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都是我后来慢慢思索,又收集古籍,才一点点拚凑出来!”杨广黯然一叹,又苦笑一声:“当rì向雨田用这妖术来哄我,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仿佛鬼迷心窍一样rì夜苦练,唉,如今想来,这世上哪有如此便宜之事,辛辛苦苦练就的功力,谁会这么白白送给他人!”
“怎么没有?”杨浩淡淡的道:“世上还是有好人,不过你们这种权势薰心的人是碰不到的!”
杨广霍然抬头,冷声道:“难道你就不权势薰心,当rì是谁派罗刹女来刺杀孤的?”
杨浩微微一楞,随即面苦笑道:“这也记在我头上?算了,我跟你说不清!还是说你吧,你怎么没有杀向雨田,反而大费周章的把他关起来?”
杨广缓缓闭眼,叹息一声道:“我留向雨田一命,只是想可能有朝一rì,月儿会回心转意,回到我的身边!”
“月儿?”杨浩愕然道:“哪个月儿,向雨田的女儿啊?”
“对!”杨浩目中露出一丝柔情:“她叫明月!”
“哦,明月!”杨浩摸着下巴道:“老爹姓向,那就是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沟渠,蛮有意境的,不错,不错……等等,你说她叫什么?”
杨浩忽然大叫一声,杨广呆了一呆,下意识的答道:“明月啊!”
杨浩还没回话,整个石洞外面忽然又传来隆隆声响,两人俱是身形一震,杨广骇然变sè道:“不好,韦怜香硬破机关,秘道要毁了,杨浩,没我带领,你一个人休想走出去!”
杨浩白眼一翻,只得跳下水,提刀向杨广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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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你听什么声音?”
刚离开临江宫范围的傅家姐妹,正往下游行去,忽然听见身后巨响,俱是扭头看去,只见整座依山而筑的临江宫,在夜sè下仿佛长蛇一样剧烈抖动起来,然后便哗的一声,无数水柱从地下喷起,将凤阁龙殿冲得七零八落,然后汇成一道滔天巨浪,浪头一卷,便化成一只凶兽,张牙舞爪的四下扑来。
“快走!”傅君绰急呼一声,三女同时展开轻功,快愈奔马似的离开江边,最后一个傅君瑜脚刚离地,一个浪头便拍在地上,倾洪而下,立时将三女全部冲入水中。
杨浩背着铁链琅当的杨广刚从机关跑了出来,便被这山崩海啸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快跑,临江宫下面都是长江之水,机关一破,临江宫也毁了!”杨广语气急促的在他背上叫道。
杨浩猛的惊醒,连忙飞步前奔,途中又不断有水柱冲破地面,杨浩背着一个人,还要左躲右闪,情形狼狈至极。
“妈的,这是谁设计的机关!”杨浩一边跑一边破口大骂。
“鲁妙子!”杨广淡淡的答道。
“老子跟他誓不两立!”杨浩疯狂大叫,沿着蜀冈山势,如猴子一样连蹦带跳的往下蹿去。
(PS:哈哈哈,我今天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