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至中午。洛水至通济渠水段,星津浮桥附近码头。
一艘南来客船刚刚抵岸,岸上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还有十余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聚在一起说说笑,等着接船。
等到客船停稳,一众公子哥走上前来,只见船舱内走出一男一女,为首男士做书生打扮,气宇轩昂,笑容和煦,旁边那名青衣少妇姿容优雅,矜持中透出丝丝风情,更让岸上的公子哥们眼前一亮。
这一男一女并肩立在船头,恰如一对璧人一般,却正是在襄阳逃去的郑石如与郑淑明二人。
紧随着二人之后,又有一名白衣窈窕的女子低头出舱,仿佛弱不禁风一样,被两名俏婢扶着,缓地抬起头来,露出娇柔不胜的白晰容貌,若说先前那少妇已让人眼前一亮,此刻这白衣少女只一抬头,便让岸上的公子哥们几乎忘了呼吸,一个个呆若木鸡般站着,视线仿佛磁石一样,被这白衣少女吸引住,难以自拔。
看到这种情况,郑石如眼中露出一丝笑意,纵身跃上码头,借打招呼之机,把众人的视线扭转过来,身后郑淑明陪着白衣少女也从跳板上走上岸来。
郑石如与这帮年青公子哥显然是熟识,彼此亲热寒喧,不过众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口中说话,目光却老是往那白衣女子身上飘去。
“郑兄真好福气,何时娶得这般如花美眷!”终于有人忍耐不住。酸溜溜的问了出来。
“石如哪有这种福分!”郑石如哈哈一笑道:“这位清儿夫人,是石如故主地遗孀,因为受兵灾之祸,想要举家到洛阳来发展,此事独孤兄知之甚详,怎么他没告诉你们!”
随着郑石如的话,众人都把视线转向一位眼细唇薄的年轻人。那人得意的一笑:“别忙着说,清儿夫人长途跋涉。已经累了,我已订好酒楼,咱们先帮清儿夫人安顿下来,来rì方长,还怕没机会么!”
众人被他点醒,纷纷点头称是,这时郑淑明陪着白衣少女也走了过来。众人纷纷上前见礼,旁边的仆从拉过马车,便要请白衣少女登车离去。
就在这时,却听四周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大批武装士兵从人群中奔了出来,顷刻间把码头前后封锁,无关人等都被赶到一边,刚好把这群公子哥连同马车一起围在中心。
众人脸sè微变。下意识的扭头四顾,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石如兄,好久未见了!”
只听哈哈一声长笑,士兵队伍分开,虚行之带着秦叔宝罗士信缓步走出人群,笑眯眯地来到近前。
“原来是虚先生!”郑石如目光一凛。缓缓拱手行礼,身后的郑淑明已探手摸上暗藏衣下地刀柄,美目中闪过jǐng惕之sè。
“喂,你们是什么人!”一名公子哥勃然大怒的走出人群:“敢挡我的去路,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平舆侯皇甫……”
话没说完,罗士信手中铁枪已闪电般挑起,不轻不重的顶住他的咽喉,把他下半截话硬生生迫了回去,豆大汗珠顿时从这个公子哥额际渗出,差点没给吓趴下去。
“且慢!”之前那名眼细唇薄的年轻公子见势不妙。连忙挺身站了出来。拱手赔笑道:“虚先生勿怪,这位是皇甫候爷的幼子。不知轻重,冒犯了!”
“嘿嘿!”虚行之扫了一眼人群,不yīn不阳地笑道:“原来这里还是卧虎藏龙啊,他们搞不清状况,独孤公子,你应该清楚吧!”
“清楚清楚!”独孤公子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怨毒,诺诺赔礼,将那名已吓软了腿的皇甫公子给扶了下去。
“非常好!”虚行之上前一步,声音忽然一冷:“本人虚行之,奉当朝皇叔秦王殿下之令,维持洛阳治安,可认先斩后奏,无关人等,可以走了!”视线如剑般落向郑石如一行人,笑道:“石如兄,你是例外!”
秦王殿下四字一出,这帮公子哥都要倒吸一口冷气,不约而同的将视线往中间的独孤策看去,都露出退缩之意。现在摆明对方是为郑石如而来,自己等人何必趟这混水,却得罪那个杀人魔王。
独孤策心中气极,硬着头皮问道:“石如兄与我们多年至交,不知何事要劳烦虚先生大驾前来!”
“那就是我跟石如兄的事了!”虚行之淡淡的道:“独孤公子不肯走么,是不是要我把凤小姐和独孤国公找来!”
独孤策身躯微微一震,目光复杂的看了虚行之一眼,一咬牙道:“我们走!”带着一帮公子哥便转身离去,竟半眼也没再望向郑石如。
虚行之也不留难,挥手令士兵放行,等这帮人离开后,才将视线又转向郑石如三人,微微一笑道:“石如兄,你还真不负狂士之名,明知殿下就在洛阳,还敢过来,做好心理准备了么?”
“我才刚到洛阳啊!”郑石如不由苦笑:“襄阳之事,不过各为其主,以秦王殿下地地位,难道连我这一介书生都容不下吗?”
谁叫你要招上独孤阀的,虚行之心中冷笑,后退一步:“洛阳风雨大,为安全起见,还是请石如兄和清儿夫人。去殿下那里住几天吧!”
话音刚落,场中最先动手的却是一直没有说话的白清儿,双手一挥,一直搀着她的两名俏婢立时被扔了出去,刚好左右撞上正待近前抓人的秦叔宝和罗士信。
紧接着郑淑明纵身而出,便往后退中地虚行之撞去。衣袖遮盖下,一柄刀尖寒光闪闪地露了出来。
码头上顿时大乱。
※※※
江湖上所谓八帮十会,公认第一大帮是长安的黄河帮,而紧跟其后的便是东都地头蛇洛阳帮,都是帮众超过万人的大型帮会,荣凤祥本身是洛阳巨富,又以洛阳帮主的名义向董家酒楼下单。宋智等人虽不怕他,却也找不到理由拒绝。略作商议之后,便由董方出面接下此单生意。
“对荣凤祥此人,贵阀究竟了解多少?”
杨浩端着杯酒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直通天津桥的熙攘人群,直到董方离开之后,才转过头,轻描淡写的问道。
宋鲁与宋师道还在房中。闻言微微一愣,宋智已道:“据我们所知,荣凤祥是洛阳大豪,主营青楼赌档地暴利生意,黑白通吃,长袖善舞,无论江湖朝庭都有交情,乱世经商。这也是基本素质,除此之外,却没什么特别的了!”
“洛阳郊外,邙山翠云峰上,有一座老君观,宋二爷去过没有?”杨浩话锋一转。却问了另外一个不相干地问题。
“只是听说过!”宋智眼中闪过一丝jīng光:“莫非殿下以为,荣凤祥此人有什么问题?”
听宋智地语气,竟隐隐带着一丝商量的口吻,宋鲁与宋师道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疑惑,不知道两人在房中这段短短地谈话,究竟达成什么共识。
“魔门两派六道,其中真传道分为两支,一支是道祖真传,还有一支就是老君观!”杨浩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顿了顿道:“荣凤祥就是老君观的宗主!”
“什么。荣凤祥是魔门的人?”宋师道大吃一惊,脱口惊呼。
宋智与宋鲁还是老成一些。只是脸sè微变,宋智神sè凝重的道:“殿下地消息确实吗?”
“我是听慈航静斋师仙子说的!”杨浩信口道:“在荣凤祥身上,有一个太极yīn阳印的纹身,是他们老君观宗主一脉的标志!”
连师妃暄都摆了出来,宋师道和宋鲁立时深信不疑,宋师道忙道:“那我这就去取消订单,找个借口推了他们!”
“等一等!”杨浩出声唤住他,皱眉道:“就让他办,我想看看荣凤祥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宋师道脚步一顿,扭头看向两位叔父,宋智沉吟一下道:“既然如此,不如暗地把消息散布出去,就凭这一铁证,就足以让荣凤祥身败名裂,先后两任帮主都是魔门中人,洛阳帮怕也逃不了干系!”
宋鲁和宋师道点点头,看了杨浩一眼,转身出了厢房。
两人走后,宋智回过头来,想想觉得不对,看看在桌边自斟自饮的杨浩,忽然由衷的一叹:“殿下果然神通广大,做事都不用自己动手,随口一句话,就把我们宋阀拉下水了!”
“二爷是做大事的人,又怎会放过这种机会!”杨浩不以为然的一笑道:“洛阳帮把持本地,已经太久了,也该让位给其他人,比如说青龙帮,青蛇帮什么地!”
宋智微微一呆,随即哑然失笑,推开厢房门向外道:“来人,重新开桌酒席过来!”
杨浩独自坐在桌边,又倒了一杯酒入口,微微眯起眼睛,这还真是瞌睡遇上枕头,留个洛阳帮在东都,就等于给yīn癸派留了个门路,天知道什么时候,又像上次婠婠在曼清院一样背后捅自己一刀,本来还发愁初来乍到,东溟派已经暴露太多,独孤阀不是那么可信,短时间又没法培植出可以替代的势力,这边宋阀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若不先借他们过个桥,岂不是暴敛天物。
※※※
宋智乘唤菜之际离开厢房,转往右边的一间侧房。宋师道,宋鲁,宋爽和宋玉致都等在房中。
“二哥!”宋鲁先唤了一声,却被宋智用手势截住,关上房门,才转头看向众人,微微一皱眉道:“怎么还没去办?”
“是我叫师道不忙去的!“宋鲁解释道:“二哥,我总觉得此事还须慎重。魔门中人睚眦必报,如果知道是我们做的手脚,恐怕会惹来麻烦!”
“麻烦?”宋智不悦地道:“鲁弟,你是不是江湖走多了,越来越胆小了,我宋家何时怕过麻烦!”
“魔门不是一般门派啊!”宋鲁面有忧sè。
“二叔!”宋玉致插言道:“秦王浩这招分明是借刀杀人,我们为什么要帮他做事!”显然已听宋鲁和宋师道转述了事情经过。
“住口!”宋智即使在发火地时候。语气仍然温文儒雅,却有一种无形的迫力。宋玉致虽不情愿,也只得闭嘴不语。
“世间没有不劳而获之事!”宋智淡淡的道:“我们想借秦王浩在中原立足,适当的帮他做些事情,这是很公平的交换,况且这件事上,我们宋家的利益也显而易见,搬倒洛阳帮。任恩地青蛇帮就可以顶上,我们经洛阳往山东的这条盐路,就可以畅通无阻,不必再依靠江淮海运那样耗时耗力,就算大兄在这里,相信也会做同样地决定!”
“天下豪强这么多,我们不是在跟巴陵帮巨鲲帮谈判吗,何必非要找秦王浩!”宋玉致低声嘟囔道。
房中诸人都是武功jīng深之辈。早已听在耳里,宋智的脸sè越发沉了下去:“巴陵帮这种声名狼藉地帮派,也可以信任吗,秦王浩是皇室宗亲,现在又占据江淮,进图洛阳。他只要开口,比十个巴陵帮都管用,玉致,你到底哪里看他别扭,就因为水淹襄阳地事?事后他不也赈灾安民,尽力补偿了吗?”
“假仁假义,世间就是这些野心勃勃之辈,才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宋玉致气道。
“放肆!”宋智终于动怒,宋师道连忙扯了妹妹一把。宋玉致这才委屈退下。
似乎觉得语气过重。宋智顿一顿,才道:“总之。我已决定与秦王浩合作,大兄那边我自会解释,你们照做吧!”说完又道:“七弟,召集阀中武士,今晚可能有事情发生,随时准备应变!”
“是!”宋爽点头领令,转身出去。
最后看了一眼屋内的三人,视线落在宋玉致身上,宋智暗暗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开厢房。
等宋智走后,宋师道看向宋鲁,目光中露出征询之sè,宋鲁却露出一丝苦笑:“师道,当rì我向你父亲推荐秦王浩时,你知道大兄为什么没有答覆吗?”
“为什么?”宋师道微微一愣。
“其实你父亲跟我私下里说过一句话!”宋鲁叹了口气,道:“他说一旦让秦王浩跟你二叔见面,天下必定多事!”
宋师道和宋玉致都是一惊。
※※※
宋智重新回到原来地厢房,只见杨浩身边的两名将军已进了房内,杨浩正在窗前展看一张信笺。
宋智脚步微微一顿,杨浩已经发现了他,若无其事地把信笺收好,挥手让阚棱和沈光下去,起身迎接宋智。
两人重新落坐,杨浩先问道:“玉致小姐呢,还在生小王的气,要不要小王过去赔罪!”宋智忙道:“不用,殿下安坐就是,玉致身体不舒服,呆会儿师道就回来了,我们边喝边等吧!”
“也好!”杨浩巴不得宋玉致别出现,只因根本没想好如何面对此女,打个哈哈便混了过去,话风一转道:“刚才接到消息,又有yīn癸派的人在洛阳出没了!”
“是吗?”宋智眉头一扬:“魔门中人,还真是无孔不入!”
“不错,着实难缠的紧!”杨浩也道:“本王的人已事先探到消息,派军围捕,还是让他们给跑了,只拿了一个女同党,连累本王的主薄虚行之还受了点轻伤,这些妖人,真是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
虚行之若是在场,听见这话定要叫屈,胸口被人刺了一刀,还叫轻伤?
“多半是因为和氏璧之事!”宋智道:“静斋与魔门百年仇怨,凡是对方所yù为,另一方一定会千方百计的破坏!”
“小王对这些事情并不太熟悉!”杨浩疑惑的道:“只知道这两家一属佛门,一属三教九流。都不是中原正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纠缠不清地?”
“这段恩怨,要追述到汉明帝夜梦金人,白马西来之时了!”宋智沉吟了一下道:“不知殿下听过这句话,汉家自有制度,本以霸、王道杂之,奈何纯用德教。以周政乎?”
“这是汉宣帝训太子的名言吧!”杨浩面露不解之sè:“记得汉宣帝还说过,乱我刘家者。必太子也,说得是汉元帝刘爽!”
“不错!”宋智点头道:“自汉武帝以来,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学一统天下,汉宣帝此言,就是对这种局面的一力反对。而汉元帝刘爽却中儒学之毒太深,登位之后,废刑名兵法,大力倡儒,以致儒门坐大,世无刚正之士,以致十年之后,外戚王莽以儒学乱国。治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魔门乘机兴风作浪,支持各地豪强,武力反对王莽!”
“喂,你该不是说。汉光武帝刘秀,是魔门中人吧?”杨浩如听天书般,露出古怪神sè。
“刘秀不是,但他的妻子yīn丽华是!”宋智道:“而且是魔门的第一代yīn后!”
杨浩险些气竭。
※※※
洛阳城内开始飘起零星小雨,寒意袭人,似乎有转为小雪的征兆。
天津桥通往董家酒楼地路段,开始陆续有马队和车队驶过,显是为了赶赴荣凤祥当晚地酒宴而提前抵达,这部分人多半是依附荣凤祥或洛阳帮的小角sè,提前到达以示恭敬。从一批接一批络侈不绝地情景看来。已隐隐显示出荣大老板在洛阳不显山不露水,但却是如rì中天的江湖地位。
亦侧面说明了荣凤祥为何选择董家酒楼的原因。一是江湖帮派之事,不适合举行家宴,二来在洛阳城内,除了已经烧毁的曼清院之外,也实在没有第三个地方可供这么大的排场了。
“家祖宋悲风当年追随宋帝刘裕,略闻过其中内容,虽是只鳞片爪,语焉不详,却大致有个推断。”
酒楼之上,杨浩还在震惊于宋智的话语:“刘秀强练天魔功,走火入魔而死,yīn丽华用情太深,以致悲痛之下,将十卷天魔策付之一矩,幸亏魔门高手抢夺及时,也只收得其中六卷,衍化成之后的两派六道,而汉明帝刘庄是yīn丽华所生,不甘心受魔门控制,于是假托金人入梦,秘密从西域找来两名高手迦叶摩腾和竺法兰,助汉明帝清洗朝野,而这两人就是中土佛门地始祖!”
“你开什么玩笑?”杨浩惊道:“这是哪本书上写地,后汉书我全部看过,哪个字像你这么说的?”
“这种秘辛,岂会宣诸于书!”宋智奇道:“后汉书范晔,从其父范泰起便仕于刘裕,而刘裕背后是佛门支持,当然要把金人托梦一说坚持到底了,难道自曝其短,明说只是一场骗局?”
杨浩哑口无言,半晌缓缓道:“魔门yīn后,亲手毁了天魔策,这话说来,委实匪夷所思了点,魔门不是讲无情无义地吗?”
“就是无情无义之人,一旦动起真情,才更可怕!”宋智若有所思的道:“反而口口声声慈悲为怀,以天下为己任,这种人才真正无情!”
“你说静斋?”杨浩目中jīng光一闪。
“大兄年轻时……”宋智说了五个字,忽然叹口酒,举杯一饮而尽,不再说了。
“这么说来……”杨浩话锋一转道:“佛门入中土,是帮汉明帝诛杀功臣的刽子手呢!”
“狗咬狗罢了!”宋智冷笑:“却弄成现在这般天下之争。简直荒谬!”
“说得好!”杨浩目光一亮,大生知己之感,举杯相敬:“举世皆浊我独清,杨浩哪怕与天下为敌,有二爷这种朋友,也不枉此生了!”
“嗯?”宋智听他这话,却露出一丝疑惑。
杨浩哈哈一笑,举杯饮尽,长吐了口气道:“那就不瞒你了,其实静斋出世,选得是李世民,不是我杨浩,哈哈哈哈!”
“难怪我听师道转述,就觉得不对劲!”宋智恍然道:“若是静斋选你,此刻洛阳早已在你手中了,又何必跟王世充搞什么和亲!”
“不错!”杨浩端杯起身,撇嘴骂了一句:“妈的,凭什么等他们来选,天大地大我最大,管他什么静斋魔门,挡我的路,就一脚踢开!”
“天高不算高,人心第一高!”
宋智也端着酒杯走到窗前:“这杯,宋某就祝殿下心想事成,只要我们诚意合作……”
“一言为定!”杨浩沉声截断,将手中酒杯往宋智杯上碰去,啪地一声,两杯酒水同时碎裂,宋智微微一呆,胸前衣襟被酒水溅上,杨浩已双手扶住窗台,放声大笑。
“宋二爷,你看这洛阳如何?”杨浩笑声中,突兀的问道。
“洛阳为天下中心,盛衰气运相关!”宋智沉吟道:“不过此处四面受敌,说实话,并非龙兴之地,当然,殿下有江淮为后盾,又要另当别论了!”
“那二爷替我接手洛阳如何?”杨浩若无其事的道。
“殿下何出此言?”宋智一惊道。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杨浩目光变得深远,缓缓道:“今天晚上,可能会出一件改变洛阳局面的大事!”
※※※
小雪飘飞,洒在天津桥上。
一名黑帽白衣的书生郁郁独步,缓缓走过桥面头,单薄地身形,映照在一天细雪之下,给人一种飘零憔悴的感觉。一队马车从桥下驶过,刚好停在那名书生面前,车厢门打开,内中似乎有人向那书生说了句话,书生愣了一愣,便抬步上了车厢,马车继续往董家酒楼而来。
“那是巨鲲帮云玉真的车队!”宋智站在酒楼窗前,目光注视着下方的动静,淡淡的道:“巴陵萧铣有意与我们宋家联合对付杜伏威,云玉真是他的使者!”
“这是二爷的意思,还是宋阀主的意思?”杨浩浑不在意的问道。
“大兄一向认为杜伏威不成大器,江淮军寇掠成xìng,是南方的大害!”宋智道:“而巨鲲帮是东海三大帮之一,他们海运路线对我宋家地私盐和药材买卖有很大好处,如果今趟没在洛阳遇见殿下地话,我可能已经答应对方了!”
“无所谓!”杨浩摇摇头道:“本王在江淮,还需一段时间经营,有二爷在宋阀坐镇,此事并不冲突,我现在在意的是,四川独尊堡解家地动向,听说他们跟静斋走得很近!”
“解晖?”宋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殿下放心,巴盟四大族都是我们宋家的势力,解晖敢妄动,一天之内,我就让他的独尊堡灰飞烟灭!”
“好!”杨浩点头道:“只要二爷保证静斋的手脚插不进巴蜀去,只要本王腾出手,兵出江淮,天下就是你我囊中之物!”
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天下的最终归属,相视一眼,彼此都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sè。
楼下又行过十余名骑士,为首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穿一身黑sè缎面裘袄,背插两银钢拐,按缰徐行,给人一种异常沉着的感觉。
“那就是窦建德手下大将刘黑闼!”宋智介绍道:“曾在瓦岗军郝孝德手下干过一段时间,后归窦建德,为窦建德扫荡河北,所向无敌,有神勇将军的称号。”
“听闻北疆猛将,以刘黑闼与宋金刚二人齐名!”杨浩回头道:“宋金刚这个人是什么样的?”
“宋金刚原为上谷马贼首领!”宋智道:“义宁元年,败于窦建德之手,乃举众归附刘武周,以智勇双全著称,曾建议刘武周,入图晋阳,南向以争天下,如果殿下以李唐为目标,这个人你最好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