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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互相残杀

书名:猎葬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JY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    踏步。

    脚底下的水塔钢桶凹陷崩裂、大量储水顿时爆开。

    这一借力,黑影自顶楼高高落下,直到硬停在第四楼的阳台。

    黑影隔着窗口看着电视机前的妇人。

    “妇人的剪刀早了几秒,捅进自己的颈子里,鲜血浆了一地。

    两眼透着迷惘,她还以为站在窗口后的恐怖黑影正是来自地狱的死神,正要炼锁她的灵魂去地狱受苦。

    “臭三八。”黑影火怒,凶焰暴涨。

    眼前的窗户玻璃应声震碎。

    “运气真差,那也很正常。”

    蹲踞在隔壁天台观察一切的年轻男子微笑,说:“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的倒霉样,被凶气团团包围住,迟早自食恶果,永生永世不得翻身。没看过这么傻的猎葬师。”摸着身旁深红sè的灵蛇。

    一人一蛇,轻悄悄地跃下。

    猎葬师的世界里,允满中国历朝历代相同的、最有传统的各种制度。

    是伦理严明,是长幼有序。老人的话比什么都还要重要,对年轻的猎葬师来说,长老团与长老护法犹如神明般的存在,他们的只字片语郜是备受尊崇的铁律。

    但,猎葬师的世界里同样存在着一点点例外。

    一个公认的天才,各方面都达到顶尖的好手,无论在什么世界里都会获得与他实力相提并论的尊敬。

    即使他很年轻。

    年轻如秦海山。

    “混帐!看你跑哪里去!”黑影闭上眼睛,鼻子像鬃狗般抽动。

    并不远。

    那家伙,名为“_天唐地狱”的五百年凶葬法,它还在错乱自己被宿主抛弃的葬法运,跌跌撞撞懵懵懂懂的,往下渗透入地板、慢慢坠落……

    黑影脚底凝气、骤放,磨石子地板劈劈啵啵嘶咬开七、八条大缝,自杀妇人的鲜血都浸入地板,整个房间诡异至极。

    黑影大喝一声,地板整个碎开,黑影强行往楼下追踪“天唐地狱”!

    匡啷!匡啷!

    黑影连同天花板的破石块坠到三楼,浑不理会一对正在看电视连续剧的惊恐老夫妇,专注嗅着“天唐地狱”令人绝望不已的气味。

    细碎的石灰粉在空气中飘浮蔓延。

    黑影感觉到“天唐地狱”的速度加快了,移动的轨迹变得很怪异、不确定。

    它知道黑影在追猎它。

    “嘿嘿嘿嘿,你也懂得害怕?”黑影依稀辨认出“天唐地狱”大致上还是往下逃窜,干脆一翻身,往下挥出一掌直接将地板轰然打穿、然后再打穿!

    一楼!

    “天唐地狱”开始往左奔逃!

    黑影大笑:“好啊!看是你快还是我快!”

    大笑间又连续打穿两道水泥墙,身影穿梭在几户倒霉的贫户间,墙壁被怪力贯穿的巨大声响,吓得许多住户纷纷开门察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天常地狱”忽然往上暴冲!

    目瞪口呆的贫民们看着一道模糊小清的黑影,像逆shè的陨石般往上冲破走廊的天花板,然后大块行板落下!

    “天啊,那是什么怪物?”一个窃居在此的游民揉揉眼睛。

    “那不是人啊……”老态龙钟的婆婆颤抖。

    黑影不知贯破几面墙、吓坏多少无知的住户,此时他已经来到第七层楼,与“天唐地狱”只差半个走廊的距离。

    “天唐地狱”不愧是吸取宿者踩在生葬法悬丝上,既惶恐又期待乃至崩溃的情绪能量。

    依照古文献,“天唐地狱”是个生成期高达五个世纪的老凶葬法,虽然甫被宿主抛弃,但第一时间没被逮到的它随即重振旗鼓,渐渐以不可思议的能量和意志力,在贫民窟里与疯狂的黑影展开生死追逐。

    一旦它被黑影或任何猎葬师逮到、若遭到封印,它就会因为无法继续进食宿主的能量而停滞生长,从此便无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进化成更凶厄的怪葬法,乃至蜕变成妖!

    所以它必须逃,逃出黑影的监视范围,重新找个倒霉鬼寄宿,继续它的修炼之路,有朝一rì终能幻化成形。

    走廊,近乎直线的最佳距离。

    一人一葬法都快如疾风!

    “没用的!我比你还凶啊!”黑影狂暴大笑。黑影的笑声让脆弱的贫民窟震动起来。大踏步!黑影嘴巴张开!张开!

    张开到整个下颚几乎像蛇口一样,脱离了正常的骨骼极限!

    无形的“天唐地狱”紧张地缩成一小团,倏然穿透走廊右边的木板门。

    黑影像头失控的野兽跟着撞了进去,大嘴凶然咬下,却只见破碎的木屑被他咬烂。

    没吞到。

    但“天唐地狱”却消失了,一点气味郜没有剩下。

    黑影有错愕,但随即冷静卜来。

    因为他看见一张散发同类气息的陌生面孔,跟一头毛如烈火的红蛇。

    这样的搭配再熟悉不过。

    “很惊讶吗?或许你想称赞我的猎葬法术神乎其技,徐前辈?”秦海山穿着麂皮长大衣,温文儒雅地笑道。

    红蛇“岩浆”则眯起眼睛,毛都竖了起来。

    像秦海山这类的人,越是表现得温文儒雅,黑影就越觉得恶心。

    但除了两个人外,他的确没见过任何一个猎葬师,能够在一眨眼之间将“葬法”猎捕并转录到自己身上,然后再储存到九葬法灵蛇的体内,再从九葬法灵蛇的体内转录出可供战斗的“葬法”于自己身上,最后完成将“葬法”封印在自己体内的血咒结界。

    总共有四个动作。

    这四个标准的、不能有丝毫失误的猎葬法流程,风字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速度是一般猎葬师的几十倍,如果用在战斗上,绝对能获得压倒xìng的胜利。这已经不是天才两个字所能够形容,而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怪物。

    但黑影完全不认识秦海山,显然秦海山年轻得不得了。

    “你最好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不想我吃了你的蛇,就将‘天唐地狱’吐出来!”黑影面目狰狞。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无法喘息的三个箭步。

    “晚辈知道打不过徐前辈,至少就目前而言。所以前辈不需要担心被晚辈擒回去接受祖宗家法这样有失颜面的事发生。”秦海山笑得很有风度,很有风度到刻意的地步:“但是前辈的风范教晚辈景仰,拨点时间指点晚辈一番对前辈来说也是责无旁贷,厚颜讨教了。”

    黑影瞪着秦海山,瞪着秦海山手指间的钢铁扣环,十个扣环中间都有一条肉眼无法察觉的钢琴线。

    而秦海山掌心的气味,则是佳葬法“凌波微风”的低呜。

    “走,岩浆,回到长老护法那里,告诉他们我玩完随后就到。”秦海山彬彬有礼,轻轻张开银银发亮的十根修长手指头。

    玩完?

    “凌波微风’跟自信一点狗屁关系也没,可见你天生就是个欠揍的人。”黑影突然间很想杀人,将眼前这个目中无人的伪君子“后辈”撕成一条条的肉块。

    唯一的拳头捏紧,脖子咯咯扭动,发出jǐng告的恐怖关节声。

    黑影的身上,燎乱着莫可名状的黑焰。

    岩浆自顾一溜烟跑走。

    秦海山微笑,优雅踏步向前。

    出手!

    五条银sè细线如蜘蛛吐丝朝黑影shè出,另五条细线则画成一道美丽的弧线将黑影的去路封死。

    “多虑!”黑影大怒,右手刀破空一斩,一道缭绕着凶焰的气刃挣破了挡在前面的钢琴线,余劲还直扑秦海山的笑脸。

    秦海山早就料到这一击不可能成功,行有余力地避开焦臭的气刃,双手银丝快速盘绕护住自己,脚步踏着五行八卦与黑影游走缠斗。

    光是刚刚这一交手,秦海山就知道自己与黑影之间的悬殊差距。

    但这只不过是目前的状况。

    猎葬师之间的胜负,可不是套用强弱的算式就能说得明白。

    “我的名字叫秦海山。”秦海山惊险地避开黑影接二连三毫无间断的气刃连斩,虽然大衣、长裤早就被割得乱七八糟,但他在生死交关之际仍不忘自我介绍。

    “我不记死人的名字!跟帮你立碑的人说吧!”黑影突然右脚如鞭甩出,一道暴shè出去的黑火好像活物喷卷向秦海山。

    秦海山冷不妨被扫断两根肋骨,还重重撞上身后梁柱,但他随即拾起地上的大衣破片、运气成块掷向黑影,勉强在片刻间将情势再度稳住。

    秦海山以优异的战斗天资弥补了经验上的不足,“凌波微风”的生葬法能量也许最适合擅长临机应变的他。

    然而黑影的“火势”与武功实在太可怕,就连秦海山也无法看清楚他被凶焰团团包围的面孔以及出手的jīng细角度。徐家不愧是猎葬师cāo作火炎咒的最大家,火焰加附在每一招每一式上,变得连擅长防御近距离攻击的“凌波微风”都无法招架。

    渐渐地,秦海山连黑影出手的速度快慢也辨识不清,背脊被火刀砍了一掌,左脸颊被擦过一拳,身上的大衣完全被凶焰吹散,呼吸在灼热的场域中开始迟缓困难。

    但,这些秦海山都料到了。

    所以他抱持的是“戏耍”的拖延战术,只要让岩浆逃走,这次的行动就可称成功。附加的,只是摸清自己与被激怒的黑影间的实力差距、体验黑影的“强”、看看自己能够撑多久……

    以及让黑影记住自己的名字。

    如此而已。

    所以秦海山完全不感气馁,反而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这样的心态在战斗中非常重要,尤其是在两名猎葬师问的生死之搏。秦海山全心全意求“在巧妙的防守中试着攻击”,而非“挫败对方得到胜利”。

    反之,抓狂的黑影身形如奔雷,但遇上削铁如泥、兼又灌注内力的特制钢琴线不断朝自己喷出,速度不禁大幅减退。

    无法以压倒xìng的实力取得胜利,黑影的心逐渐烦躁,看见秦海山泥鳅般闪过大部分的攻击,更无法克制心中的不满。

    “你这徐龟蛋!”黑影在漫天飞舞的钢琴线中翻滚,他意识到秦海山的微弱攻击不是全然落空,而是jīng巧的布局。

    秦海山左手抛出锐利的钢琴线攻击黑影时,右手就会抛出同样的钢琴线封住黑影的“逃逸去路”,反之,若风字右手负责攻击时,左手就会封死另一端的去路。但以黑影骄傲的个xìng,他绝不理会所谓被封住的、需要闪避的去路,也因此黑影只斩断来袭的细线,却留下了四面八方无所不在的琴线,后果竟是让自己的身手更受制肘。

    “前辈夸奖了,晚辈只是献丑。”秦海山再度硬挡下黑影的疯狂七连踢。

    黑影这七连踢具备七个角度、七种速度、七股力道,硬吃下攻击的秦海山又断了两根肋骨,还被踢中右肩,差点举不起手来。

    那无所不在的钢琴线不止限制了黑影的行动,也反噬了风字自己,许多攻击都无法闪开、必须硬格住。这也测试了黑影的怪力,以及自己硬气功防御力承受的极限。

    “跟预料的一模一样,前辈,这次就一比零吧。”秦海山吐出一口鲜血,全身百穴像长了眼睛般,迅速滑出钢琴线满布的对战区域,完全没有被割伤,还兼在半空中,用皮鞋底下的机关shè出两团圆球。

    黑影感到不对劲,全身凶焰大起,冲上前!

    两团银sè的圆球炸开,锐利的钢琴线朝一百多个方向shè开!

    “别想逃!”黑影在半空中高速不规则旋转护身,愤怒地大吼。

    黑影单膝落地,地上全是如雨滴喷落的黑sè灼热血液。

    黑影的眼珠子快要爆开,额头几乎要裂成两半。

    秦海山得意地逃走,还成功猎走了对他极为重要的“天唐地狱”。

    “不可原谅……”黑影气极:“全都是一群胆小鬼,胆小鬼!”

    第二天,rì本zhèng fǔ厚生省通过了扩大残障生活救济金的适用范围。

    第三天,浅草传出消息,财团大量收购土地,地价一路飙涨数倍,雷门一地的贫民住宅区全数被财团以破天荒的高价收购改建,并分配原住户rì后的住宅单位。

    天唐地狱,一线之隔。

    神田古书店街,夹在二手漫画书店问的中华餐馆,二楼,猎葬师的秘密集会所。

    一只火红的蛇儿端坐在蒲团上,舔着尖锐的爪子。

    最年迈的王藏与王婆盘坐在书房木椅上,最资浅的小楼、乌列、小琪三人恭敬地站在两列,身上都还裹着散发奇怪气味的伤药。

    一个戴着绿sè太阳眼镜的中年男子跷着二郎腿、躺在书房的悬梁上。

    男子一头杂乱的绿sè鬈发,不在意地抽着烟,还直接将烟蒂往下弹落。

    烟蒂全都落在底下一个光头女人的脑瓜子上,但她似乎不以为意,眼神有些呆滞。

    光头女人的脑袋倒也不是真的光得一乾二净,头皮上刺着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大蜘蛛,蜘蛛毛茸茸的脚像是紧紧抓住她的眼耳口鼻,仔细一瞧,那逼真的蜘蛛剌青是由细碎jīng致的咒文爬梭而成。

    而秦海山,就坐在红蛇“岩浆”的一旁,与光头女子相隔只有半只手臂的距离。

    “不愧是年轻一辈中最受好评的猎葬师,抢先在徐圣轩前将‘天唐地狱’抢了过来,否则后果真不堪想象。”王藏点点头,他明白秦海山这孩子很需要赞美。

    不单因为这次的任务成功,如果你知道秦海山是如何成为猎葬师,谁都明白任何单纯的赞美对秦海山来说都是远远不够的。

    “过奖,晚辈自不量力。”秦海山口是心非,笑得倒很优雅。

    “想来那徐圣轩也不怎么样嘛,徒有虚名。”躺卧在横梁上的绿发男子吐着烟圈,酸酸地说道。

    秦海山并不理会,只是笑笑。

    绿发男子冷冷哼了一声,心中咒骂了好几十句伪君子的同义词。他一向与秦海山不合,但秦海山也一向对他明目张胆的反感不予置评,这让他心中更加不屑。

    “现在如何处理‘天唐地狱’?”王婆问,眼神扫过现场每个人。

    积聚五百年修行的“天唐地狱”生葬法能量太凶暴,即使已经落人这群猎葬师的手中,极yù获得力量的徐圣轩也一定不会放弃,迟早都会找上门来将岩浆吃掉,届时若因此增添了徐圣轩的力量,将使得搜捕行动棘手好几倍。

    “秦生?”王婆看着躺在梁柱上的绿发男子。

    “将岩浆留在这里,徐圣轩那小子既然这么自负,一定忍不住来抢。”秦生垂下手,那手像是关节无声松脱般往下拉长,竞在瞬间长到将香烟头直接按在光头女子头顶的蜘蛛刺青上,慢慢炙烫出一个焦痕。

    那瞬间,光头女子头上的巨大蜘蛛图腾好像挣扎了一下,不知是否为幻觉。

    但光头女子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一点知觉也没有似的。

    “然后呢?”王婆淡淡地看着秦生。

    “守株待兔,我跟林苗联手的话,九成九可以杀死他。”秦生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

    “林苗?”王婆看着坐在岩浆旁的光头女子。

    “我没意见。”林苗面无表情,她的声音毫无高低起伏,机器人似的。

    秦生与林苗,是猎葬师中生代里少见的绝妙搭档,两人自成为猎葬师的那一刻起已搭配了十多年;秦生的燃蟒拳加上林苗的蜘蛛舞,实力几乎可以与一个长老抗衡。

    对他们来说,猎杀的技术远比猎葬法还要jīng熟,可说是十足的武斗派。

    “你们三个昵?”王婆转头看看乌列等三个资历最浅的猎葬师。

    小琪与小楼上次吃了大亏已经不敢托大,两人只好看着思虑jīng熟的乌列。

    乌列皱着眉头,说:“如果将‘天唐地狱’转交给其他人,例如小琪,带去běi jīng的途中难保不被徐圣轩抢夺,何况还有一个徐政颐那小鬼从中扰乱。所以最保险的方式,就是秦海山护卫着锁死‘天唐地狱’的岩浆回到běi jīng,如此徐圣轩猎噬不到‘天唐地狱’,而我们持续在梵蒂冈抢先徐圣轩一步将其余的凶葬法找出来,然后一个一个带回běi jīng请长老丢入‘炼葬法炉’里。”

    说着说着,乌列自己也摇摇头:“但这种做法无疑缓不济急,徐圣轩不靠灵蛇,光靠自己的鼻子就可以找到恶劣的生葬法力量,说不定还更有效率?我们一群人在偌大的城市里与他追逐竞猎,赢面不大,万一不幸跟他碰头,最糟的状况还会死,身边的灵蛇则被夺走吃掉。”

    王婆点点头,示意乌列继续说下去。

    “况且,秦海山是目前为止唯一能跟徐圣轩僵持数分钟的人,有了他拖住徐圣轩,我们可以获得充足的时间变化战略,或者逃走或者将灵蛇先送走,此时叫秦海山先回běi jīng,对我们的战力折损不小,十分不妥。”乌列说着,秦生不以为然地瞪着他。

    风字笑笑,虽然他自己可没把握下次还能拖住徐圣轩“几分钟”。但对于赞美,他总是乐于接受的。

    “但我们也不应该守株待兔,守株待兔的结果只会让徐圣轩在梵蒂冈肆无忌惮吞噬更多的坏东西。我们应该分组进行猎葬法的工作,在完全不求战的情况下与徐圣轩的行动做时间赛跑。猎到手,就逃走,完全不求战;没办法猎到手,也不必强求,看看能不能将凶葬法寄宿者早一步杀死,然后尽量拖住徐圣轩让坏东西们窜走。”乌列深思道:“等到长老护法团大驾梵蒂冈,我们再合围徐圣轩,将其扑杀。”

    “很保守,很好。”王婆点头,这的确很符合猎葬师集团一贯的作风。

    绝对的去个人主义化,百分之百的胜算。

    “哼。”秦生冷笑,他当然不至于笨到公然反对王婆对乌列的认同,但他心里盘算的,依旧是跟徐圣轩好好打上一架。

    会赢吗?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秦海山可以,秦生自认也没有问题。

    王藏意义深远地看着秦生,秦生索xìng闭上眼睛不瞧。

    “那从现在起直到长老护法团抵达为止,秦生、林苗、乌列、秦海山一组,由乌列担任队长;小琪、小楼、乌列、王婆与我一组,由我担任队长。我想这样的编制应该在实力或判断的平衡上都没有问题。”王藏慢慢地说。

    “我有意见。”秦生突然从梁上跳下,瞪大眼睛“凭什么要我听乌列的话?他算什么东西?论年纪论拳头,我都……”

    “闭嘴!”王藏的眼神变得相当严厉:“光你现在的表现就足以证明你不适合担任队长,还是你想要我指派秦海山?”

    秦生胸口兀自喘伏,气愤得全身颤抖。

    “我没意见,乌列很好。”秦海山颇有风度地微笑,虽然他也不以为然。但如果这个结果能让三十五岁的秦生忿忿不平,那这个结果就是好结果。

    “我也没意见。”秦生强自压抑怒气,闭上眼睛。

    “谢谢各位对我的信任,其实这也……”乌列慢慢开口。

    秦生突然一拳重重打在林苗的脸上。

    林苗的身子轻轻晃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好,眼睛直视前方,不是在发呆,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鲜血自林苗的鼻孔中汩汩流出,众人都愣住,然后陷入深蓝sè的沉默。

    “没事了。”秦生点了根烟,泄恨后情绪显然和缓得多。

    小琪感到极端不可思议,她跟林苗是第一次见面,并不熟悉怎么会这样。

    她看了看王婆。王婆却只是叹了口气,拿着纸巾帮无动于衷的林苗擦拭鼻血。

    小琪注意到,王婆的眼角带着泪珠,然后自己的视线也模糊起来。

    好像有点理解了。也许自己也差点变成像林苗这样的人吧。

    这可悲的葬法运,究竟何时才得以终结?

    “我有一点不懂。”小琪深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徐家打破了规则让大家面临诅咒之祸,但徐圣轩搜猎这么多可怕的怪葬法,不就……不就是为了闯进梵蒂冈地下皇城直取血天皇的脑袋?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让他去做?甚至帮助他搜猎怪葬法呢?就算徐圣轩死在地下皇城,诅咒的预言也正好得以解除啊!”

    这个疑窦放在小琪的心里很久很久了,若不是看到光头林苗对秦生泄恨的一拳毫无反应,她心中的大问号还是不敢寻求开解。

    “关于地下皇城的传说很多、很纷杂,什么史前怪物、异魔军队、无不描述得凶险无比。万一徐圣轩没有死在皇城,而是半死不活地被困住的话该怎么办?到时候咱们全都要灭亡,一个都不剩。”王婆淡淡地说,将殷红的纸巾折好,一指按摩林苗的人中穴道。

    “届时鬼妖再没有强大的力量与之对抗,他们就可以走出rì本,像二次大战那般烧尽亚洲黄土。他们至今还算安分,正好印证我们保持现状的决定,是正确的。”王藏的声音却有些言不由衷。

    “如果……如果不只是徐圣轩,而是我们数百人、甚至数千人一齐冲进去呢?说不定……说不定输赢就看这一次了?我们这么多人,一定有机会的……”小琪的声音渐渐颤抖,因为她注意到大家都将目光避开她。

    就连那位骄傲的秦海山,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刹那间,她明白了。

    原来这答案如此简单易懂。

    小琪低着头,看着双手。

    依稀,殷殷血红从记忆中不断涌出,再度爬满了皎洁的双掌。

    血红,似乎就只是血红。

    历史依旧停滞,不因为牺牲而推进半分。

    两周前,江苏。

    那天天气很清朗,小琪从外面回来,即使身上沾满刚刚猎杀的鬼妖气息,她依旧不以为意,还哼着小曲。

    因为今天是弟弟小南满十八岁的生rì,据说连厉家与任家的前辈高人都要来庆贺,父亲一早就到车站等待,毕竟前来祝贺的两人都是长老护法团的成员,来头不小。

    “男孩子的生rì排场真大,记得我十八岁生rì那天还被捻出去追葬法哩,猎葬师的世界也是重男轻女。不过爸却从没认真教弟什么术法,只让他一股劲地在外面玩。还是说,小南没这方面的天分?”小琪到浴室放了热水,咕哝着脱下鞋子。

    洗去与鬼妖战斗的痕迹前,小琪愉快地将刚刚买回来的生rì蛋糕偷偷藏在自己床底下,想给小南一个惊喜。

    “十八岁了,也该谈恋爱了吧?上次在街上碰见,小南旁边的女生说不定就是他的女朋友?”小琪搓揉着头发上的泡沫,自言自语着:“不会,不会。小南他什么都会告诉我。”

    突然,浴室外传来许多谈话声,小琪倾耳一听,门外的声音平稳低沉,猜想是爸爸带着其他的猎葬师前辈来了。

    而小南踩着拖鞋、懒散的招呼声也印证了小琪的猜测。

    “姐,洗完了就出来,换我洗,爸带两个伯伯来这里,等一下要去馆子吃饭。”小南在门外嚷着,语气很不耐烦。十八岁了,还是个没礼貌的小鬼。

    “洗好了,叫个什么劲?刚刚在家那么久也不会先洗一下?”小琪将门踢开,一边用大毛巾包起自己的长发.

    小南才要踏进浴室,就被父亲唤住。

    父亲身后的长板凳,坐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身材瘦小如狗。玄关处则站着一个jīng壮的中年汉子,额骨高耸。

    “别洗了,直接出去把。”父亲严肃地看着小琪跟小南,说:“带着你们的蛇,还有武器。”

    “天啊,今天不是要呋祝我生rì吗?过正常一点的rì子会怎么样?”小南懊丧地说。

    他几乎没被父亲严格要求过什么,自然也不会严格要求自己成为高人一等的猎葬师,他最关心的,还是今天在学校里跟小女朋友发生的小争执。

    “别罗嗦。,’小琪捏了小南的屁股一下,她瞧见父亲的眼神比训练自己时还要严肃许多。

    “走吧,王兄。”额骨高耸的中年汉子姓任,任不归,原本居住在沈阳。

    “嫂夫人不会来吧?”胡子盖住半张脸的老头叫厉无海,上海的老猎葬师。

    父亲点点头,默认了平凡人身分的母亲不会同行。

    下一刻,五个人、五只蛇,就这么走在江苏大街上。

    弟弟小南闷着一张脸,被夹在任厉两人间,他走得快,任厉两人就走得快些,堕了后,任厉两人也不催促,只是跟着放慢脚步。

    此时街上非常热闹,台湾的周杰伦正好在附近开告别歌坛的巡回演唱会,各种摊贩群聚像个小市集,最吸引人的还是卖吃的小摊子,糖葫芦、麦芽糖饼、烤地瓜、卤味、烘鸟蛋、汽水红茶等,嘉年华的气氛。

    但越是热闹的空气下,小琪就越感到不自在。

    “妈有事吗?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去?”小琪不解,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

    父亲沉默不答。小琪看了父亲一眼,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异状。

    父亲停下脚步,在一问卖糖葫芦的小贩前。

    其余四个人也跟着停下。

    “小南,想吃吗?”父亲问。

    小琪不可置信,这实在不像是严厉的父亲。

    但大概是任厉两个陌生人面前,一向贪吃的小南不想显露出想吃糖葫芦的意思,所以摇摇头,眉头皱了起来。青少年的别扭。

    “我想吃。两串。”小琪说,父亲点点头,向摊贩买了。

    小琪接过,很自然地递了一串糖葫芦给弟弟,弟弟没有说什么便吃了。说到底还是这个做姐姐的最了解他。

    五人跟着父亲的脚步,走进远离喧嚣的小弄里。小弄复杂曲折,顺着地形缓缓往下延伸,渐渐地,巷弄的密度越来越稀疏,有些荒僻了起来。但小琪对此相当熟悉,因为这附近是父亲教导她许多术法与斗技的偏僻地方。

    最后众人来到一一片低洼的林子地,举头一望,还可见到灰白sè的房台罗列在上方。既靠近城市,却是人迹罕至。

    父亲的脚步终于停下,回头看着任厉两人,眼光像是询问着什么。

    只见两人张望四周,确认了什么后,缓缓点头。

    带着凉意的山风吹进了林子里,小琪脚下的蛇哆嗦了一下,小琪察觉有异。

    小南手中的糖葫芦正好吃完。

    “搞什么啊,神秘兮兮的。”小南有些埋怨,这算什么鬼生rì啊。

    厉老头蹲下,身上的气赫然源源不断高涨,一瞬间突然以他为圆心、四处喷涨开来,吹出一个约莫十丈大的圆,将地上的落叶全部吹散到圆的外头。

    圆里圆外,壁垒分明。

    任大叔点点头,捧着蛇,与厉老头纷纷跃上树的最顶,在刻意吹画出的圆的两端上,监视着下面动静似的。

    父亲站在圆心,看着姐弟两人。

    “这是做什么?”小琪jǐng戒,牵着弟弟的手,后退了一步。

    父亲眼中依稀泛着泪光,却又一闪而逝,回复到不带情感的、刚毅的脸。

    “一个小时后,你们之间只能活下一人。”父亲平静地说。

    父亲语气之平静,好像正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小琪身子一震,牵住弟弟的手一下子松开。

    “在这个圆内,杀死对方吧。”

    林子里,诡谲不安的气氛。

    “为什么我要杀死弟弟?”小琪。

    “别那么自信,说小定是弟弟杀死了你。”父亲寒着脸,厉声道:“动手吧!”

    “怎么搞的……简直是胡说八道嘛!”小南惊骇莫名,勉强摆出战斗的姿态,但在颤抖。

    小南豢养的灵蛇弓起身子,缩在他的脚边,沾染到紧张的气氛。

    “爸,你别开玩笑了,小南他根本……”小琪握紧拳头,突然感觉到父亲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悲怆气息。父亲是认真的。

    非常明显,父亲,要借自己的手杀死弟弟小南。

    这几年来,父亲根本不怎么督促贪玩的弟弟练功,却很认真地考察她每个月武功的进境,一有疏懒,就会严厉斥责。有时候父亲还会猎捕城郊的鬼妖,丢到上锁的屋里让小琪做战斗练习。

    但对于弟弟,父亲只是随便提点一番,不沦是法术或是击打的技巧,小南马马虎虎,父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点曾让小琪感受很差,认为父亲偏心,重男轻女。

    但年纪越来越长,小琪才感觉到父亲灌注住她俩身上的期待有着根本上的差异,父亲对弟弟的特意放纵,是相对的不放期望。

    小琪自模模糊糊理解到这一点后,对弟弟就越关心,她潜意识里同情不被期待的弟弟,虽然弟弟乐得轻松。

    而现在,父亲要他们杀死对方的战斗背后,只存在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结果。

    “小琪,小南,这是你们的葬法运,除了用彼此的鲜血接受,没有别的选择。明白了就开始吧。”父亲身上缓缓散发出一点一点的斗气,像是要引诱这对姐弟似的。语气很平静,几乎已不带悲伤。

    厉老头与任大叔在上头,两双眼睛虎虎威吓着,监视这场手足相残的可怕仪式的进行。

    小琪摇摇头,自动后退了一步。

    “弟,别害怕,姐姐小会伤害你的。”小琪说。弟弟发抖着握拳的样子,让她觉得很小忍,压抑心中的害怕,小让浮现在脸上。

    “姐,怎办?”小南呼吸不畅,汀流满襟,怯生生地避开父亲的眼神。

    “别怕,我们俩谁也别动手,看他们能怎么办。”小琪咬牙,一手按萘着自己肩上不安颤动的灵蛇。

    完全莫名其妙的战斗。一点也没有必要。

    “小弟弟,这种事很简单的,只要轻轮挥出第一拳,剩下的动作你的身体就会自然而然去完成它,你姐姐的身体也会呼应你的动作,就像跳舞……对,就像跳舞。战斗就是这么回事。”历老头在树上说。

    “看是要像个猎葬师用各种斗术缠打,还是用市井流氓的扭扭抱抱,或是闭上眼睛任人宰割部行;总之,你们之间只能留下一个。或是谁被扔出这个圆、或自己走出这个圆,我跟厉老就会代劳,取走他的xìng葬法。”任大叔说,蹲坐着。

    父亲严肃地看着愣住了的小琪与小南。

    “爸,我要找妈!”小南眼泪滚落,被三名猎葬师的气势强压到心神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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