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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诅咒

书名:猎葬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JY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    “爸,你是不是疯了!哪有不需要理由的战斗!”小琪怒吼,灵蛇嚎叫。

    父亲漠然,举起拳头,拳头上的真气凝聚到了最高峰,手臂附近的空气隐隐震动起来,这“百流拳”的多年功力让树上的两名资深猎葬师,也不禁微微点头。

    小琪愕然。

    她曾看过父亲用百分之百的拳力轰击吸血电藏身的水泥房,一击之下,水泥房剧烈崩塌破出一大孔,里头的钢筋都弯曲变形了。

    “如果小琪你这么觉得,倒也情由可原,毕竟人生都到了这么疯狂的地步……你大可以走出这个圆,就可以从疯狂里解脱了。”父亲沉声继续说“或是你们不想动手,要我一拳一拳招呼你们,看看谁最后还能好端端站着?站不起来的那个,就让当父亲的我来承受罪孽吧。”

    父亲说着说着,踏前了一步,高高举起了拳。

    “真不愧是父爱啊。”厉老头啧啧,不若平常沉默的他。

    父亲青筋浮现,斗气大涨!

    “小南小心!”小琪大惊,赶紧扑倒小南。

    风压扑面,父亲一拳从上而下直落,一声闷响,土块轰然爆开。

    素恩一手抱着弟弟打滚,一手护住两人门面、挡下扑shè来的土石,却觉得腹部一阵尖锐的剌痛。

    “怎么……”小琪压着腹部,手掌缝渗出汩汩红血。

    小南惊慌失措推开小琪,手中紧紧抓着的防身小刀沾满了红sè。

    刚刚小琪扑倒他的瞬问,他竞以为姐姐想趁机突下杀于,情急之下,刀子掠出。

    这一错,不能回头。

    “姐姐,对不起!”小南痛哭,身上的气很凌乩。

    小琪难过得流下眼泪,心中的痛苦远超过腹部挨的那一刀。

    血不断自指缝中渗出。

    那把小刀的锋口成锯齿状,又纹上珍贵的煞血咒,一旦划破皮肤,就算立刻运气封住了穴道,也无法在一时半刻将血止住。那是小琪送给弟弟的,去年的生rì礼物。

    小南大叫,松开手,让掌心将掉落的刀子吸黏住,冲向小琪。

    再过一秒半,当小南的手刀横斩,小琪伸手硬架住的瞬间,他掌心吸住的刀子就会顺着劲道盘旋割出,将小琪的脸斩成两半。

    小琪一清二楚,因为这招式还是她教弟弟的刺杀技巧。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觉得这种把戏打得赢姐姐?”小琪鼻头一酸,弟弟的手刀已经来到面前。

    弟弟涨红着脸,龇牙咧嘴哭吼。

    大喝中,手刀只削破空气。

    小琪急速矮身,单掌快速绝伦往上一拍,分毫不差贴住小南手掌掌心,将小刀硬生生吸住,反手一转,将小刀吸夺过来。

    几乎在同时,小琪另一只手离开出血的腹部,猛地一甩,血珠溅洒进弟弟的双眼,夺走他一秒的视力。

    小南闷叫,一股灼热的掌气砸在胸口,整个人往后翻滚。

    父亲看着姐姐一掌将弟弟打飞,一股情绪牵动脸部的肌肉,抽着抽着。

    生死斗才刚刚要开始。

    就跟自己在二十多年前亲手杀死哥哥与妹妹时,毫无差别的残酷。

    小南擦去眼中的鲜血,红sè的痕迹画过脸颊,他惊恐地喘息,白sè衬衫胸口上鲜明的血手印让他的模样看起来更为惶急。

    “小南,下次记得,姐姐教过的体术都没有用.知道吗?”小琪压着下腹忍着痛,额上汗珠滚动。

    小琪将刀子轻轻丢出,止好落在小南面前。

    “姐姐不怪你。”小琪强笑,右手一伸,按住跳起的灵蛇额头,口中念念有辞。

    “姐姐,我的脑子一团乱,里面好象有东西在烧……‘小南号啕大哭,一点都不像个已满十八岁的大男生。他一手拔起刀子,一手按住灵蛇的身体。

    两头灵蛇身上的毛都竖起,将体内储存的“葬法”传导进主人的身体里。

    小琪cāo控“术”的技巧远胜弟弟,封印葬法的特殊咒语早已缠爬住自己颈部以下的皮肤,完成了猎葬师最擅长的战斗姿态。

    但她还是屏息等待慌乱的弟弟将葬法牢牢封印好,这是她对弟弟最后的温柔。

    在这等待的十几秒里,小琪好不容易在腹部的创口周围用手指画了凝血咒,将失血暂时止住。

    弟弟准备好了,露出残暴的眼神。

    小琪感应到,弟弟所选择的“葬法”,是能够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战斗本能的“盲兽”。

    小南比谁都清楚,自己非常不擅长法术的灵活应用,所以干脆透过“盲兽”的加持、专注在狂暴的体术上,由本能驱动**,做出超越平时好几倍的神经反shè。弟弟不擅法术,这也是小琪之所以赠送事先刻好煞血咒的锯齿小刀的原因。

    “姐姐用的,是‘凌波微风’。”小琪提醒,身上的气渐渐凝聚起来。

    “知道了,姐姐。你也小心了。”小南沉着声。

    他的语气镇定,全身肌肉却在急颤。他想起了学校里的小女友。

    趁着小琪还未将气提升到,小南低吼一声,像豹子般向前贯冲。

    小南全身成一直线,手中的刀倏地一刺。很简单,化繁为简的动作。

    小琪脚甫离地,轻巧巧、堪堪避过这一击。

    小南一击不中,立刻像野兽般接连快速突刺,手中小刀配合身形不断削、刺、钩、砍、剁,但就是构不到姐姐的边。

    落空。

    落空。

    落空。

    落空。

    两百招过了,小南的突刺动作随着两百次的落空,越来越焦躁。

    越是焦躁,小南的动作也跟着凌乱起来,两只眼睛都成了血红的兽瞳。

    “……”小琪心中却极为苦楚。

    双方原先的战斗力差距实在太大,尽管弟弟借由盲兽催动体术,但动作问全是要葬法的缝隙,这局面儿乎等于,端看小琪存决定什么时候击倒弟弟似的。

    就算不用高度防御xìng呒的“干眼万雨”,小琪也有十足把握……让弟弟倒地不起。

    “小琪!你在等什么!”父亲大吼。

    “小琪一愣,动作一滞,小南手中的刀子急速画过小琪的头发,在空中shè散无数黑丝。

    练武之人对危机极其敏感,加上“凌波微风”极强调直觉,小琪一躲开刀子,迅即反脚回踢,将弟弟手中的刀子踢飞。

    “喝!”小琪又一个直落压脚紧跟在后,直接断了弟弟的肩胛骨。

    小南惨叫,断骨嘎然倒刺进体内,铡断附近的大动脉,鲜血却因为没有外伤而只在体内奔涌。

    只一瞬间,两个踢脚,弟弟就颓然倒下痛吼。

    “弟弟!”小琪心中大乱,赶忙要检视小南的伤。

    小南痛极,却没忘记“姐姐要杀死自己”这件事。身上的伤越痛,姐姐就越危险。

    “别过来!”小南快速捡起刀子大吼,乱挥逼退小琪。

    “小南!快封住穴道,不然你会死的!”小琪哭了出来。

    小南意识渐渐模糊,但手中的刀子还是兀自狂乱地挥着、切着。怎么封住肩胛附近的血穴,他根本就不记得。

    “别过来!你别过来!”小南喝道,摇摇晃晃,抬起眼睛瞪着逐渐分化成两个影子的姐姐。刀子刺出的力道越来越弱。

    小琪大急,将小南手中的刀子击落,想抱住书

    史时却被他乱拳逼开,然后又见他趴倒在地,抓起

    刀子乱挥。

    父亲叹了口气,别过头。

    胜负已分,谁都看得出来。

    体内失血过多,小南的表情越来越迷离,脸sè极度苍白。他豢养的灵蛇呜呜啼哭,哀伤地在一旁陪伴着主人。

    小南慢慢软倒,双膝跪地,垂下手,两眼干瞪着被林子遮蔽的天空。

    小琪大哭,抱住小南,双手拍打弟弟肩上的重要穴道止血。

    弟弟迷迷糊糊地靠在姐姐身上,全身发冷。

    “姐姐……对不起……”小南困倦不已,气若游丝。

    “你在胡说些什么……是姐姐对不起你……”小琪痛哭,用力、用力地抱住身子越来越沉重的小南。

    在根本不明白理由的情况下,她亲手杀死了,非常疼爱的亲弟弟。

    小南死了。

    一旁的灵蛇垂首哀号。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有这场荒谬的战斗……”小琪几乎要哭到昏厥,抱着弟弟,恨恨地看着父亲。

    两名猎葬师大老轻轻跃下大树。

    “让开。”任大叔推开小琪。

    厉老头一掌横斩,竞将小南的颈子硬生生剁歪,确认小南百分之百死亡。

    “干什么!”小琪怒极,不理会自己的功夫太弱,左手五指疾取厉老头的咽喉。

    厉老头的身影瞬间消失,来到父亲身旁,一睑无奈。

    “这就是猎葬师的宿葬法,你无须自责。今天不是你不杀死弟弟、弟弟就会杀死你的局面,而是如果你们姐弟不彼此残杀,所有猎葬法帅就会被赶尽杀绝。”历老头摇摇头:“别怪你父亲,他从前也亲手杀过自已的兄弟姐妹,你该庆幸,你父亲选择了你,而不是你弟弟。”

    小琪愣住,不解,但愤怒依旧。

    “很讽刺吧,猎葬法帅竞猎大下群葬法,却无法掌控自己的葬法运。”任大叔看着自己的掌心。

    一片的空白。

    掌心上一条纹路都没有,只有厚厚的茧、与不断战斗后留下的疤痕。每个猎葬师天生就没有掌纹,普天下都一个样。

    猎葬师特异的体喷,就像一条千疮百孔、裂缝满布的破烂小舟,不管负载什么样的东西,都会迅速沉进湖底。

    没有一种“葬法”能长留在猎葬师的体内。一盏茶,葬法就会自动挣脱猎葬师的躯窍,流亡在苍茫天地之中。

    猎葬师没有葬法。

    猎葬师拥有的,只有诅咒。

    因为怯懦,得到的恐怖诅咒。

    小南的生rì蛋糕,就一直静静地躺在小琪的床底下,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蛋糕的糖霜上爬满了蚂蚁、蟑螂,与老鼠。蜡烛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

    然后,小琪踏上了东瀛的土地。

    一块被盛传没有鬼妖猎人的禁地。

    任务:不计一切代价,杀死徐圣轩或徐政颐两兄弟中,任何一人,防止诅咒应验,为祸全族。

    梵蒂冈的鬼妖或许拥有世界第一的组织能力,尤其是组织目标很明确的时候。

    当秦龙越提出“徐氏兄弟在搜猎遭逢厄运之人”的论点后,螺旋门护卫军的情资网便与民间的媒体资源、户政组织与网际网络结合,以惊人的速度过滤可疑的对象。

    欠税多年的潦倒大户,家里出过多次车祸的人家,地下道里几万名无家可归的落魄游民,医院里数千名无知无觉的植物人与重症患者等等,全都分配责属,受到各地方鬼妖严密的控管。这些资料也都送到秦龙越的手上。

    然而秦龙越只是摇摇头,这些资料都太表面化了。

    或者说,不够特殊。

    与其在一堆没有意义的资料上打转,不如继续将jīng神花在阅读司马无研搬来的鬼妖知识上,看看能否另辟蹊径。于是秦龙越rì以继夜在昏黄的房间里研究、反刍鬼妖的一切。一个礼拜就这么过了。

    越了解这个城市的黑暗面,秦龙越好奇心的胃口就越来越大,每分每秒都在脑袋中将世界观解构、复又重新组合。从前学习过的政治学、社会学、宗教学,与心理学等种种知识,全都急速转化,以另一种奇特的面貌解释这个世界的构成与存在的依据。

    秦龙越的大脑,此时经历了儿童时期各种“新奇的常识”大量塞进脑中的认知爆炸阶段。

    他不只感到好奇,还异常地兴奋。

    突然,一股很奇异的直觉要浮上心头。

    “司马无研……”

    秦龙越发觉他说出这几个字时,他已拿起电话,在几秒前拨下一串号码。

    “真难得呢,约会的季节又到了吗?”司马无研的笑声在电话另一头。

    “是这样的,能否给我你们鬼妖的历史文本?”秦龙越的手指搅着茶水。

    “历史文本?你是指那些几乎要脆裂、脏兮兮、没什么人感兴趣的古书残册吗?约会嘛应该看的是电影,可不准你约会时想着别的事,嘻嘻。”司马无研的声音很有表情,秦龙越很容易就能想象她“不三不四”的表情。

    “你脑子里只有约会吗?我多了解你们鬼妖一点,就能早一点替你们抓出那个黑衣人。在看了你给的那箱资料后,我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世界的图像背后,好象还有一股跟鬼妖对抗的神秘势力。那股势力要追溯起来,说不定要比鬼妖的历史还要悠久。”秦龙越说。

    他发现鬼妖的历史里,不断出现亟yù扩张版图的膨胀力,但都被奇异地压抑下来。这股压抑有来自内部自我规范的紧缩,却也有迫不得已的外部紧张。秦龙越感觉到rì本鬼妖的地下社会,下意识地,与“中国”呈现强烈的对抗xìng,每每中**事社会强大时,rì本鬼妖势力就会呈现负相关的衰颓。但要深究其因,却无论如何都会因为古代资料的阙如而无法再进一步。

    但无法再进一步,却并非意味停滞不前。

    秦龙越有推理逻辑无法较量的想像力草图。

    “你说的不是猎人吧?”司马无研。

    “不是。那股势力很复杂,我一时也说不上来。”秦龙越。

    “该不会是指你先前说的爱蛇协会吧?嘻,其实他们也不怎么样嘛。”司马无研笑,想起了那一夜。

    “不论是不是爱蛇协会,总之以结果论,若那股压制鬼妖的势力不强,坦白说,我很不能理解为什么鬼妖足以统辖rì本一国,却无法祸及全世界?”秦龙越说,这可不是反讽的气话。

    “这倒有趣……那就允许你约会时说点奇奇怪怪的东西吧,那么,一个星期后……周四晚上见,老地方蓝图喔。”司马无研欣然。

    “要等到下周四?”秦龙越愕然。

    “谈恋爱要有耐心昵,我,不值得等待吗?,,司马无研轻笑。

    秦龙越皱眉,挂掉电话。

    奈奈正站在一旁,用一种很局促不安的表情。

    “你在外头有了女人?”奈奈故作轻松,甚至还带着微笑。

    “别多心了,一个房间整天贴挂着凶案照片的丈夫,怎么会有时间搞婚外情?跟验尸官谈恋爱吗?”秦龙越苦笑,回过身,避开奈奈的眼睛。

    奈奈拉住秦龙越的衣角,叹息。

    “我知道你不会想要外遇,但别的女人可不见得,不过这些都算了,不信任你的话,当初也就不会嫁给你了。只是这几天都看你把自己关在房里,几乎不出门,净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资料跟照片,让我觉得很害怕。”奈奈说。

    秦龙越松了口气,温柔地抱住奈奈。

    “有些案子就是这样,但不管案子多可怕,事情还是得做完。”秦龙越说,他能透露的并不多,相信妻子也能明白这点。

    “不,不是这样。”奈奈身子微震。

    秦龙越好奇地端详着美丽又贤淑的妻子。

    “我是说,我觉得你看那些资料的时候,好像很兴奋似的。这让我……多多少少觉得,算是不正常吧?”奈奈勉强说出口。

    秦龙越一愣,这是意指自己的血液里有变态的成分吗?

    “你有想过,换个工作吗?反正我们的存款也够多了,我的丈夫那幺聪明,我想不管做什么样的……”奈奈鼓起勇气。

    “这恐怕有难处,jǐng察的工作也对很多人负责,至少……也得等这个案子结了,我们再讨论看看吧。”秦龙越有苦难言,只好制止奈奈接下去要说的话。

    但奈奈的话,让秦龙越感觉到,自己或许真有那么点不正常?

    好整以暇,跟位阶于食物链之上的猎食人类者讨论事情的自己……

    涩谷,热闹的十字街头,四周都是百货公司与电子用品卖场。

    突兀地,一台满是斑驳烟渍的老式双轮推车,推车上夹着铁锅,一个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抓着推杆,一言不发地将推车推到马路旁,扭开瓦斯桶,生起火,卖糖炒栗子。

    突兀?并不突兀。梵蒂冈街头卖小吃的很多,不缺他一个。

    但卷起袖子,用**裸双手戳搅覆盖栗子的厚重铁沙,恐怕找不到第二个人。他认真、刚毅的脸孔,被焦烟熏得徐漆抹黑,衬合他近乎哑巴的沉默。

    许多路人都见惯了这情景,走过他身边时也没多看他一眼。几年前这位小贩的特异举止曾上过电视,接受过几个搞笑艺人的采访,媒体管他叫“炒栗子魔人”。他没有意见。

    但在不论什么节奏都以光速进行的梵蒂冈,任何新鲜事物的时效就像牛nǎi上的过期标示,一旦过了七天,就不再具有被讨论的娱乐意义。炒栗子魔人也就退化成一个单纯的,执着于用双手翻炒栗子的沉默大叔。

    而且生意不好。

    “你知道为什么生意不好吗?”

    不知何时,炒栗子魔人的推车前,站了一个身着红sè皮衣的高挑女子。女子细长的脸带着亲切又艳丽的笑容。

    炒栗子魔人微微一愣,被熏黑的直率脸孔难掩失望。

    第十七次。

    穿着夸张高跟鞋的司马无研如何接近、何时接近他的,他都一无所悉,更不用说抓准司马无研接近他的时机。

    然后给她致葬法的一击。

    “虽然说徒手炒栗子看起来很有卖点,但是很脏。你自己看看。”司马无研笑得很甜,开玩笑的意思大过于嘲弄。

    炒栗子魔人不由自主将双手从炙烫的铁沙里拿出。

    的确,脏得一塌糊涂。黑sè的渍塞满指甲缝,通红冒烟的黑sè皮肤上,烤焦的静脉夸张地浮胀,像好几条爬在烂土上的蚯蚓。

    不只脏,简直脏死了。

    “你能想象穿着水手制服的高中女生,唇红齿白地吃着用这么脏的手炒出的栗子吗?这简直就是……”司马无研说,声音就像女演员的旁白。

    “简直是xìngsāo扰。”炒栗子魔人虎躯一震,随即噤声。

    回一头鬼妖的话,对他可是种侮辱。

    突然,他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可怜声音。

    “肚子饿了吧?欢迎加入螺旋门禁卫军,失业猎人的事业第二舂,不只无限提供甜美好喝的冷冻血浆,表现好还可享有活人大餐,需要的话,还有女人可以解闷喔。”司马无研笑笑,看着这位她口中的“失业的鬼妖猎人”。

    炒栗子魔人不屑地从铁沙里翻出一颗炒栗子,手指一压,黑sè的栗壳破裂。就这么吃起卖不出去的东西,好像是在说:“滚你的,我吃糖炒栗子。”

    “武术家这样可会营养不良。”司马无研拿出张钞票,用一枚铜板压在锅子上,甜笑道:“就当作是友情赞助武术家的训练经费哕,哪天你复出了,可得记得这张钞票的恩情,饶了我的小葬法喔。再见了,我要去约会昵。”

    司马无研转身,步履轻盈地离开,还不忘用擦着粉红指甲油的纤长细手,挥挥道别。

    进步得真快,我得用第二高段的蛇步才能无声无息地靠近他,这还是仗着熙攘人群给我的掩护……司马无研心中暗暗赞道。不用多久,这城市又会多出一个有趣的麻烦了。

    十字街口。炒栗子魔人双拳紧握,两臂通红,看着司马无研消失在人群中。喉头一阵鼓动,然后收下了那枚铜板跟钞票。闭目反省。

    追求究极武学的他,在几年前还是个野心勃勃的猎人,而且热血。

    热血到,赤手空拳跑到号称绝无猎人生存空间的rì本,一路从北海道劈杀鬼妖到魔都梵蒂冈。

    但自从看到那一幕后……

    “还不够。远远不够挡下那种拳。”他不再叹气,继续翻炒孤独的铁沙。

    西武百货,蓝图咖啡厅。

    秦龙越看着玻璃窗外,全亚洲最热闹的街头景致。

    悬吊在对面电子大卖场上的镜面投影板上,rì本首相正向全国人民解释自卫队对中东事务的介入,与对国际社会澄清rì本当局自二战后首次建造航空母舰的疑虑。不顾邻国的大力挞伐,与旋踵而来的贸易制裁,rì本国正不一切发展军事工业,国际对rì本的焦虑越来越高,美国在横滨的军事基地甚至已宣布戒严。每天一打开报纸,就可以嗅到浓重的火药味。

    “又想发动战争了吗?”秦龙越意兴阑珊。

    rì本国内,对这一切局势的矛盾丝毫不感到紧张。毕竟需要紧张、烦躁的事物太多太多了。

    现正值下班与放学的时间,梵蒂冈到处簇拥着鬼妖的盘中食物。

    一包包装载四千五百到六千毫升的活动血浆跑来跑去,然后生下一包又一包的两千到三千毫升的血浆,小血浆如果没有提早被吸瘪,便会增殖成又一批辛苦生活着的四千五百到六千毫升的活动血浆。

    活动血浆大多踩着急促的脚步或挂着公式化的笑容,辛苦又茫然。只有讲着手机的中学生脸上,勉强可见到青chūn的无忧无虑。

    司马无研迟到了。

    秦龙越无聊地在窗上呼气,雾开了一片,刚刚拨搅冰水的手指在雾气上写画下“人生即是无知”几字。

    雾气渐渐融解。

    “久等了。”司马无研出现在秦龙越面前,坐下。

    司马无研点了杯花草茶,红sè的浆果梅茶。

    鲜红sè的。

    秦龙越看着司马无研,一个态度出奇和善的猎食者。他想起奈奈那天说过的话。秦龙越对自己的困惑压抑了其他不愉快的感觉。还没讲述正事,一个很突兀的句子脱口而出。

    “你想吃我吗?”秦龙越皱着眉头,认真的眼神。

    司马无研没有直接回答。她用一个足以勾引任何男人上床的甜美表情,咬着吸吮梅茶的吸管,喉头鼓动。

    “即使那样,我也不是那幺害怕。这不足很奇怪吗?”官泽叹气。

    “成为我们吧。”阿小思逗弄眉毛。

    “那倒是一点兴趣也没。”秦龙越直率,却出奇的,没有讨厌的语气。

    “早知道你会这么说了。”司马无研吐吐舌,拿出几片光盘放在桌上。

    秦龙越一震,他明白这是什么。

    既然鬼妖有安全上的顾虑,并没有建立网际线上数据库,浩如繁烟的原始资料又不可能带出来,所以这些光盘,自然是“数字翻拍”或“电子扫描”的复制版本。

    “交给我这些,你不会有安全上的顾虑吗?”秦龙越问,但已将光盘收好,一点也没有准备归还的意思。

    “没有掺杂危险情调的爱情,不是很无聊吗?”司马无研的手指游移在桌上。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

    十一年前。

    黑龙江省,凛冽的寒冬。

    结冰的河水……不,河水掺杂着大量颜sè混浊的冻土,已经小能称之为“河”,而是一条致葬法的大自然怪物。

    逼人的寒气和着呛鼻的土气,河底下是数条各自盘流较量的冰冻土流,几乎不可能容纳任何生物。即使是鱼,说不定也会缺氧而死。

    几头灰狼不怀好意,远远观察坐在河边的小童。

    小童则看着浑身浸泡在冻土流里,另一个较年长的孩子。

    “哥,那些狼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走?它们难道还没看出来它们是没办法吃掉我们的?”小童搓着手、呵着气问。

    他是徐政颐,此时仅有十二岁。

    他相信动物都有分辨危险的天生敏感,理应嗅出它们绝非自己两兄弟的对手。既然如此,就应该闪得远远的才是。尤其像狼这种猎食与厮斗的天生好手,自己包含在危险的定理里头,又常与大自然的危险相处,更应该明白危险隐隐散发出来的样子。

    徐圣轩不答,只是专注地对抗不断侵袭自己的寒气与土气,眼睛紧闭。

    他只穿了条短裤,上身**。年幼的身体虽不壮硕,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肌肉上每一个线条都有存在的道理,绝不过份张扬。

    “狼也有好奇心吗?还是饿到昏头了?”徐政颐穿着大棉袄,观察着狼群。

    “弟,你要记住,任何有智能的东西都有可能错判,狼会,人会,没有人不会犯错。”哥静静地说,眼皮上都结了一层黄白sè的霜,嘴唇却保持得出奇的红润。

    “嗯。”徐政颐点头。

    哥缓缓睁开眼睛,眼光还没扫出,狼群便轰然四散,队形竞不成章法。

    “哥,你杀气越来越强。”徐政颐拍手。

    他最崇拜的,就是这个不需父亲出言督促,就能严格训练自己的哥哥。

    “拍什么手,还不快下来,爸已经走那么久了。”哥笑笑。

    徐政颐一脸心不甘情不愿,既没反驳也没出声,但就是小想脱掉衣服跳进河里。

    就这么蹲着。

    “徐政颐!”哥皱眉,扬手向弟弟泼洒一人片碎冰。

    “爸又没叫我练功!”徐政颐嘟着嘴,挥手架开迎面而来的碎冰。

    “爸没教你的事可多了,给我下来。”哥静静地说。

    哥的话中并没有威胁的感觉,却因为平淡的语气,反而有种天生的威严。

    徐政颐只好哭丧着脸,慢慢脱光衣服,哆嗦着身子,颤颤巍巍地用脚尖试探河面的温度。

    陡然一震,好冰。他求救似地看着哥。

    “催动内力后再用火炎咒辅助,就不会冷了。’哥看着双手环抱身子的弟弟,微微感到好笑。

    “我也知道。”徐政颐瞪着河面。

    闭上眼睛,跳下。

    徐政颐知道,光凭哥哥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完成他的悲壮豪愿的。

    三百多年前,正派中最强的猎葬师徐禅潜进梵蒂冈地下皇城,跟徐福一挑一,都没能成功砍下徐福的脑袋。哥哥怎么可能一个人办到?

    这一点哥哥也知道。

    所以哥哥正在梵蒂冈到处猎取许多不吉祥的能量,“劣葬法”,好用最畸形的方式让自身快速强大……将葬法格大口吞食,用霸道的内力将葬法格“消化”成纯粹的能量形式!

    哥已经另辟蹊径,入了猎葬师的魔道,回不了头,只有走上不断强大的死胡同。

    但这因牺牲而来的强大,必须要有意义才能算数。

    “哥,我也变强了……你也想知道我变得有多强吧?”徐政颐单手倒立着,然后唰一声弹起,站稳。

    如果自己找不到哥哥,那使让哥哥来找他吧。

    就算哥哥不愿意来找他,至少,他也能为哥哥引开多方人马的注意力,从旁帮助哥哥完竟他的意愿。

    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绅土,今天晚上会很危险,我一个人去比较没有负担。”徐政颐伸手按住伙伴小梁的额头。

    “喵。”小梁匍匐,温驯地闭上眼睛。

    “来吧,我需要最凶悍的力量。‘千军万马’!”徐政颐咬破手指,鲜血飞溅,旋又爬伏在自己身上,化为邓丽君的名曲“月亮代表我的心”歌词。

    强大的豪情壮志,无可遏抑地在徐政颐的体内爆发!

    夜的梵蒂冈湾,货柜堆叠的城市码头。

    一艘巨大的轮船缓缓航向这座不夜城,船上的聚光大灯以特别的编码闪烁,呼应港口灯塔的讯号。

    六艘武装小艇随即破浪而出,驶向轮船在旁戒备,码头上的接应作业开始展开。一切步骤都以最严格的标准执行,不能容许任何疏漏。因为船上运载的特殊货品,能舒缓这座城市的特殊要求。

    血的气味。

    船长主管舱,一名穿着蓝sè连身制服的船员走进,鞠躬报告。

    “报告船长,最后清点完毕。运往皇城的货品原八百七十二件,中途折损七十四件,其中尚有成品四百二十件,半成品三百七十八件。运往白城的货品原三百六十一件,中途折损二十五件,其中尚有成品两百一十四件,半成品一百二十二件。运往牙城的货品原一千六百件,中途折损一百一十二件,其中尚有成品……”下属有条有理地报告着。

    这艘船来自马来西亚,船上的部众由马来西亚最下层的黑社会所组成。算起来,可说是依附在rì本鬼妖帝国之下的附庸组织。

    虽附庸于鬼妖帝国,但船员大部分都是正常的人类,只有少许的鬼妖打手。究其原因,除了连rì的航行对无法接触rì光的鬼妖来说太过辛苦外,还因为所谓的货品,对鬼妖太具诱惑的关系。

    一不小心,货品就会折损。

    “勉勉强强,就将这些数据拿给接头的鬼妖吧。”船长说,抽着雪茄:“别忘了将残货的部分打点好,晚一点收货的就会来。”

    所谓的残货,才是这艘船最大的收益来源。

    梵蒂冈有许多鬼妖的个体户或小舵,不见得能够得到上层允许取得的正货,若要自行到街上偷偷猎食,就要冒着被组织惩罚的风险,所以靠秘密偷渡进来的残货享受“生食”的快感,是最安全、也是被上层默许的非正式管道。

    既然是非正式管道,价码自然要高上数倍。

    船长看着强化玻璃后的梵蒂冈灯塔,从嘴角缓缓流出烟圈和**的臭味。

    他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以前,甚至还是个猎人。

    “这世界,没救了。”船长笑道,刻意加强语气中的感伤。

    猛然,船错顿了一下。

    机械运转的声音明显迟钝了那么一秒。

    “船长……”轮机士皱眉,动力一切正常。

    难道是撞上礁石?不可能啊,明明有小艇在前方负责开道,灯塔的指示也没有异状。

    几个舱机员在三十几个监视画面中寻找原因。

    赫然,监视器的画面全都变成混乱的黑白乱码,而左舷舱水压表上的指针晃动,指数竟在飙高。

    “有人把船炸开一条缝?……谁会这么大胆?也没听见爆炸声啊?”副船长猛按画面钮,但线路似乎真遭到“外力”截断,水压不断上攀也是事实。

    “关左舷闸门,派所有打手把老鼠找出来清掉,务必要在靠岸前处理好,不能让梵蒂冈知道船出了事,更不能让交易生变。”船长皱眉。

    想起了,以前胆大妄为的猎人岁月。

    这才是猎葬师应该做的事吧?

    一道快速绝伦的身影在船舱间来回探索,靠着对“气”的敏感训练,徐政颐直窜到这艘货轮最悲伤的地区。

    徐政颐边跑边笑,全身jīng孔都开窍,让极细微的气丝快速朝四周喷shè,有如一台疾走的小型雷达。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抵抗和自我销毁的举动,鬼妖一定将他们称之为“货”的人类,用特殊的麻醉方法囚禁着。但货的灵魂,所散发出的悲伤是无法禁锢住的。

    “呼,真不让我休息啊。”徐政颐瞬间停住,黑sè风衣兀自前倾。

    徐政颐甩着还在冒烟的右手掌,四周,已被敌人团团围住。

    “前面就是货柜了吧?看来这次也是大丰收呢。”徐政颐说,没道理自己这么快被找到。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敌人在最重要的地方守株待兔。

    徐政颐快速扫视了眼前的敌人,一面缓和体内奔流不止的气息。刚刚将船壁击出一道裂缝所耗费的气力可不少。

    十四个肤sè暗沉的鬼妖,八个人类。体表的温度散发得清清楚楚。

    “只能说你不识相,梵蒂冈要的货也敢动。嘻嘻,笨蛋的血最难喝了。”为首的鬼妖打手嘲笑似地舔着腕剑。

    但徐政颐根本不予理会,只是打量其他人。

    “你们气的幅动很矛盾,以前是猎人?”徐政颐微笑,一一看着那八个眼神冷酷的人。

    八人默认,身上散发出源源不断的杀气,手中的兵刃与身形配合,随时都能将徐政颐在瞬间裂成八段似的。

    “比鬼妖还可恶呢。”徐政颐说完,沉下脸,双手猛然握拳。

    这二十二个护镖打手全都忍不住倒退一步,瞳孔紧缩。

    徐政颐的身上狂涌出惊人的气势,排山倒海压住所有人的呼吸。

    难以言喻的“强”!

    幻觉似的,随着徐政颐双脚拔地跃起,万马奔腾的踏蹄声钻进打手的脑中,教他们完全被震慑住,竟无法动作。

    “火炎掌!”徐政颐大喝,右掌心的火炎咒大炽,神sè豪气万千。

    火焰竟从掌心与指缝中暴shè而出,宛如一条凭空出现的火龙!

    四名打手首当其冲,脸孔与呼吸一阵灼热,头颅顿时化成焦黑的炭块。烈焰在地上炸开,舱底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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