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大牛在邻村请来了全江源县有名的大夫,大夫先为江城针灸了一番以利气血流通,随后又帮江城将身上那些已过期的草药换上新的外用良药,最后还留下了一些的内服药物方子,拿了整整十两银子又叮嘱了一番才离去。
次rì,江城的状态已有了明显好转,见到江东来的身影他也很开心,江东来这才从爹爹口中得知事情原委,原来,官差们早知道白月村有这么一个私熟的存在,原本这种地方哪用得着上缴税银,就算是前任县太爷收税银之时最多也就是一二两银子便可交差的,而今年正好县太爷是新上任的,便私自将税银加到了五两。
可怜的江城当初为了给江东来看病早弄得身无分文,短短三个月,私塾之处也只是从父老乡亲们手里拿了些油米之物,哪来的五两银子交给他们?可恰恰这江城又是一强书生,就与那几名官差争辩了几句,谁知那些官差一听没银子交来,就扬言要拆了私熟,江城一气之下便与他们以理力争,官差们一怒下便拳脚招呼上了,要不是围观的乡亲们良心发现,鼓起勇气将官差们劝拉开来,只怕江城此时早已命丧当场了。
“哼!诚叔,下次碰上那群狗官差,大牛一定揍死他们。”李大牛听完江城的诉说,当场义愤填膺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大牛哥,动粗解决不了问题的?再说,县衙里那么多衙役,你又能打得过几个?依我看这种事情的最大责任者不在于那几个官差身上,主要是因那新任县太爷巧立名目、横征暴敛所致,最脱不了干系的是咱们的父母官咧!”对大牛的话江东来是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便不假思索就说出了问题之根本所在。
“那,要不这样,江哥儿,你是读书人,想办法递一纸状纸去府衙里告他们去?还是……”
李大牛刚出言便被江城打断,他此时表情很是无奈,由于身上伤势还未完全恢复过来,说起话来还有些断断续续,道:“你们千万别动粗,还有递状子的事也不要再提,能告到哪里去?府衙?唉!没用的,官官相护的事比比皆是,说,说不好,你今rì去告他明rì下狱的反倒是我们自己;唉!算了,所谓民,,咳,咳,民不与官斗,尤其是我们这种三餐不济的穷,穷苦百姓也就只能这样活下去了,唉!”
听过江城之言,望着唯一的亲人那无助的双眼,江东来没由来的心中一酸,暗道:“连自己至亲都保护不了,哪还还有脸占用小秀才的身体?小秀才最大的心愿不就是为了偿还爹爹心愿去做一名好官么?自己承诺过已逝之人的事情总不能不做到吧?更何况,这次可是连老子自己都已忍无可忍了呀!不单是为了老爹,也算为自己活一回吧,来到这里走一遭,葬身于惊涛骇浪之中总比平庸一世要有意义得多,黑暗又肮脏的官场,既然都阎罗王不收我,那就让我江东来搅你个天翻地覆如何?”
下定决心后,江东来反而整个人变得十分沉着,不动声sè地在江城床前跪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口气道:“爹爹言之有理,只不过,这狗官既然动到我江东来至亲头上来,那就是绝不可饶恕的,爹,您以前总是极力反对东来入仕为官的,虽然东来也明白您的苦心,但这一次,恕孩儿不孝不能听从您的话了,从此刻起,孩儿决定要入仕做官!”
“江哥儿,你……”
“东来,你,你,你在讲些什么?入仕为官?你,你,难道你忘了从小爹爹对你的教诲?官场的黑暗不是你能想象得到的,爹爹决不同意你入仕为官!咳、咳!”江城激动得要从床上挣扎着起来了。
“不,爹,我意已决!正因为官场黑暗,孩儿才决定要去闯一闯,不单是为了自家之事,还要为天下百姓造福,不是吗?爹如果不肯答应让孩儿的请求,那孩儿今rì就长跪不起,还请爹爹许了便是!”江东来言道,还一直在磕着头。
“这,唉!孩子,你可要想好了,咳、咳、咳,官场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地方,天下间最肮脏之处也莫过于官场,你,你千万不可为了爹爹今rì这点小事而失足成千古恨呐!”江城此时目中已含泪花,说起话来两唇都有些发抖,这回更显得哽咽不通了。
“这是孩儿自己的选择,也是孩儿此生唯一想走的一条路,对于自己的选择孩儿决不后悔!”见到亲人如此惊慌失措地关心着自己,江东来更加坚决,眼中泪珠也不争气地顺着脸颊悄悄滑落了下来。
“唉!孩子,你真的长大了,起来吧!总之,按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沿路走下去!”江城说道此语之时,留下一声长叹,他仿佛有点不忍心此刻的决定,缓缓闭上了双眼将身子往里侧去。
转眼又是十来天过去,这些天,江东来当起了名副其实的孝子,不微不至地照顾着爹爹,在名医所留下内服外敷的药物辅助下,江城已差不多已完全恢复,令江东来感到奇怪的是,爹这几天频频询问他关于上次说到的梦见神仙之事。
清晨,放眼望去万里无云,chūn季清新的空气让人神清气爽,太阳还没出来就已能感受到她那份温暖,但今rì却注定又是一个让人难舍的离别rì子。
“东来吾儿,原谅爹的不告而别,爹不忍心看着你在爹的眼皮底下踏上那条‘不归之路’,我江家原本是江南书香世家,只因看不惯官场黑暗才避世于此,为父自有去处吾儿大可不必担扰;那谢子铭现已贵为礼部尚书朝庭从一品大员,位高权重,门生遍布天下,我儿步入仕途若哪天真碰上了他,切莫心生报复之意,若不然爹爹飘泊在外心亦不得安也!当年为父受辱事小,切记、切记!”
江城的卧室兼小书房内,江东来呆呆地立于小书桌前,捏着爹爹留给他的书信,一字一字地仔细看着白纸上所书之辛酸,江东来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在微微颤抖着,不知何时,那道清瘦的背影已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以前都从来不曾想到过这些。
江东来如今只要一想到爹爹的一生遭遇,他就会有一种心间阵痛的感觉,还记得自己那天无意问到爹爹江家祖籍之事,爹爹才说出他悲惨的一生,当时他神情很苦涩,缓缓道出从不曾说出的家族史。
原来江城还是出身于官宦之家,他父亲官拜京都御史,一生清正廉明,后来,被jiān臣所害而惨遭革职抄家查办,御史之职平时最是得罪人的差,这一抄之下连哪怕是一本书籍都没让一家子带出,最后江城之父一生郁郁寡欢而终,临终前吩咐江城要承其遗志,以扫尽天下贪官污吏为一生理想。
江城等了整整十年,估摸着朝庭那些脏官都已渐渐淡忘江家之事,好不容易正碰上朝中大举选士,结果因为一纸当票在身,被当时的主考官也就是如今高高在上的礼部尚书罚出考场,并责令取终身科考资格,还被守卫以乱棒将驱打赶出贡院,至此,江城自觉无脸面见祖先而隐才居于此。
良久,江东来才从记忆中走出,他双拳紧握,满脸yīn沉之sè,喃喃地道:“爹啊,您太善良了,身受如此迫害又怎可不思报复?哼!礼部尚书谢子铭……”
此地的唯一亲人已不知去向,江东来心中再无半丝牵挂,收拾好两套换洗衣物还有身上仅剩的三两银子,关了房门带着些许不舍神sè离开了白月村,这一次他可不敢往县城里去了,想了想觉得这次得叫上那孤苦无依的大牛一起走才行,大牛可是自己最忠实的朋友,为我江家可是付出了不少,再怎么说让大牛跟着自己总比呆在这里一辈子要强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