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三和洪二当然不乐意了,他们可不放心陶佩玖一个人去。
陶佩玖说道:“他们都是值得信赖的。我的事不用瞒着他们的。”
郭子仪这才作罢,也不管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自顾自得在前面开路。陶佩玖紧随其后。
崔三和洪二挺起胸膛也跟了上去。
陶佩玖沿路观察,此处内部空间颇大,曲径通幽不像是酒坊,倒更像是江南某士绅的园林。
中间还布有假山,清泉,屋宇大多掩映在绿树间,设计此处的人也是有生活情趣的人。
走了好长时间,来到一个湖边,湖面还有零星荷花在单薄地开放。
郭子仪绕过湖面来到一处假山石旁,在假山石洞中摸索了一阵,咔嚓一声响,假山一侧的地面移开,露出一个洞来。
郭子仪大步走了下去,陶佩玖等也紧随其后。
点燃火把后,众人感到一阵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耳中还能听到阵阵水声。
走得近了,水声也越发大了。
这里竟有一个地下泉。
陶佩玖等人掬一捧泉水,入口甘冽。
好水。难怪这里酿得的酒好喝了。怕是有一半要归功与这泉水了。
“怎么样?”郭子仪得意地站在泉边,挑衅地看着陶佩玖。
陶佩玖笑了笑,说道:“嗯,用来做饭,味道一定很香。”
郭子仪要暴跳了:“你到底懂不懂,这一眼泉水对于酒坊来说,意味着什么?”
陶佩玖露出洁白的牙齿,说道:“那是对于以粮食为原料酿制的酒来说。可是我们酿的酒是果酒。不靠这个。”
“果酒?”郭子仪低头沉思,实际上崔三的名头他是有印象的。但是里面有他的私心,所以他不想说穿,故意琢磨着说道,“近段时间果酒酿得好的,也就刘公酿了,你们也要酿果酒?”
陶佩玖和崔三都笑了,他竟然也知道刘公酿。看来对酒挺关注的。
“忘了介绍了。刘公酿可有玖姑的一份功劳,我也马马虎虎会酿一点儿。”崔三笑着说道,“而且我们打算让这里酿出优于刘公酿的酒来。”崔三有这个信心,即使他做不到,他相信陶佩玖会做到的。
“哦?竟是你们?”郭子仪眼睛一亮,他突然灵机一动,说道,“你们跟我来,我有更好的地方给你们看。”说完就顺着台阶往上走。走得急了,还把自己绊了几下子。
“你慢着点儿。”洪二提醒道。
“我没事,你们快跟上。”郭子仪顾不得摆手说道。看样子竟是比他们还急。
陶佩玖他们随后出了地下泉,郭子仪关了暗道,又转向另一边。
那是靠山建的一排简易木屋,倒像是堆放杂物的。
郭子仪进了其中的一间屋子。陶佩玖他们紧随其后,这间屋子空荡荡的,没有家具。积满了灰尘。
陶佩玖几人疑惑地四下打量,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郭子仪得意地看看几人,然后在墙上左一下,右一下地敲,只听“咔咔”一阵声响,墙体裂开一道沉重的石门。
郭子仪率先走了进去,点燃门口嵌在墙壁上的火把,眼前瞬间亮了起来,里面有一排排的巨大木架。
墙上都镶嵌着巨大的月光石,反射着光亮。所以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这里仿佛一个巨大的厂房。
陶佩玖仔细看着这些木架,这明明就是放置酒坛的架子,现在却没有一坛酒。
“这是家父生前耗费心血建造的。可惜还没有用,就……”郭子仪伸手温柔地抚摸着木架。
郭老爷是打算郭子仪游学回来后,将酿酒的秘方传于他,然后由他来添满这一排排的酒架。可惜郭子仪是游学回来了,可是同时还给他带回了足以使他破产的赌债。
郭子仪陷入对往事的悔恨中,难以自拔。
这个超大的酒窖对于陶佩玖来说,是比地下泉水更宝贵的东西,而且她已经发现这里还有单独的几个小密室,适合她炮制新品酒。
陶佩玖待郭子仪抹去眼角的泪痕,情绪稳定后,说道:“我猜你很想恢复郭记酒坊当日的辉煌,对吧?”
郭子仪嘴角带着讥笑:“我想又如何?我现在连郭记酿酒的方子都没摸索透,谈何重现辉煌?”
郭子仪想到这里,恨不得给自己一拳。自己怎么就那么不懂事,光知道结交些狗肉朋友,名为游学,实际上却打着诗社的幌子,吃喝玩乐。
郭老爷酒酿得那么好,他却连点儿皮毛都没学会。否则怎么会需要借助外人的手?
“你不行,但是不代表我不行。”陶佩玖葱白般的食指,在眼前慢慢地晃了两晃,神秘地说道。
“口气不小。”郭子仪冷笑道,“别以为说句大话,我就信了你。”
陶佩玖也不生气,她知道这小子被骗怕了,现在谁也不信。这点儿从他完全切断跟以前朋友的联系就可见一斑,“我说的到底是实话还是大话,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郭子仪犀利地眼神刮过陶佩玖的脸,似乎在衡量她到底有几分本事。
他之所以突然又放出风来,说是要卖郭记酒坊,也是在他喝过刘公酿后,思量再三的决定。
他本就预料到刘记按目前的势头发展,扩建是很自然的事。只是没想到来买郭记的不是以刘公的名义,而是眼前这个女人。
他打听过了刘公要过继刘耀能,崔三是会离开刘记的,本来他还试图拉拢崔三到身边,那样暂时他是卖了郭记,可是不久的将来,他相信凭他和崔三可以反戈一击,将郭记再次夺回。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崔三竟代表他人来买郭记,而且言语中充满了对新东家的钦佩。
郭子仪沮丧之余,对崔三的新东家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从在大门口见到陶佩玖那一刻,郭子仪就在暗中观察着陶佩玖,但是除了觉得她也是个臭脾气之外,竟没有其它发现。
陶佩玖让他盯得不耐烦了,说道:“你还愣着干嘛?带我去操作间,相信陶缸或瓦甑里面还有之前酿酒的残渣吧。”
“有,有。”郭子仪醒过神来。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有没有真本事,他自然有办法试出来,现在就由着她四处看看,“几位跟我来。”
郭子仪小心关好酒窖的门,看看没有纰漏这才带着几人往操作间走去。
其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内心深处是多么希望这个女人真有两把刷子。因为期望太高,致使他都不敢太快地揭晓结果。
“嗯。这些设备都很完整,屋里还有淡淡的酒香。”陶佩玖在操作间转了转,在一个酒槽底发现了一些酿酒的残渣。
她伸手取出一些,放在鼻下嗅了嗅,摇头说道,“可惜了,酒都挥发了,味道都闻不见了。不大好判断配方比例了。”
“哼！”郭子仪泼着冷水,从鼻子里哼哼道,“这话谁都会说。你就打算拿这套话来哄孝子吗?”
崔三忍郭子仪很久了,这时忍不住爆发了:“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没见识过玖姑的本事,别在这儿打岔。”
洪二可没崔三含蓄,直接说道:“自己连酒都不会酿呢,还总挑别人的错。”
郭子仪冷哼一声,不再言语,眼睛只盯着陶佩玖的一举一动。
陶佩玖不理会三人的争吵,专心地在操作间寻找。
“找到了。”陶佩玖突然惊喜地说道。在几个破瓦罐堆里,竟然残存了一小碗分量的酒糟。
陶佩玖用手指蘸蘸,就往嘴里放。
“慢着。”
“小心。”崔三和洪二同时出声,制止道。
这个犄角旮旯,到处挤满厚厚的灰尘,蜘蛛网都结满半屋子了,这里找到的东西也不知道有du没du,就这么往嘴里放,万一有个什么情况,那还了得。
郭子仪找了个门框倚着,挑衅地看着陶佩玖。
陶佩玖对着崔三和洪二笑笑,露出整齐的牙齿,说道:“不要紧的,我百du不侵的。”说完依然决然地将蘸酒的手指放在了嘴里。
崔三和洪二哪儿相信什么百du不侵,这分明是安慰他们的话。他们完全没被这句话安慰,都紧张地盯着陶佩玖的脸。
崔三则在搜肠刮肚地想着有什么草药是可以解du的,也不知道这周围的山上有没有。
郭子仪眼睛发亮,很期待,很紧张的样子。
“嗯——保存的方式欠妥,可惜了美酒。”陶佩玖终于开口说话了,中气十足,没有中du的迹象。
崔三和洪二都稍稍放下心来,不过,谁知道会不会是潜伏性的,现在没事,过一段时间再发作。这么一想,崔三和洪二刚放下的心都又提了起来。
崔三悔恨地拍着自己的脑壳,早知道就不跟玖姑提这郭记了。
洪二则狠狠地瞪了郭子仪一眼:这小子一看就讨人嫌。
郭子仪则满脸无辜地回望着他们。
“准备纸笔,配料比例,我已经清楚了。”陶佩玖闭着眼睛回味着。
“好,这就来。”郭子仪忙忙地去准备。
陶佩玖又四下看了看,作为比照,最后终于很有信心地在摊开的皱皱的纸上,挥毫泼墨。
看着写就的东西,陶佩玖满意地笑了笑,然后离开桌案,对着崔三和洪二说道:“我们走。”
说完意气风发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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