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密密似蜘蛛网般布满河面上方,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出一只只,像暗夜蝙蝠的黑衣人,踏着铁索凌空飞越而来。
莲谨之不会武功,他谨慎地拉着靳长恭,退后一步避开他们的视野。
“陛下,这里危险,您是否立即回宫?”他再厌恶她,也不会将她置入危险的境地。
靳长恭唇边漾起诡谲的笑容,一手揽过他瘦瞿的腰肢,纵身一跃而上,身已落于百米之外,此处正是打斗正酣的场地,靳长恭将惊愕失措的莲谨之放在岸边,回眸浅笑道:“谨之,轮到我的问题了,你觉得我不会救他们吗?”
莲谨之看到四周慌乱逃脱的人们,那些在水里唤喊大叫的救命的百姓,还有船上的紧张情境,秦舞阳勉强能够用毒药来防备,而雪无色武功不济,却拥有一批死卫护着,云莫深则单打独斗,身上已有多处划伤。
那些蝙蝠装扮的黑衣人,用一种像弯月回钩的刀,结成一种奇怪的阵型,将他们三人围困在船头绞杀。
“陛下,您,您走吧,谨之立即去召集守卫前来助——”他额头渗出一些紧张的细汗,却仍旧不敢跟靳长恭求救。
“谨之,回答寡人。”靳长恭将他拉近些,护着他没有让那些慌乱逃命躲离的人,将他撞倒。
莲谨之不懂靳长恭到底想怎么样,他只能凭本能回答:“陛下,您救与不救,谨之都不敢有争议,可是现在情况紧急,如果您有任何事情,谨之才万死难追其咎!”
靳长恭这才展颜一笑,抓住他,不容他有丝毫挣扎,道:“谨之,记住,只有寡人才是你的主宰,有什么事情你只要想着,念着寡人就好,其它的事情寡人会处理的。”
一个问题,一个回答,毕是靳长恭对莲之的洗脑,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他调教成主她的心腹,一个可以将她的后背交给他守护的人!
“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他焦目凝视着她,不懂她的意思。
“第二个问题,你想救他们吗?”靳长恭逼视着他,毫不保留地将心中的想法表达出来。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过强势霸道,也或许是她的声音太直接蛊惑温柔。
他痴痴呓语:“……想。”
靳长恭闻言扇动了几下直直的睫毛,眼波盈盈流转,哑然一笑,唇边的笑容静谧了整个空间,让人浮燥的心似洗涤了一般,获得平静而安宁。
“再回答,寡人的第一个问题,你觉得寡人会救他们吗?”靳长恭探进他的视线,这是第一次莲谨之如此近距离,没有隔阂地端视靳长恭。
他的五官尚有些稚气,然五官分布却毫无瑕疵,以前不曾细细打量,安静注视着他的时候,她身上有一种极具魅惑的气质,就像一种瑰丽的色彩,令他雌雄莫辨的面容更增添了几分坏坏的邪意,却不会令人生厌,只觉她表现出来的“坏”,像一种致命的毒药,让人忍不住饮鸠止渴。
“会,陛下,您会救他们。”他伸手握住她的,冰冷的双手及不上那温玉般的触感,他的心被酥酥麻麻触碰了一下,令他轻颤一下。
“信任,这是我教会你如何与我相处的第一件事情,记住了。”洁白如雪的花瓣拂过靳长恭的眉角,额前那颗比惑世红莲还要妖娆的血钻,映着那张俊美无铸的脸晶莹剔透,似缎绸似束末束飞扬起来,绽放着馥郁的花秀,令天地失色。
莲谨之渐渐迷失在她的景色之中,只能懵懂地颔首。
“莫云深,坚持住!”一声愤慨激怒的吼声传来。
他一醒神,立即迎声眺望去,只见莫云深一身月锻华绸已染尽血色,他似旧像是不知疲倦地嘲弄地笑着,望着那些只懂得听令行事的黑衣人,他没有惧怕,就像将自己的生命看得一文不值,不屑眼神,暗得看不见一丝光亮的瞳孔,只余平静。
雪无色与秦舞阳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替他抵挡一分,他们已自顾不暇了,强力支撑着等待救援,那些黑衣人利用那些“蓝色妖姬”花灯为掩护,若有人一接见,或者触碰到它们,便会直接炸开。
是以根本不敢有人靠近他们的船只,只能远远躲开,以勉祸及秧鱼。
“陛下,他们快支撑不下去了!”莲谨之口气一紧,美眸充满急色。
靳长恭的视线却没有看向船头,她缓缓阖目感应着四周的空气,探索着潜伏的异动,唇角张扬一笑,那泄露的邪魅的笑容,令人心底发毛。
“如此大的阵仗,如果说只是为了杀他们三个,也末勉太小题大做了,分明是为了挑衅寡人!”
衣袂张扬,一道黑羽孤傲若鸿的身影,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船头,她那足以撕破苍穹的庞大气势,不出手则罢,一出手便是血雨腥风。
一只手,就像钢铁一般棝住一个黑衣人的喉咙,一只脚踩碎了一名黑衣人的肋骨,靳长恭就像一只身上燃着赤黑火焰的上古战神,一身的煞气与凛冽,那居高临上,俯视苍生的尊贵气息,没有人敢忽视。
此刻,因为她的突出其来,所有人都像被冻结了一般,傻怔怔地看着她,停下了动作。
“什么人!?”黑衣人神情一紧,浑身似铸铁一般僵硬。
靳长恭挺拔削剑般锋利的身型,垂腰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仅静静地站着,就有一种与天同尊,与地同寿的贵族气质,王者风范,足以让他们不敢轻易造次。
“我是什么人?”靳长恭泛着优雅与冷酷的笑意,睨视着他们,指着身后那狼狈,伤得不轻的三人,一句一顿道:“他们的——男人!”
下巴微抬,眸光透着鄙夷的流光。
啊?!黑衣人全部闻言,都觉得下巴都快惊掉了,他是,他们这三个男人的——男人?!
这关系……忒MD的复杂的吧!
而秦舞阳、雪无色与已失血过多,陷入半晕厥的云莫深,看着那像天神一般降临的男人,先是一喜,却又在下一刻,觉得浑身如堕入深渊,浑身上下的血脉没有一寸不冰冷结冰,连心脏都快不晓得如何跳动了。
永乐帝?!是他,是他回来了,而且是在这种情形下遇见,他们只觉得此刻的心情竟比方才还要来得绝望!
“哪里来的一个毛头小子,不想死就赶紧滚开,否则,统统杀无赦!”一黑衣人踏前一步,举着寒芒森森的弯刀,朝着靳长恭厉声放厥道。
若非忌惮刚才他露出的一手,他们根本不会跟他废什么话,直接下手宰了就是!
靳长恭冷哼一声,嚣张地眯起细长的眼睛,那精光煁煁像一柄绝世利剑般刺入他们心房。
“你们是个什么东西!连地盘都没有踩熟,就敢跑来撂腿子,要是我不将他们的狗腿子一根根宰下来,你们看来是不会明白,老子的东西就算是一条狗,也不是你们能够碰得起的!”
她的话,像惊天雷响,炸得那些黑衣人一懵,耳朵翁翁直痛,这也直接刺激了他们那颗既脆弱又高傲的杀手心。
“找死!就算你是天王老子,我们也不怕,靳国算个狗屁,就算我们直接杀上靳国皇宫,砍了你们靳帝的脑袋,你们靳国也屁都不敢放一个!”那些黑衣人也气得口不择言,握刀的手直颤。
靳国?靳长恭眸中精光一闪,看来这群人是异族或它国的人,究竟他们混进靳国,欲行刺秦舞阳他们,是有什么目的?
“你们才找狗屎!连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靳帝是什么人,你们知道吗?靳帝长什么模样,你们知道吗?就算靳帝站在他们面前,你们也只能像现在一样,像个傻子德性,脑袋装草地乱嚷嚷!”靳长恭脾气就是火爆鞭炮,一点就炸得起来,想跟她吵架比凶残,不是被炸死,就是气死!
“你……你!”那人已经哑口无言,张着嘴就像是摆设一般,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阿晋,办正事要紧!”他身边一道稍为苍老的声音,压低声音提醒道。
那人深吸一口气,有些左右为难,眼前此人他自觉危险,却又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离开,唯今之计,只有拼着不要他们自己的命,也要杀了秦舞阳!
他跟身后几名黑衣人使了一个眼神,跳身跃起,直攻靳长恭门面,其它人不再像之前那般无差别攻击,明眼人都能够看出,他们的目的就是诛杀秦舞阳一人!
“无色,护着秦舞阳。如果他死了,你该知道后果!”靳长恭犀利的眼神射向雪无色,目光有着警告。
他的武功如何,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想扮猪吃老虎,也得看她的心情而定,此刻她想留着秦舞阳,他就必须给她强起来,护着!
雪无色被那无情的一眼,看得浑身一个冷颤,那似看穿他的身肝脾肺的眼神,将他全部伪装与假像都撕碎,让他**裸在站在她面前,没有一丝**存在了。
“是,雪色遵命!”雪无色不敢有半丝停顿,那永远柔媚以色侍人的双眸,蓦地似浸冰一样透着尖锐,他散开护卫挡在云莫深面前,而他从腰间抽出一柄手掌大小的薄刃。
秦舞阳愣神地看着气质全变的雪无色,不敢相信他竟拥有这般儿厉的气势,他们相处几年,他真实的一面,他竟从来没有察觉到,今日若不是靳长恭发话,是不是他打算到他死的时候,都依旧维持着那副无害柔弱的模样。
唇边溢出一丝苦笑,他一方面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压抑愤怒,一方面又觉得他渐渐看不懂周围的人跟事了,好比雪无色,好比——那个喜杀强掳,为恶不作的永乐帝,为何要亲自动手来救他们?
或许……只是这些人在靳国的地盘,挑战了她的权威,所以她才会动手,他最终也只能是找到这么一个理由说得通。
“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想想怎么留着自己的命吧!”那名叫阿晋的黑衣人冷笑一声,当头劈下一把,其势足以破石碎骨。
而方才提醒阿晋的老者,则忧心地皱起眉头,因为他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头,瞧了瞧雪无色跟秦舞阳,再看向那名玄袍黑衫锦服的少年,那王者降临的神态,那不可一世的狂傲,还有刚才他对雪无色说话的口气……
不好!他盯着靳长恭额间的那一颗标志性的血钻,心尖一凉,急喊出声:“阿晋,回来!他是永乐帝!”
那一句永乐帝简直就像是魔咒一般,足以令天下最冷硬骨头的杀手,都吓得腿软。
阿晋瞪大眼睛,但是已经迟了,在他看到那恶魔唇边那抹缓缓化开,柔软若春水的笑意时,只觉血液一下子冲上头顶,双瞳通红,一股凌厉的气势刮来,他虽急忙运尽所有力气抵挡,却只感受到一片虚无的恐怖。
“啊!”众人听闻一声凄厉惨叫,那泼撒的血溅至他们猩猩斑斑,“呯”的两声,看着被一分为二的阿晋。
他上身正痛苦扭曲翻爬,血还有内脏散乱了一地,而下身却无力地摊在地上,一动不动。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
他没有死——却比死了更令他们惊悚而害怕!
好残忍的手段,好狠的心!
“阿晋!”有人冲上去,却迟疑着不敢碰他,现在的他还没有断气,但那苍白汗湿痛苦的模样,简直令人惨不忍睹。
别说那些黑衣人,连秦舞阳,雪无色与他们那些死士都惊得血色无全,瞳孔微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