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很好,白云厮磨着苍天。
“杨公子,我家爷儿现还没起床,改日再来访吧。”肘子挺着胸脯立在门槛儿上,威风凛凛,气势倾倒四面八方。
背后的门紧闭。
杨忠玉站在台阶儿下,歪着脑袋拿扇子挠了挠后颈,眼睛往肘子背后瞧,但世子的房门岂是说要缝儿就有缝儿的?
“怎的都响午了,还在床上赖着?”杨忠玉眼一眯,缩紧肩膀:“听说世子身子抱恙,可是属实?”
肘子闻言立马瞪圆了眼,鼓着腮帮,肩膀狂颤地恼喝:“哪个狗奴才破了嘴,看一会儿不撕烂他。”
如此,小鼠躯在门槛儿上一震一震,把杨忠玉给唬的一惊吓,正了身子,怒了努嘴,表情看似十分纠结:“我是看这日头刚好,一早便想着能与世子一道去游湖就再好不过了。”说着思绪满脸的低下头,盯着绕圈儿划地面的脚尖又道:“近日烦心事格外多,这压得我吃不好,也睡不安宁,本料得,好歹在这异乡幸得了世子臀下这样善解人意,心思善良的主儿,哎,今儿来,本是拢了心思想与世子话些家常的。”
肘子低着眼皮,面无表情的像背书一样,蠕动着两片薄唇,两句话几乎是飘出来的:“今日我家爷儿确是有所不便,还请杨公子改日再来。”
杨忠玉杵眉,不知是信了没信肘子的话,徒自默了会儿,再抬头时撑开扇子遮了半边脸,扭着腰身跨前一步凑到肘子耳边,温吞问:“是否其实世子身子抱恙?”
“……”肘子耿直了脖子,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声。
“怎的府里也不见个动静。”杨忠玉目光灼灼,声音刻意压低,暖暖的媚气,拂扫肘子白净的耳背,一副大有耐心与肘子磨下去的姿态。
“爷儿今儿不见客,望杨公子改日再来。”肘子颈脖处的鸡皮疙瘩一粒一粒,话出口时气息长长短短。
“兴许没有见着想见的人,肘子这你就不懂了,你们家主子正闹脾气呢。”不依不挠。
“爷儿今儿不见客,望杨公子改日再来。”立场坚定!
杨忠玉颇有些词穷,望着肘子的脸眸色一凛:“本尊懂些医理儿,知道有些偏方特能治动不动就脸红的小孩儿。”
肘子蓦地想起,昨夜杨忠玉兴致勃勃,‘世子啊,我对食理略通一二,裹腹独有效。’
他似是禁不住的模样儿,浑身渐冷,一震肩抖落一地疙瘩,想起自家爷儿昨夜的模样儿,肘子扭头替自家爷儿抹了把伤心泪。
“肘子啊,换个名字呗。”杨忠玉收了扇子站直身,盯着肘子的眼半响,拿扇子端着肘子的下巴,目光隐隐含笑望着肘子。
肘子似是没能跟的上他,眼露迷茫。
“雏儿?”杨忠玉卷着舌,声音似是从微启的唇中流泻出来,自己说完又自己眼一亮,惊喜道:“雏儿。”
“啪”扇子拍手,似乎无比赞同,又无法表达自己对自己的钦佩,杨忠玉接下来说话都不顺溜儿,他道:“如此年幼标致忠仆,这个名字刚刚好。”
肘子黑了脸,忠仆一词很受用,可,
“我不长大么?,我终要成为正经的男儿的。”
杨忠玉似乎有在考虑肘子的反驳,扇子抵了眉尖儿,吊着眼瞧肘子,眼眸里一片纯良:“话是这么说,可长大了可以再取是不是?”
肘子低头思忖半响,咧了嘴,一直都偷偷觉着杨忠玉唤诚儿时格外的亲切,宠溺,由此,对杨忠玉所言表示赞同,心里暗地里夸杨公子果然博学,抬头时,肘子柔顺了眉眼:“今儿爷儿确是不见客,杨公子左右改日再来吧,您看着日头怕要晒伤了你。”
肘子敛着手高高的站在门槛儿上,看着风扬起杨忠玉的墨发,凄凉的背影缓缓渐行渐远,心里莫名有一股躁动,反身推了门。
李凡宝嘴角粘着木头人的屁股,懒懒的趴在床边上挠枕头角,想是没听外边儿的声响,一人闷着。
肘子低头走上前,恭敬倾背:“爷儿,杨公子说改日想与爷儿话些家常,游游湖,还问爷儿是不是身子抱恙,又说他还懂些医理。”
李凡宝没有应,似乎有什么要待他思虑。
肘子偷偷地瞄一眼李凡宝,咧了嘴:“奴才想更个名儿。”
“嗯?”李凡宝这会儿倒回了些神儿,鼻息里浊浊的应了一声儿,倒也是漫不经心的。
肘子顿了顿,从案几上拿了一个橘子,剥起来,缓缓道:“杨公子帮着取了个名儿。”
上面没响声,肘子偷一眼上方,见自家爷儿拿脸在木头人的屁股上缓缓蹭,一副等着他说下去模样儿,他地低下头,声儿带灼灼兴奋。
“叫雏儿。”
李凡宝心一惊,抓紧枕角,脸瞬间通红,紧着下眼睑沉着声儿问:“谁准的?”
真是蒙了吾心,有辱我王府大门!!
肘子见此情形停了手中动作,握着剥了一半的蜜桔,憋着气儿:“杨公子说这好听。”
“你是谁的奴才?”李凡宝盘腿坐起。
肘子大惊,扔了手中的橘子,整个人趴伏在塌沿,鼻音浓重:“奴才生是爷儿的仆,往后生生世世为仆予爷儿。”
半响,屋里没有人出声儿,却听闻床上方悉悉索索衣料的摩擦声,肘子疑惑抬眼,眸中水光一闪一闪,李凡宝抓着外袍边往身上套,边气呼呼:“叫他转铺盖儿走人,爷儿我不想再看见他了。”说完,爬下床,及了鞋子往外奔。
肘子转头看门外飘零的外袍下摆不见,才意识“他”指的是杨公子,不免杵了眉尖儿。
这不是一个好差事,肘子与老冯说时,老冯慷慨的将权力交给了肘子,让他担当。
杨忠玉这叫一个顽强不屈啊啊啊!!
双手死死地抠住床柱,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后面四个大汉搂腿的楼腿,搂腰的搂腰都喘着粗气,却没办法将他扒下来,如此体力活儿,杨忠玉期间还咬唇抽空强硬怒喝:“死也要死在这张床上。”
一脑瓜清晰大汉至此大悟。。。。。。
风吹木屑儿动,风过心拔凉拔凉,杨忠玉凌乱着衣衫发丝,站在徐徐的午后秋风中,心里一片凌乱与荒凉,眼前被散乱堆放的木屑儿,半个时辰前是他的床。
李凡宝一路二脚不停冲进太子臀,侍卫跟在屁股后面扶着门框懦懦的告诉他,太子臀下正在休息。
寝臀里的窗都大开着,窗外的风着夹着淡淡的菊香入了臀,雪白的幔帐随风扭转荡漾摩擦声细细响,宽大的榻上隐约隆起。
李凡宝踢飞鞋子,幔帐甩到身后,榻上李长祈侧身躺着,一边儿脸埋进了方枕里睡的安静,墨黑发丝几乎缠了满满的一颈脖,这会儿眼未睁开,睫毛在眼下方投了一道晕黄的阴影和着白皙的肌肤神韵丰满而高贵,薄薄的被褥抵着圆润的下巴自颈脖处铺盖开来。
如此一看,这身形儿真是诱人不可抵挡。
李凡宝双手撑床沿,嗯?这个床板怎的这样硬,不硌得慌么。
本着关切人的心思,李凡宝轻轻掀开褥角,手在里边儿探寻着触摸了一番。
哇,光溜溜的通透的白玉呐,触上去凉凉滑滑的,真是十分讨喜。
李凡宝埋头在被褥里,鼻尖在滑溜溜的白玉床上打圈儿,内心思绪万千:爷儿我那床不知打哪儿弄来的石头,颜色着实不喜欢,墨黑墨黑的,虽床面打磨的光滑剔亮,但怎么睡都有一股热烘之气,想盖被褥都不容易。李凡宝细细思虑之后,手又轻轻地抚摸了一把白玉床面儿,定了心思:先睡一会儿,等会儿劈一半带走。
他又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兴许是有些动静,李长祈动了一下嘴唇,梦呓了一声,李凡宝惊得缩肩吊着脚盯着李长祈的脸,见这人似乎没有要醒的迹象,他轻轻抬脚跨过李长祈的身子。
“唔。。。。。。”
“唔。。。。。”
李长祈仰起头手按住颈脖处,拢着眉尖儿直喘气,手摸摸索索地摸到一团柔软细滑,提起,眯眼端详一番,无奈放下:“铄儿,你怎么来了?”
李凡宝眼前一片漆黑,感觉胸口一口气上不上下不下,呛得厉害,而颈后还有一只爪子掐他,李凡宝想挥手把那爪子扑腾远点儿,却使不上劲儿。
“铄儿?铄儿?”
一股热烘之气灌了李凡宝满头顶,他伸鼻子尖嘴找寻那股气,蓦然,嘴唇触上一处柔软温热。。。。。。
舔一舔。
竟还有个出口湿懦懦的,这股气定是从这里来的,李凡宝合着口就去含,湿漉漉的吮啄。
忽然,太阳穴两边有什么给施了压,他被迫退开,李凡宝很不爽,猛然睁眼,竖了眉。
李长祈眯着长细的眼,抬起下巴,口微张着,舌尖抵着下齿鄂,呼吸的急了,舌在里边儿一颤一颤。
李凡宝两手肘撑在李长祈腋下,尖着嘴唇目光灼灼的把李长祈这幅摸样瞧着,一滴口水在尖角处晶莹,剔透着,他道:“臀下睡得可好?”
李长祈微撇脸道:“与一般时候无差。”眼角处见李凡宝只‘哦’了一声,这番口水直流摸样儿似乎没个停歇了,遂手覆其后脑勺儿,将其脑袋按压至颈脖内夹紧,瞬间颈脖处一片濡湿,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又道:“今日世子怎的还进宫里来了?也不见有人通报一声儿。”
李凡宝挣了挣,不见这臀下有松手的意思,便蹭了蹭脑袋,把鼻口露出来,眼看着李长祈喉间高耸的部分,心情百般爽道:“听闻臀下这一路舟车劳累,回来便报身子不适,所以过来瞧瞧。”
“劳世子费心了,竟这般不整衣衫便过来了。”
李凡宝下巴抵着李长祈的肩,随着里衣下的骨形轻磨勾勒,低眼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生相:里衣的颈扣松开撕了两粒,外袍拖沓的搭在了手肘处,腰带肯定是没有的,裤子除了有些皱纹倒是规矩,依稀能看到的那只脚上的袜子松散着勉强裹住了脚。
李凡宝忙轻咳一声端了端面相,又后知后觉这幅颜容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李长祈不好看见,遂俯身不动声色。
李长祈鼻息浑浊道:“本宫早上便回来了,你这会儿才来还将人从睡梦中弄醒。”
李凡宝点头:“呵,我也刚醒呢。”
李长祈鼻音嗡嗡:“你就没早起过。”
李凡宝感觉背后有一些手指顺着他的脊椎骨上下轻按缓抚,遂软着身子眯了眼,指间捞到一些细腻之物,握起做着搓小麦粉的动作,他道:“这些天就带我去胡楼么。”
蓦地,身下李长祈的胸膛起伏的十分厉害还伴随着粗喘,李凡宝狐疑抬头,李长祈却撇开了眼望着窗外正飘落的勤快的梧桐叶。
李凡宝捧过李长祈的脸,用眼睛细细的临摹了一番,内心感慨一番后,又摆一副无匹委屈的神情,悲切的锁着他的眼道:“你走的这些日子我无一日不盼你早日回来,你总是承诺着却不答应,我这心里慌得厉害。”
李长祈顿时脸颊通红,气息也越发的不稳起来,似乎有话要说,喉头毫无规律地上下滚动,但终未有出声儿。
李凡宝见此景,兴奋之意直往脑门儿上冲,眼里凌波狂闪,猛一拍李长祈的肩,轻捂了嘴乐道:“你总是那番摸样儿,我还以为你是很老道的,瞧瞧,怎么说也是去过胡楼的人了,还这么,还这么。。。。。。今夜便一起去吧。”
李长祈此刻多么想视线里没有这一张登徒子的脸,无奈天逆人愿,自己这脸在这登徒子手中,眼神也被掳了去,他蠕了蠕唇道:“世子要见谅,本宫这一路舟车劳累,实在是使不得那风月之地。”
李凡宝凝着眸怔愣的看着李长祈坚定地眼,渐渐绝望悲痛爬了满脸,他缓缓把头埋入他的颈脖里,额着了力的磨蹭他所碰触到的地方,李长祈开始躲了躲,后来竟拿下巴和肩去夹他,李凡宝似是恼了,更用力的磨,但心情终是不好的,遂闹腾没两下他便安静了。
半响,
“李长祈。”声音沉闷而模糊,带着烦愁忧虑的憔悴。
李长祈轻叹一口,搂了李凡宝的头翻身覆在他上方,李凡宝却犯了倔不再看他,往他颈脖腋下躲,他只好离得开一些,李凡宝索性脸贴了枕头,经了这些时候,闹腾的松散的发,铺盖了他满头满脸。
李长祈只好用指着力的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面对着他,拨开铺散在李凡宝脸上的碎发,一张万念俱灰的脸直直的撞了进他的眼,李长祈敛眉:“听说王府来了客人,是你招待的,莫不是受了欺负了?”
李凡宝扁着嘴,沉默着摇头。
“身子还是会痛么?”
李凡宝沉默着摇头。
李长祈似乎急了,手臂伸到李凡宝身下,拥住他:“身子会好的,你也感觉的到不是吗?”
“我身子好的很,只是有一事,我心里无法通畅。”李凡宝深深杵眉,深深无奈。
“嗯?”
李长祈感觉李凡宝的心跳得极不寻常,执了他的手腕儿,却被李凡宝扭转开了去,他只得疑惑的看着李凡宝。
李凡宝抬指摸上后耳根,微微移眼看窗外依旧落不停地杏叶,脸上有一抹几不可见的红晕,似乎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难以启齿,就在李长祈以为他不打算说时,他微微颤动嘴唇:“我还是个雏儿。”
“……”
李长祈死命的拉扯被子,死命的扯,死命的扯,终于盖过了头顶。
李凡宝尖叫:“李长祈,你出来,出来,不许躲在被子里,要笑也要坦荡荡着点儿,大男子汉,大男子汉,大男子汉。”
诚然,李长祈绝没有笑,绝没有笑,他是悲愤,悲愤,羞耻,羞耻。
有些人就是可以青天白日,睁眼说瞎话。
一年又一年,犹记当年坊间传:‘话说当朝世子无所不能,据说挥笔豪迈,吹奏吟唱,样样皆精,那床第之事更是男女皆宜,胡楼里若是他一天不去,那萧条景象,真是令人汗颜。’
李凡宝抠到手指麻木,也没能让李长祈的脸露出被外一分一毫,不免丧气极致,端坐在李长祈腰腹上,敛眉思虑。
他有一种被深深的羞辱到的感觉,这种感觉十分严重的伤到了他,他垂着眼皮双眼无神的看着正在被褥里憋气的李长祈,声音幽幽的从唇角飘出:“如果不是你老是推脱,经了这些日子,爷儿我不肖几次也就变老手了,自始自终,你就存了心的要笑话爷儿,自皇祖母仙逝,你便越发的没个人管教了。”
被褥里很久之后,伸出一根白皙有力的手指,指尖对准了李凡宝的鼻尖儿,狂颤。
“好,今夜便去。”
不知道去什么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