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宝衣冠楚楚满面幸福的牵着李长祈的腰带,李长祈执一把乌金玉骨扇,摆着一副倜傥风流模样儿,二人一起被引进了胡楼。
带路的老鸨长得不怪巧,几分姿色配着浓妆,走路刻意的拧着腰,说话时一撩耳后发丝十分老道,她道:“今儿爷儿来我这花鸟阁里,保准来对了,我们这阁里尽都是些玉人,美的,媚的,贵气的头牌,小雏儿,应有尽有。尤其仓迅公子,那真是玉一般的人呐。”
老鸨说着回头瞧了一番身后的二位爷儿,神情没什么变化,她暗笑:再完美的爷儿,也爱**。
“怎的说法?”李凡宝头从李长祈背后探出来,见老鸨这神情,顿时嫉妒不已,内心鹿儿来去乱撞。
扯着腰带绕指,揉。
李长祈一笑,笑的眉宇舒展美的不得了,一手执着泛着幽光的骨扇隔着衣衫在锁骨处轻敲,一手微曲于腹部,在阔袖的遮掩下勒紧腰带。
老鸨见二位爷儿如此给脸,便眼一眨一挥袖,说话声顿时拔了几分:“半月前胡楼一年一次的头牌大选,那真是惊动了整个皇城呐,当时爷儿可是听说?”
李长祈眉目含笑道:“早些年坊间就听说了,据说场面大得很。甚是不巧,但凡逢年秋初,爷儿都不在神都,遂从未亲眼目睹,遗憾得紧。”
老鸨闻此,脸上遗憾多于李长祈千百倍,敛眉背着手仰望夜空,回忆状。
“想那正值丰收季节,爷儿们多数闲散,胡楼便成了城里爷儿们叙话撒心性之所,胡楼一年一度的阁主大赛,便在此时。
于是各阁公子此际无一不是使出了保阁之技,当时上至丞相大伯,下至府井书生,个个不自禁提笔作词悬挂于那竖桅之上,虽说近儿下了几场雨,那字迹给冲刷不见影儿,可那上好的宣纸还挂在那儿甩呢,贱人当时虽不识字,但场面是看得的,啧啧……。”
老鸨眯着丹凤眼,虔诚的遥望着通透的夜空,抬脚上桥。
一栋缀满了灯的楼宇在高高的石拱桥的另一边,淫词荡语不绝于耳。
李凡宝搭着李长祈伸出的胳膊踏上桥,耳边一阵热烘,李长祈笑道:“世子也不必激动地腿发软呐。”
李凡宝抬头撞进李长祈十分挪揄的眼里,顿时撇开头,脸上燥热的厉害,指上的腰带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待深吸一口气,低声:“初次的弊端时不时总是难以控制住,还望臀下莫惊怪。”
“咚……嘶。”
李长祈一脚踏空膝盖着地,一阵眩晕过后,倒抽一口冷气。
李凡宝攀着李凡宝的手臂忽然感到一阵空恍,下意识搂紧李长祈的肩,却因为下扑的贯力,差点儿从李长祈身上翻过去。
于是。
当老鸨听见动静转头时,入眼一幕:走在最后的那怯懦貌美的爷儿正端端的骑在至始至终一脸豪气的爷儿臀上,而那一脸豪气的爷儿此时单膝跪地,低着头,发丝全部垂落下来遮住了脸。
她摆了个见怪不怪的脸面,扭着腰晃到还没反应过来,死死搂住李长祈的李凡宝跟前,敞着嗓子道:“都到这会儿了,灯火亮的足够了,怎的还摔跤了。”
说着,老鸨托了李凡宝的手臂扶着他自李长祈身上下来,安顿他站在一旁,又扶着腰弯下身子欲将李长祈也拉起来,跪伏着的人忽然抬头面向她,浓密的发丝中,一双眸子散发着异常清亮的波光,幽深,剔透。
老鸨骤然惊得后退,退了几步才扶着身后的墙稳住身子,头也不回的自行走进灯火通明的楼阁。
李凡宝见如此神情的老鸨进了楼阁,不明所以,回头看李长祈倾着头弯腰扶着膝盖,稍暗的灯火并不大看得清他的脸,该是摔得不轻,毕竟那么高的坎儿,身上还压着一个人。
“摔得很厉害么?”撩开沾了些灰的外袍,雪白锦裤并无血丝,李凡宝单手掐李长祈的膝盖,手上稍稍用了些力,他抬头。
未想,这一捏之下,李长祈眉目舒展,坏坏笑。
李凡宝气恼,拿脑袋往他膝盖上磕,转身往楼阁走。
李长祈似乎在后面唤了一声儿,但李凡宝不予理会。
李长祈捉了李凡宝的手,拉他转身,凑到耳边说:“你让付王爷知道我不肯带你来胡楼,妄想让他来施压,却没有想到他愠怒之下遣了本宫上前线,所以,世子你这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李凡宝目光淡定一挥臂,昂首挺胸抬脚跨上门槛。
李长祈闭眼一颤。
随后,
“嗯~”
是额头先落地还是鼻尖儿先落地,李凡宝不甚清楚,但凡如何摔了个狗啃屎,他起身时还是依旧非常玉树临风的,鼻血一抹抬步进了楼里。
这楼的大厅里比不无多大热闹之意,听到的歌声和琴瑟声殷殷地绕着整栋楼。
大厅里的灯火似乎无处不在,头顶上巨大的火盘燃烧时发出‘吱吱’的轻响,火光照的整个大厅通明胜白昼,照到李凡宝脑门儿上,他感觉直发昏,转头躲进李长祁颈子里蹭。
李长祈顺势揽过他的腰:“怎么了,要回去么?”
李凡宝又使劲儿磨了两下,深吸一口气,才抬起头来,一眼的朦胧松散。
李长祈无奈看李凡宝,手指抚上他发际线缓缓揉捻,漫声道:“这夜里不困着,非得来这儿,你看你闹腾的。”
李凡宝看着李长祈柔情似水的脸,眼里渐渐清明,一笑:“你说是不是那仓迅公子最后得了头牌?说起来那么妙的人儿。”
“!!!!!!”
李长祈四下环顾了一番,似乎不是什么大日子,厅里人少的很,三三两两的坐在桌子旁,或是靠在厅柱上喝酒聊天,一派闲暇,抹桌子的龟公也交头接耳的笑闹,李凡宝二人进来时,几个人看过来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艳,倒也甚是礼貌的又玩儿自己的去了。
这般看上去,如不听那令人脸糙的歌曲,倒像是一般的茶楼。
正纳闷儿来了怎的也没个人招呼,却见那刚刚走了的老鸨,这会儿站在楼梯口,探着头向门这边张望,见李长祈看过去,她便堆着笑脸自动自发走了过来,敛着手歪着脖子笑的略带羞涩。
“爷儿,上楼来吧。”老鸨说完侧着身子自行走在前边儿,上了踩得‘咚咚’响的楼梯。
李长祈抬腿欲跟上,却感觉衣衫被扯住,他回过头——
“我叫仓迅。”如一泓甘泉,娟娟流淌,靡靡脉脉。
眼眸里漆色一点,透着些许笑意,与人对眼时似有意又似无意的隐着渺渺物语,淡青的簪子随意的自发束中露出,一头青丝柔顺的垂落于股间,与一袭绣着林间嬉戏的幼蛇的天青拽地长袍,相依偎缠绵。
仓迅慵懒的轻倚着门框,手掌合并着,指一支换一支轻轻对碰,于门槛上盈盈的望着李凡宝二人,此时见李凡宝二人怔怔的看着他却不发话,他抿唇优雅一笑。
李长祈看着这一段清澈儒雅神色,渐渐敛眉。
李凡宝站在李长祈身后,拱手文质彬彬的行了个礼:“小生姜末在此有礼了。”
姜末。
李长祈于马车上死踹为了进了胡楼后有精神干其他的事儿而呼呼补觉的李凡宝,告诉他万万不得用真名。
经冥思苦想,李凡宝为姜末,李长祈为姜榕。
李凡宝困极之余,圈紧李长祈的腿,虚心求教:有太子臀下的身份不是可以让他们更主动的献出绝色么,这般安排所为何事?
李长祈平静的答曰:“丢不起这个脸。”
“。。。。。。”
那仓迅公子显得十分轻松愉悦,晃着肩儿又是露齿一笑,微偏了脑袋,挑眉看向李长祈。
李长祈折扇置于胸前,隐隐别扭:“小生。。。。。。姜榕。”
仓迅看了看李长祈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只是这笑。。。。。。玄妙之极,隐隐不好言语。
仓迅衣袍下摆露个尖儿搭在门槛儿上,走到李凡宝面前,他道:“爷儿可想要喝酒,听曲儿?”
喝酒听曲儿?真是婉转!
李凡宝扔了手中碍事的腰带,执了仓迅不再相对的手指,万分虔诚:“盼有公子相伴。”转身挥开那一脸不知所措一脚阶上一脚阶下的的老鸨,牵着柔顺的美人儿疾步上楼。
李长祈站在原处端着那皱曲的玉带,知是如何也抹不平了。
李凡宝正兴奋的踏着台阶儿,却未听见身后有动静,一回头顾盼,见李长祈仍立在原地,纠结的瞅着那是怎么也回不去原来的模样儿了的腰带。
“怎的了?”
李长祈抬头,眼里闪过些微思绪后,三步作两步的走到李凡宝身边,对仓迅道:“你先进去吧。”
仓迅看一眼李凡宝,见他只看着李长祈没说什么,便自行走开。
李长祈往后倚着栏杆,讥诮地望着李凡宝道:“我懂世子今儿来,是肯定存了风流不实诚之心。”
李凡宝低下眉眼,绞着袖子万般委屈:“臀下,请不要这么说。”
李长祈眯眼,骨扇在指间绕一圈儿,挑起李凡宝下颚:“壮志雄心,我信世子是泛滥的不得了,可你这身子骨儿。。。。。。”
李长祈一脸这该如何是好。
李凡宝瞪大了双眼,怔怔的看着李长祈端在眼前挑衅又得意的嘴脸,顿觉心里拔凉拔凉,莫名冲动使得眼眶湿润,他紧了紧眉尖儿,挺胸颤唇道:“我道天下人误我,我不理睬便罢,未曾想臀下竟有如此质疑,就算是未经人事,那书房里成堆的画儿与书籍,也教的够好了。”
李长祈颤着牙根儿,心窝儿里梗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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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祈一脸嫌弃的看着李凡宝竖着耳,二指捻着衣袖斯斯文文的扣半掩的门。
不消等待,门从里边儿爽快的打得大开,仓迅半倚在门边,嫣然一笑:“奴家还以为要等一大会儿,二位爷儿里边请。”
李凡宝心驰荡漾着,眼片刻不离娇美的仓迅微笑着点了点头,反手捞了李长祈的手踏进房。
房里用一块巨大的帐子隔成里外间,外间屏风靠窗。
仓迅走在前头,撩帐回头看一眼李凡宝,身子没了进去。
李凡宝紧了紧手,紧随其后。
里间一张榻,一张矮桌,榻榻米围桌一圈。
仓讯立在桌旁,笑的一派家主的模样儿道:“二位爷儿都见生的紧,大可不必这样拘束。”
贴心!
李凡宝心窝儿里暖暖的,执着李长祈的手揉了揉胸口,转头一脸满足的对李长祈道:“我们真遇见个好的了。”李长祈别脸。
蓦地,房里一阵悉嗦闹腾,老鸨扶着帐挥帕:“爷儿,我这阁里,今夜有不少的孩子都闲着。”
李凡宝见仓迅几不可闻的杵了一下,刚想义不容辞的拒绝,
“都来吧。”李长祈抽手,于仓迅对面撩袍坐下。。
李凡宝一脸无奈的对仓迅笑笑,内心悄悄地夸了李长祈很上道。
大多数时候,美色道理不过如此:陆陆续续十多个公子撩帐鱼贯而入,或风情款款巧笑嫣然,或一番良家男子装束,甚至中间参了几个与肘子大小的童子,个个都俊俏的实在,总之进来后,房里馨香一片。
。。。。。。却不如仓迅一人安然独坐于此来的精彩。
李凡宝支着下颚,双眼迷醉的把倾着头正往茶杯里添茶的仓迅瞅着。
李长祈端着茶杯,眼睛左左右右的在那一排公子身上扫了几回,抬头问一脸献媚的老鸨:“哪个会吟唱,弹琴的?”
老鸨挑着眉,一脸隐晦:“都会,我们阁里那些都是最基本的,还有好多才华是爷儿想不到的。”
李长祈征了征,转头寻问李凡宝意思,一回头,一张十足淫棍脸直愣愣地撞来,李长祈压惊般的抹了一把脸,把折扇轻放在案上,回头指了一个与肘子大小的童子叫他留下。
老鸨又问是不是要再开一间房,李长祈自袖笼夹出一张银票递给她,道:“端把琴来,帐外唱曲儿。”
老鸨捧过那张银票,身子没福完,脚底生风的带着大队的公子消失在房里。
仓迅看了一眼帐外正低着头欲拨弦的童子,将茶杯递给李凡宝道:“爷儿好有雅兴。”
李凡宝小心翼翼的接过茶杯,一不小心,指尖触到了一丝温软,他道:“只盼仓迅莫见怪。”
仓迅轻盈一笑,这一笑格外诱惑,李凡宝荡漾着心神,抿了一口茶。
帐外清幽的琴声想起,伴随着童子的细腻的歌声。
仓迅指尖顺着茶杯的边缘,缓缓地绕圈儿:“爷儿该是第一次进这烟花之地吧?”
李凡宝身躯一震,好眼力!
遂虚心求教:“为何这般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