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空黄日,几只灰麻雀在白树枝上叽喳叫,及眼处昨夜的雪现在已经融了不少,偶尔一方屋顶露出深沉的灰褐色。
走着走着李凡宝就觉着腿根儿徒然酸痛,刚融地雪水一路流淌,脚下打滑的厉害,抬眼望着高高的台阶儿,李凡宝心下微沉,转头看着一脸悠悠然拿长啸在自己呼出的浓浓浊气中绕圈儿的仓迅,道:“在上面吗?”
仓迅望向李凡宝做了个惊讶的神情,一笑点头道:“嗯,说会等在上面。”
李凡宝摇摇头推开肘子,撩袍踏上台阶。
早上,仓迅一脚踹开李凡宝的房门,把只着里衣的李凡宝直接从被子里搂了出来,然后服侍其认真穿戴好后最后告诉他,前日的那个叫姜末的美丽小公子求他援救他,李长祈要杀那个小公子了。
李凡宝听闻后随便一思忖就想到李长祈此番的意思是:世子,红杏若出墙,本宫必砍!
仓迅萧一端抵着下巴眯眼仰望前方,墨发垂至股间与玉白的长袍交缠,水一样的衣料随着那人上台阶儿的动作一晃一扭转……
诶,你挡什么?仓迅萧一指鼓脸叉腰挡在李凡宝身后的肘子,嘴型道:你个狗奴才,老子梁子跟你结大了!
杨忠玉坐在假山旁低着头无聊的刮弄折扇,发鬓蓬松的落在腰间,想是昨夜没有睡好,垂下的眼睑些微臃肿,面颜略显苍白,墨绿的衣衫是厚重的面料,交颈,及脚踝,少见他穿衣衫这样简单——他似乎心情并不好,身子也差了许多。
“嘿,搭我一把。”李凡宝站在台阶儿上,伸手望着杨忠玉眉目含笑,杨忠玉看看李凡宝,稍稍顿了一会儿,才犹豫的伸出手握住李凡宝的手。
“呀,早啊。”李凡宝喜形于声甩着袖儿挪步缓走,李长祈低头瞟他一眼,依旧一杯水烟袅袅的茶烫指环。
这山顶雪扫的干净,但毕竟潮湿,李凡宝几步跨上前,蹲下:“诶诶诶,姜末,你跪着干什么?这要湿了腿的。”
仓迅摇摆着肩膀一根竖萧在掌上拍拍打打的好不欢快,飘忽出声儿:“我佛慈悲,死都要死的紧了,一双腿算什么?顶多就是个残缺鬼。”
李凡宝瞄一眼仓迅,喝道:“你住嘴。”
仓迅萧抵脸颊甩过头,拽的很的样子住了嘴,李凡宝看姜末的脸上几只麻雀睡得安稳,身子也一动不动,只拿眼一味甩向李长祈的方向,李凡宝意会,抬头举目状是无意瞟向李长祈:“咳。”
李长祈闻声抬眸望他笑了一笑,这一笑笑的李凡宝寒毛直立,人也立了起来,一脸坦荡遥望远方大雁隐于远山中,细细挪步到李长祈对面,又小心翼翼扶着桌子落座,屁股刚一触石凳就坐不下去了,李凡宝转头,即大片的竹叶青落入眼,仓迅面容姣好一手托着李凡宝的屁股,一手拈一块软垫轻巧塞入屁股与石凳的夹缝中,之后眼弯弯抽出手之际望着李凡宝的脸,赫然爪子一紧。
李凡宝大惊之下瘫软趴于桌上,轻喘几声望见李长祈一脸高深莫测研究指环,顿时李凡宝悲秋的转头,仓迅抖了抖衣襟一本正经研究手上细细的竹叶青色玉箫,最后执萧贴唇乐声响起,而其背后肘子一脸不甘的愤愤。
李凡宝端坐手搁在桌面儿上举目远望,远处山矇胧,树儿矇胧,水流朦胧地显现在茫茫的白雪之中,周围静悄悄的,冬季清泠的风拂面而过,寒毛直竖!
李长祈的扳指一磕杯沿,一声脆响打破沉寂,又听他道:“世子?”李凡宝勾指挠桌沿细细声儿应道:“在的。”
李长祈不痛快的横一眼李凡宝,道:“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李凡宝挺了挺脊梁:“我……爷儿,我不涉朝政。”
萧声止,山水依旧朦胧。
“是的,世子臀下不涉朝政,但,这才不是朝政呢。”美妙的声儿吐着让人心堵的话,仓迅嘴角噙淡淡笑意,瞟一眼此刻无奈懊悔交错在其脸上做着别扭动作的李凡宝,他跨一步柔软转身,腰一瘫屁股落坐李凡宝与李长祈的之间的桌子上,端的是潇洒美丽倾腰对懒得理他的李长祈笑,甩手到身后拍李凡宝身边的桌子,漂亮的手掌把厚重的石桌拍的震天响,拍的李凡宝心若擂鼓,他道:“这是——私情。”
李凡宝痛苦捂嘴耳边嗡嗡响,心恼:仓迅,你不说话会再被卖进胡楼吗?好好一娇俏男儿脱了风尘地还脱不了婊、子性。
安静了,又安静了,没有人说话,却一双双色彩各异的眼都落在李凡宝的身躯上横竖里外扫荡,一阵衣料摩擦声后,沉睡的麻雀入目,李凡宝的心咚的一声响,陡然下沉。
姜末柔柔地把李凡宝瞧着,颇为委屈的将手搭在李凡宝手上一抚摸,抓紧,李凡宝想缩,也缩了,但有些事就是容易超脱思维,比如这瘦小姜末的力气李凡宝当真不敢恭维。
姜末道:“世子臀下,微臣知道,微臣本不该如此不识好歹,即便那样的青天白日,你给了百般鼓励万般好意,微臣也不该您一勾搭就委身望与您行一番巫山**,当下微臣知错了,求您为微臣说说话儿吧,救微臣一命。”
这姜末不说话可以一直不说话,只要一说话当下可以编一台花鼓戏了,李凡宝低头。
那一日是什么日子,记得不甚清楚,宫里那些日子来了不少人,就在这不少人当中热闹的日子里,李凡宝就那么闲散无意一瞥,顿时瞥来了万朵风信子中的一双白生生的肩膀。
姜末是个官道家的孩子,自幼在四川修习蛊术,并未在神都做多少逗留,半年前回神都即混迹于上流侯门,且仅半年过去其交际手段据李长祈说不比仓迅哄恩客的手段弱。
一身削肩拽地紫袍远远地疾步走到李凡宝面前,浅浅地道了声礼后,便麻雀轻舞地表示了他来此的缘由:世子臀下看了他长长的一眼,而凭着他的经验,这长长的一眼目中有厚厚鼓励。
李凡宝闻言心下大叹,此人生的好娇俏模样儿却并无甚眼力,着实爷儿刚刚看了那方向一眼,但只是因为仓迅似乎在欺负肘子。
李凡宝如此想便如此说了出来,他道:“你要见见仓迅吗?喏,那个。”
姜末随着李凡宝下巴扬起的弧度转身向后望,穿过一排一排蓝色风信子的花圃,花圃边各色的人群,一颗巨大的榕树在一个不大的湖边枯萎了,而一棵茱萸就鲜艳的立在它旁边,枯萎的榕树下一袭淡雅竹叶青正拉扯一抹暴躁的深褐,深褐直往茱萸树下退连带着竹叶青也渐渐往茱萸下走近。
一袭玉白衣裳从身边飘过,姜末略为疑惑的漫步跟上,拨开一支倒垂的茱萸树枝,李凡宝的脸色便变了,他道:“仓迅,你这是干什么?”
仓迅闻声转头,看见李凡宝立马收了扯肘子的手,端正的立着别眼目视池塘面上几只闲散的野鸭,他道:“赏花。”
李凡宝举目望去,没有花,风信子开的虽好却在仓迅背后,李凡宝不自禁眉间一紧看着仓迅露出袖子外面的半截的银票。
肘子甩着手腕儿瞪一眼仓迅,喘着气低头小跑到李凡宝身后,眼睛依旧瞪向仓迅,而此时的仓迅已经不看野鸭,他优雅轻轻的望着鲜红的茱萸,且抬手抚摸感受它的又鲜又嫩。
李凡宝教育神色道:“仓迅,你要自重。”
仓迅怔了怔,将头高高的昂起瞄了李凡宝一眼,做足了认真聆听模样儿,手又抚上了另一串儿鲜艳欲滴的茱萸上。
李凡宝继续道:“既然你已经走出了那风尘地,万幸之下必然不能再有所怀念,那玩意儿一旦怀念便会生邪念,仓迅,你不要负了你高远的志向。”
仓迅眼珠子转了转,未回头,但手不再在那一串赛过一串儿鲜艳的茱萸上下功夫了,缓缓下垂。
李凡宝摇摇头,无奈却又痛心的把仓迅瞅着,叹一口气,看一眼肘子,复又看回仓迅:“虽然照当下看着,肘子的身段儿算是个美人胚子,但你不可毁尽了他,他毕竟出自王宫府邸,三观道德当然是坚实的,不愿与你乱了淫,你何必拿出肮脏的钱财来逼迫他?你这风尘性子是洗不掉了么?”
仓迅腾地瞪大眼转头望李凡宝,神情一下子激动,他愤怒了,愤怒中十分委屈,十二分责问,他道:“是谁巴巴的当时要花万千黄金只愿与我**一度的?”
李凡宝闭嘴,心道:是姜末——此姜末非此姜末!
“我答应了么?当时我答应了吗?”声儿颤抖,低低地抽泣。
李凡宝怒:“你被李长祈打跑了。”
“……,我要是想得钱财,打我是打不跑的。”说着仓迅头一昂又道:“我必然是是钱财如粪土的,如若我想要钱财,又何必来这埋伏四面的皇宫?”随即他不给人回答的机会,大张着手臂晃动肩膀环顾四周,又回过头注视着李凡宝道:“你看,你看看,这地方看着豪气,居的久了不过是仅仅觉着伙食稍要好一些,阿弥陀佛!”
李凡宝瞄一眼仓迅的腰身——果然,粗了一两圈儿。
“我图什么?我能图什么?”仓迅走近李凡宝一步,湿润着双眼盯着李凡宝的眼睛,忽然又蓦地闭眼撇开头,掌抚胸口,似问心无愧,无话可说。
李凡宝当真无话可说。
即时,
“你图的是皇家欢快,太子臀下欢快,世子臀下欢快,天下太平,羽国富强,神都繁华,万花齐放。”柔润清澈的声儿从背后传来,李凡宝转头一脸崇拜对初醒的麻雀——你,能吹!
仓迅闻言睁开眼,瞥了满眸的鼓励予姜末。
姜末对仓迅这鼓励一眼并没有给什么好脸,似乎他只是内心正义,而后敛着眼睑微低头默了。
仓迅这厢却来劲了,他双手交握面容飘忽的仰望天空吟诗一般:“我自不像普通的妓子,我自有我的鸿鹄之志,现下我已归顺朝廷,忠于二位臀下,必尽我所责任欢乐所有人,二位臀下当是首位。”他又红着俊脸儿瞅一眼李凡宝蠕唇道:“世子臀下是顶顶位。”
李凡宝斜睨着气壮山河模样儿的仓迅,心下瞬间就诧异了,光瞧他那宽阔的眉宇,远眺的双眼,还。。。。。。真有那么回事儿,但:“那你做什么塞银票给肘子?”
“我那是,那是……”仓迅偷偷瞅一眼歪着脑袋瞪他的肘子,他紧了紧手掌道:“那是因为我看你家肘子身无长物,看着寒碜,好歹跟的也是你这样有头有脸的世子臀下,出门这这,这样。”仓迅摆了一脸的嫌弃的梗着脖子指李凡宝身后站的僵硬的肘子。
李凡宝狐疑转头,眼睛在肘子身上上上下下扫一番,心不免痛快不了——真有那么一回事儿!
“所以,世子臀下,您误会伦家了。”仓迅一偏肩膀,脸凑至李凡宝面前,眉眼弯弯的加重了‘伦家’二字。
此番,仓迅是生气了,已经许久他不称自己为伦家了,李凡宝自是知趣,当下仓迅是李长祈身边的红人,自己得罪不得,他庄重的睨一眼仓迅胜利的嘴脸,阔袖一甩转身。
“姜公子,咱们走。”
李凡宝背影愤愤脚步轻快,姜末落后一步跟着,倒是显得闲散的紧,肘子揪着脸看他们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了,而仓迅刚刚拉扯他的那一副嘴脸又靠近了,肘子心覆上了一层霜,而后肩膀被握住下巴被冰凉的萧抬起:“哼哼,肘子,你收不收这钱,这事儿你也得做。”
穿过一片片花圃,一条条小道,嘈杂的人群声色,李凡宝始终在前边走的快,却不发一言,偶有路旁的人与他打招呼,他也只是礼貌的轻应一声又快速地走开,姜末一直就这么在背后施施然跟着,些许疑惑地注视着李凡宝的背脊,但并未吭声。
忽然,李凡宝一阵风转身,一脸古怪的盯着姜末的脸看,一盏茶过去依旧看,姜末被看的心下发怵,转了转眼珠子疑惑的问:“世子臀下,你——不痛快?”
李凡宝一怔,视线缓缓遥远,随即低了头,过了些时候,李凡宝抬头眼一眯,墨黑珠玉般的瞳仁紧锁姜末:“你有多大能耐?”
姜末一怔,似是没反应过来,愣愣的张口:“啊?”
“是否能收服仓迅?”
“您是指——”
“让他遵从三从四德,正三观。”
“这……”
“来,跟爷儿走。”李凡宝一把拖住仓迅的手,急急地穿过人群往召凤臀走。
“上哪儿?”
背后杨忠玉指拈一棵鲜艳欲滴的茱萸凑至下唇缓缓摇动脑袋,唇与茱萸轻轻厮磨,他掀着眼皮望着李凡宝二人的眸色异常深沉。
床榻半人高,帐幕翩翩飘,玉人低吟哦,大门没关好。
姜末面色潮红,微微耸眉低头看身下:“嗯。。。。。。世子臀下,这,这烙人得慌,唔。。。。。。疼得很。”
李凡宝的额间已是汗如豆大,这姜末想必身处侯门府邸深处,大的伤害怕是见都没见过,这身子实在是水嫩的厉害,稍稍碰一碰就叫唤不能,这会儿刚一开始就喊疼了,李凡宝稍稍停下,脸上些许不耐道:“我尽量温柔些。”
姜末这才气喘吁吁的闭眼不再叫唤,只听他道:“世子臀下,微臣还是把衣裳脱了吧,这番是始终难进去的。”
“你。。。。。。脱吧。”
这姜末完全光溜溜的时候,身子倒不像平日里穿着宽大的衣裳那样显得瘦弱不经风雨,皮肤倒还是如面庞肩膀一般白皙,胸前两点鲜艳欲滴正是花开好时节。
李凡宝一双玉手自认纯洁如思想,除却曾一把一把抚摸过李长祈的身躯之外不曾做任何红杏之行,今日日头有些好,风从北边儿来,李凡宝忽然想起桃花儿明年四月必然会开,却突然很想此时此刻能看见一朵或两朵桃花儿,然后闻其芬芳吻其花蕊。
想来世子臀下是个坦荡主儿,他必然有想就做,于是小眼今日有些昏,然后玉手幽幽伸。。。。。
吱呀~,声响在天边。
陡然,胸前一重,一阵香暖气息拂了李凡宝满鼻子满面目,与此同时一束阳光亮堂了屋子,接着漆黑了李凡宝的脑子。
一袭翠湖绿飘然进屋,带来了寒颤一阵阵。
寒颤一阵阵?
李凡宝低头,蓦地瞪大眼,姜末正光溜溜的依偎在自己怀里狂乱打颤,李凡宝大惊之下扯褥搂紧姜末,抖指对着冷气飘飘的杨忠玉呼喊:“诶,你你你你,你先出去,先出去,杨忠玉,你先出去。”
杨忠玉鄙夷的看一眼床榻上的二人,转身脚往后一勾,身子没在门边,圆润声音传来:“你好自为之吧。”
李凡宝未曾思忖,便悲秋抹脸!!!
~~不会取章节名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