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之后,大家都散了。
沈万三他们三个说早上起了个大早,这会儿想去舱室里眯一会儿。
罗仁又要去陈元贵那边下棋,拉我也一起去。
我惦记着那水手小子的事儿,就让他们先过去,我让那水手小子留下,跟他谈谈正事儿。
原来这小子叫郑奇,以前在这船上大家都叫他“小七子”。
他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现在已经二十一岁了,算起来小我两岁。
他十四岁那年遇见了毛憨子的父亲,毛憨子的父亲就让他上船跟着当水手。
后来毛憨子的父亲故去了,他又跟着毛憨子在船上当水手,这一晃他到这条船上都七年多了。
昨天毛憨子跳湖逃走后,他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他也没地方可去。
而且他在这条船上七年多了,对这艘船也有了感情,感觉这条船就跟自己的家一样,因此昨天他选择了留下来。
我一听他说跟这艘船有感情,那就好办了。
于是,我对他说道:
“今天上午,我跟那沈老板他们都谈好了。
这毛憨子跑了,这艘船也就算是我的了。
那沈老板他们的船算是毁了,他们运着瓷器要去苏州。
我用这艘船入股和他们合伙做生意,以后他们挣了钱分我三成。
但他们总共就五个人,只有两个人会驾船。
你既然对这艘船有感情,那就好办了。
以后你就在这艘船上继续当水手,也算得上是我们合伙做生意,你就是我这方面的代理人。
你放心,跟着沈老板跑生意,他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而且我这将来要是分了红,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这将来娶老婆、成家立业的钱,我都会从分红钱里面给你准备的。”
这郑奇听了我这番话,当即给我跪下了,正要给我磕头,被我强行拉了起来。
我说:“咱们不搞这一套,如果你认为我这个人值得交往,认可我,以后就叫我一声‘胡大哥’。你好好在这船上跟着沈老板他们干,我将来绝对不会亏待你。”
这下郑奇也对我表态了,让我放心,他以后就是我的小弟,有他在,这边生意上的事儿就跟我在一个样。
这事儿就算这么谈妥了。
晚饭时,我又把他和沈万三他们几个拉到了一起,互相介绍了一遍,事情就算是定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雪果然是停了。
我们大家一商量,趁着天气好,出发吧。
于是,张士荣当船长,郑奇、汪耀南两个正宗水手,再加上沈万三的两个跟班及我带的罗仁、陈定邦他们也客串一下水手,我们就开始上路了。
这一路上无话,到达安庆码头的时候,是腊月二十七午后了。
船一靠岸,我让罗仁带着郑奇去采购一些物资。
毕竟过完年,我们就要改走陆路了,得准备点东西,当然也顺便给沈万三他们准备点儿。
我则带着陈定邦、陈元贵二人去傅友广以前告诉我们他们黑蛟帮的联络点,这回了安庆,肯定得会会他,我还有生意上的事儿要跟他谈呢。
裴德龙、崔道远的任务当然是陪着张思淑,这丫头的确是让我操心。
至于沈万三他们几个,我让他们看着船,或者轮流上岸到安庆城耍耍也是可以的。
很快,我们到了黑蛟帮这个联络点,这联络点是个杂货铺,做生意其实只是个幌子。
这杂货铺也不大,也没有伙计,就是老板两口子。
那杂货铺的老板还记得我,因为上次傅友广带我来的时候,他知道我是他们二当家的救命恩人,所以特意记住了我。
他一见我来了,就把我们三人请到了里间,并给我们沏了茶。
我说明了来意,说是来拜会傅友广的。
他说今天不凑巧,傅友广昨天就过江去池州了,说是得腊月二十八才能回来,也就是明天才能回安庆。
那杂货铺老板还说要给我们找客栈,要安顿我们住宿。
我说这事儿不用他操心了,我们有艘船停在安庆码头,我们就住在船上,并告诉了他停船的具体位置和船的一些基本特征。
那杂货铺的老板说等二当家的一回来,他就立即向傅友广报告,他们会来联络我们的。
这杂货铺老板又说要安排我们吃饭,也被我们拒绝了。
于是,我带着陈定邦、陈元贵二人回到了船上。
一上船,我就听见张思淑的舱室里传来了她的说话声,声音很大,而且她也显得很兴奋,似乎是碰见了什么老朋友了。
按正常情况,我应该过去看个究竟,看看是谁来了。
但这些天我都是躲着这丫头,因此这会儿也懒得去管了,只要她一切安好就可以了。
我正准备回自己舱室,罗仁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和郑奇也是刚回来没多久。
罗仁显得十分兴奋,对我说道:“二当家的来了。”
我一听这个消息也是大为振奋,问道:“你说什么?常二哥来了?怎么可能呢?”
罗仁见我不相信,再次强调道:“千真万确,现在正在张姑娘舱室里呢。”
听到这里,我基本确定罗仁没撒谎了。
张思淑这段时间一直情绪不高,今天突然这么兴奋,一定是碰上了什么高兴事儿,遇上了什么重要的人。
这常遇春在她舱室能够很完美地解释这一切。
本来我是没打算进张思淑的舱室,但这会儿常遇春在里面,我肯定得去。
舱室门没关,我才走到门口,常遇春就看见了我,当然我也看见了他。
确切地说,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个健康的、生龙活虎的常遇春。
他算起来应该是与我同岁,但他的脸上透露着几分刚毅与成熟。
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他的特征的话,就是他的双臂奇长。
当然达不到小说《三国演义》中刘备那种双手过膝的程度,那也仅仅是小说而已。
现实生活中我们不妨想象一下,一个人双手过膝,那只能说明什么,那我们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发育畸形”。
但常遇春的双臂就是长,但这是一种令人可以接受的长,一种看起来很自然的长,绝对不是毫无违合感的长。
如果用现代的专业说法,那应该叫臂展长。
正常情况下,人的身高与臂展大致相当。
但也有些人的臂展比身高短一大截,这类人适合做一项运动——举重。
还有一些人臂展比身高长一大截,这类人适合做另一项运动——篮球。
在nba中就有一些臂展比身高长一大截奇人,而且他们的职业生涯都相当成功。
比如,蒂姆-邓肯,身高2.13米,臂展2.30米,相差17厘米;
凯文-杜兰特,身高2.06米,臂展2.26米,相差20厘米;
安东尼-戴维斯,身高2.08米,臂展2.33米,相差25厘米。
当然还有很多,这些人正是凭着自己天赋异禀,在职业生涯中取得了巨大成功。
当我第一次看见健康的常遇春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带他穿越回现代,然后带他登陆nba参加选秀的冲动。
就身材而言,他绝对是一个篮球奇才,他的身高应该有一米九几,但他的臂展绝对接近二米二,臂展比身高至少长了二十厘米。
如果我带他去参加选秀,我就当他的经纪人,他的功夫这么好,完全能够适应nba那种高强度的对抗,不说一定选个状元,至少也是个乐透秀。
我还在继续意淫,如果他将来发展的顺利,成为了一代巨星,我肯定也是赚得盆满钵满……
忽然一双大手用力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都有点吃痛,思绪迅速从意淫状态回到了现实。
拍我的人开口了,“胡先生,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常遇春。
当然,这拍我肩膀的人也就是他喽。
我盯着常遇春看了许久,才理清了自己的思绪。我问道:“常二哥,你都好了吗?你怎么跑到安庆来了?”
常遇春哈哈大笑,在我面前伸了伸手,又蹬了蹬腿,又原地跳了几下,才说道:
“早好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要说这事儿也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妙手回春,即使我捡回一条命,但我这条腿估计也得废了。
这次又是你安安全全地把师妹给我带回来了,我可得好好感谢你啊!
听刚才师妹讲,她一个人从峡州乘船去了江夏,遭了歹人的暗算,说是你使了些下三滥的手段,才把她救出来的。
这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呀?
讲给我听听。”
从这话我可以得知,张思淑是承认我救了她的命,但对我的做法她肯定还是不齿的。
因此我如何救他的具体细节,她肯定也没说,当然她一个姑娘家也说不出口。
但这当着她的面,给常遇春讲这些,肯定也不大合适。
于是,我岔开了话题,说道:
“这事儿也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完。
你只要认可我是把你师妹给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地带回来就成了。这具体情况,改日有时间我们再谈。
但现在有一件事我没搞懂,你怎么跑到安庆来了?
你又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见我问到这个问题,常遇春就拉着我坐了下来,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在我离开锥子山后,天下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
起兵于蕲、黄的徐寿辉向东一路攻入了杭州。
刘福通占领了颖州(今天安徽省阜阳市)。
张士诚占领了泰州、高邮。
濠州的郭子兴也收编了不少人马,在巢湖周边与元军展开拉锯战,从庐州至居巢一带,全部都是双方人马在作战。
直到了十一月,双方战事吃紧的时候,郭子兴派信使来了锥子山,让刘聚他们出兵骚拢定远县,以牵制元军,为他们在庐州至居巢一带的战线减轻压力。
此时,他们才得知,从庐州至居巢一带,全部都是双方人马在作战。
那我们返回到安庆可能还不知道情况,常遇春担心我们误入双方交战阵地,有生命危险。
于是,他跟刘聚商议,刘聚在锥子山留守,同时帮助郭子兴骚扰定远县。
常遇春则带了两个精干之人,从锥子山快速直奔安庆而来。
他们已到安庆码头十多天了,每天都轮流派一个人在安庆码头蹲守,一旦发现我们,立即与我们汇合。
因此,我们的船刚抵达安庆码头,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我带陈元贵他们上岸去找黑蛟帮联络点时,他们就认出我来了。
那小喽啰立即去找来常遇春,因此我们还没回来,他们倒是先上船了。
因此才有了我刚回船上时,张思淑在舱室里很兴奋地大声说话那一幕,她是在跟常遇春讲述这一路的所见所闻呢。
既然是这么回事,那也再好不过了。这以后的路有常遇春带队,我瞬间感觉身上一阵轻松。
于是,让罗仁快去整点好菜,买点好酒,晚上船上所有的人一起吃顿饭,喝杯酒,庆贺庆贺。
罗仁拿着银子就去了。
趁着罗仁去买酒买菜这个空儿,我又把沈万三、张士荣、汪耀南他们都叫过来了,准备让大家都认识认识,算是交个朋友嘛。
因舱室太小,本来就我、常遇春、张思淑、裴德龙他们几个,都显得局促。如果再来几个肯定站都没地方站。
于是我们来到了货舱,大家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我又一一给大家介绍了。
大家兴致都很高,你一言我一语……
时间也过得快,大家都觉得还有好多话没说完,罗仁就提着一大壶酒进了货舱,身后跟着个挑夫,挑着两个大木盒子,这是饭馆给我们送菜来的伙计。
很快一大桌子菜摆了上来,沈万三他们有五个人,我原来带了六个人下的锥子山,加上常遇春他们三个人,再加上张思淑和郑奇,总共有十六个人。
也没这么大桌子,就在那个大货舱里把沈万三的那些青花瓷箱子拼成个大桌子,菜就摆在那上面。
座位就自己找,找不到的就站着,虽然条件是简陋了一点儿,但气氛还是很热烈的。
今天也是因为常遇春来了,张思淑也是破天荒地跟着我们这帮大老爷们儿一起吃顿饭。
以往,她都是懒得搭理我们,显得高傲而又冷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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